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第二天回去了?」
「没有。」她脸色苍白的摇摇头,「我吓到了,我不喜欢那机器给我的感觉,也不喜欢我脑波测出来的数值不正常,之后我就没再回去过。我一直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因为我没再去,也没人再来找我,但三个月后,有一天我上床睡觉,再醒来时,我已经到了一个四面都是白色墙壁,除了一扇上锁的门之外,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
她忽然停了下来,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恍惚中,好似又回到那个白色的房间,彷佛又能闻到那特殊的消毒药水味……
她不禁有些微颤,不自觉的用力抓紧他的手。
「那里除了一张床,和墙上的一只电子时钟,什么都没有。时间到了,就会有人进来,进来送饭给我,进来替我打针,进来带我去做实验。我看不到天空,分不清楚白天或晚上,我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时间不断的流逝。他们用药物控制我,让我完全无法反抗,只是一再一再的强迫我戴上特殊的电子仪器,利用电子仪器刺激我的神经,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
说到这里,她突然自嘲的笑了出来。
「呵呵,你知道吗?我甚至不晓得这些究竟是为什么,也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在做什么实验,我完全不懂,我费尽力气问每个我能遇见的人,求他们放我走,但没有一个理会我,他们只是笑我。在那里我只是个玩具,不是人,只是一个实验品……一个没有名字,只有号码的实验品……」
她的声音是如此空洞,空洞的叫他既心痛又愤怒,心痛她的遭遇,愤怒那些该死的家伙对她所做的事情。
「XU4781,那是我的号码。」她喃喃说着,黑眸迷茫,语音好轻好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到了后来,我还以为我疯了,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日子里疯了,而那地方是精神病院,一切都只是我错乱的神经创造出来的幻觉。」
耿野全身肌肉紧绷,恨不得能将那些人碎尸万段,但仍强迫自己问下去:「后来怎么了?」
「有一天,他们带我去实验的房间,替我戴上从来没见过,像是安全帽般的仪器,一开始我很不舒服,只觉得头好痛好痛,痛得我好想一死了之……但他们不肯停止,只是一再尝试……
「他们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昏过去,等我醒来之后,又再继续试……」她全身发颤的说:「后来,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许多我无法理解的数字及影像画面,接着没多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开始看懂它们了,从来没有如此清楚过,当时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我乖乖告诉他,他想知道的,只要我说了,他就会停止这一切,我头痛得受不了,于是就把我看到的东西全都告诉了他,但那却是地狱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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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墨。
海天都笼罩在黑夜中,世界黑得像是看不到尽头。
晓夜缩在耿野怀里,幽幽诉说着那恶梦中的恶梦。
「那男人名叫约翰.麦德罗。我后来才知道,我在大学时打工那次的实验资料流了出去,我异常的脑波,让麦德罗惊为天人,他派人趁我熟睡时,下药将我绑回他的研究机构。他是个天才科学家,智商超过两百,还未成年就取得了许多专利权,成为百万富翁,但他的行为举止却跨越了道德的规范,只要实验能成功,他完全不在乎过程会造成什么伤害,他在那地方做人体实验,一直到他开始用我来测试『神行者』之后,我才发现受害者不只我一个。」
「神行者?」
她张嘴想解释,那恐怖的景象又浮现脑海,她喉咙一障紧缩,不觉又握紧他的手,深吸口气,再试了一次,才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神行者』就是他强迫我戴上的头盔,他因为得到了那外泄的脑波测试报告,发现我是最适合的实验品,所以才强行将我绑到他成立的地下研究所。他曾经在一次实验过后,得意洋洋的告诉我,现代人的脑部只利用了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六左右,剩下将近九十四到九十五都未曾开发利用,他将成为研究成功的第一人。在我之前,麦德罗就一直想研究那其它未开发利用的部分,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实验者,所以迟迟没有进展,直到他发现了我。」
她握着他的手是如此用力,用力到连指甲都陷进他的掌心里,他怀疑她知道自己有多用力。
耿野晓得她是无意识下的动作,知道他的掌心会留下她鲜明的指印,却动也没动一下,只是任她抓握着。
晓夜直视着窗外那片黑夜,平铺直述着,「『神行者』是他特地创造出来的仪器,它可以刺激人的脑部,使用它的人,能够透过『神行者』进入计算机,甚至上网,但是前几次的实验,使用者都不堪负荷,我是第一个没在第一天就死亡的人。但那时我已经痛得实在受不了了,他一直等到我忍到了极限,才开口哄骗我,我就把所有看到的事都告诉了他……」
她痛苦的说:「当时我并不晓