「妳都这样拜托我了,我能说不吗?」蓝苍的语调恢复开朗,「时间、地点妳决定好了再告诉我,不管去哪儿我一定会奉陪到底,这样总可以了吧?」
「小苍,谢了!」湛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别跟我说那么见外的话,听起来怪不习惯的,那么,就再联络喽,拜!」
挂上了话筒,湛泽苍白面容转向窗外,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无意识地眺望着。
这样总可以了吧?磊,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我会滚得远远的,远到自你的生命中完全消失。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湛泽,选择在感情路上做一个胆小怯懦的逃兵。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连她也忍不住要嘲笑起自己来。
「呵呵呵!」
凄凉笑声幽幽地回荡在小小的房间内,湛泽的眼角渗出了泪珠,似在悼念一段已无法挽回的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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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姊姊打来的。」
切断了行动电话,蓝苍的唇瓣勾勒出圆弧,他睨看那个斜倚在桦树旁的颀长身影,迤逦的阳光披了他满身,让他浑身好似沐浴在金光之中。
「是吗?她说了什么?」
身影缓缓地转过来,一张俊美无双的男性脸孔赫然出现。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吧。」蓝苍皮皮地回了他一个无邪笑容,「风哥哥。」
风的眼眸中闪现了若有似无的笑意,「那么,你想怎么做?」
「就跟你想的一样啊!」蓝苍轻笑,一双锐眸饱含笑意地审视他脸上的云淡风清。
「是吗?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喽!小苍,你知道,我并不方便出面。」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他对风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小泽的幸福就操纵在你手上了。」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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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叔,再拿酒来!」
偌大的客厅内,一抹失魂落魄的人影瘫卧在躺椅上,凌乱的发丝遮盖住他的面容,满布的胡碴与充血的眼眸透露出憔悴。
「少爷,你就别再喝了,你已经喝了将近一天一夜,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搞坏的。」望着那个落拓邋遢的身影,常叔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少爷。
他的少爷对于自身打扮一向要求很高,连一些小配件也要挑选再三才能定案。而眼前这个男人,不但衣服没扎好,头发也乱得跟稻草一样,还让自己烂醉了一天一夜,浑身散发酒臭味,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少爷,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别啰唆!我叫你拿你就拿,反正……」商冀磊打了一个酒嗝,「我又喝不醉。」
为什么?为什么他怎么喝都喝不醉,脑袋总是会一再地浮起一张俏丽面容,巧笑倩兮地对着他,眸中没有埋怨、没有委屈?不可能!商冀磊捏碎手中的酒杯,无视掌中的血流如柱,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她怎么可能没有委屈、没有怨怼,在他对她做了那么残忍的事之后?她应该很恨、很恨他吧?恨到不想再见他的面,不想听他的解释。
这也就是他不敢去找她的原因,因为他害怕,害怕小不点不再用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眸瞅睇他,不再用甜软的嗓音喊他的名,不再嘟起一张嘴与他唇枪舌剑,他害怕,真的很害怕,那股深沉的恐惧揪住了他的心,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妄想以酒精麻痹自己,可是没用,没有用!
「少爷!」常叔见到他手中的鲜血骇然大叫,忙随手拿了一条方巾压住他的手,洁白的方巾瞬间被鲜血染红,与他唇边的狞笑相辉映,营造出一股可怖的诡异,常叔忍不住吓得倒退一步,以颤抖的语音道:「我……上楼去拿医药箱。」
看常叔奔窜上楼之后,商冀磊止住狂笑,扯掉手上的方巾,踉跄着脚步踱到吧台,再拿了一瓶红酒与一个高脚杯,他在高脚杯中注入了酒,看着那红色液体顺着杯缘缓缓滑落。
他无意识地将手掌抬高,不断流出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入酒杯中,血红与酒红交缠,酒变成了血,血变成了酒,分不清了,就好象一直在他眼前交叠的那两张面容一样,他已经搞不清楚,两者究竟有何差别。
「少爷、少爷!」常叔手拎着医药箱下楼来,另一手则拿着无线电话,他兴奋的说:「方小姐打来的电话!」他天真的以为商冀磊会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与方云绮呕气,情侣之间难免会闹闹小脾气嘛!只要把误会解释开来,他的少爷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说我死了,没办法接她的电话。」商冀磊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方云绮不是「她」,那他就没有必要再与她有所牵扯,虽然对她来说不公平,但他要的只有「她」。
常叔登时面露难色,嗫嚅地道:「可、可是,我已经跟她说你在了。」
这时从电话里传来方云绮焦急的声音,「亲爱的!你在对不对?为什么那么久不跟我联络,还不接我的电话呢?」
「少爷!」常叔为难地瞥看商冀磊一脸的无动于衷。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电话另一端的娇滴嗓音转成了低喝,「姓商的!我知道你在!本小姐的电话你竟敢不接,你以为你是谁?」
对于方云绮的说变就变,常叔讶异地瞪大眼,商冀磊则是微扬了扬眉,自常叔手中将电话接过。
「喂。」
「商冀磊!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这么简单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吗?」
他静默不语。
「告诉你!本小姐既然大方地把我的身体献给了你,你至少应该给我些补偿吧?」
商冀磊仍是不出声。
方云绮兀自接下话,「遮羞费两百万,你要是不给的话,咱们就法庭上见!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喂!喂!商冀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你……」
商冀磊扬着冷笑按下切断按键,阻绝了耳边的叫嚣,再将手上那杯混着鲜血的红酒一仰而尽,热辣辣的感觉席卷上他的喉,也刺烫他的心。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苦涩--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只顾沉溺于梦中的虚幻感情,却忽略了真正的爱就在身旁,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小不点,妳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恨着我?
「少爷,我帮你把伤口包扎好。」常叔老半天才意识到他家少爷手上的伤口还流着血。
「不用了,就让它这样吧!死不了的。」商冀磊不领情地推开他,踩着不稳的步伐预备往楼上走去。
他累了!想好好地睡一觉,说不定他一觉起来之后就会发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另一场梦罢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梦。
常叔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忍不住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几天少爷不是还说方小姐是他的梦中情人,是他今生的最爱吗?怎么才不过几天的光景马上就变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他家少爷究竟是怎么了,在一夕之间变得这么不像自己,该不会是病了吧?若是的话,是不是该请田医师来看诊呢?
咦?那是什么声音?
正当常叔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钢琴乐音,他微愣了愣,不禁竖耳聆听,感觉那动人的旋律悠扬地渗入他的胸臆间,撼动了他整个心灵,就好象是深埋在心中的某种难解情绪被勾引出来一般,他知道少爷也听到了,不然不会忽然停下脚步。
音乐是会醉人的,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才了解这句话还真不是骗人的,他现在整个脑袋晕晕然的,就好象被人催眠了一般,再也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才刚这么想,他老人家就真的像睡着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常叔!商冀磊摇晃着一颗沉重的脑袋,想过去扶常叔起来,无奈他的手脚好象被控制住了,不但走不过去,还被乐音牵引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往乐器室的方向。
究竟是谁在弹钢琴?他心中满是疑惑。
穿过了隔廊,商冀磊眼前陡地一亮,一条小小的身影在日光闪现,「蓝苍?」他迟疑地唤了一声。
坐在那架雪白钢琴前的人的确是蓝苍,他一双修长的手指好象翩翩彩蝶般,在琴键上飞舞着,美妙的乐音自他指间流泄而出,那微闭的星眸与唇边勾起的浅笑,显然也正陶醉在自己的乐声当中。
听到商冀磊的叫唤,乐音陡地停顿,满室复归于寂静无声,蓝苍那带笑的脸庞缓缓转过来。
「又见面了,商叔叔。」蓝苍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抱歉,看到这么好的钢琴忍不住手痒,所以……」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商冀磊眉心微拧地打断他的话。
从未听过的曲子,却是如此的打动人心,低鸣浅吟在心中久久未能散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首曲子感动,就好象是整个污秽的心灵被完全洗涤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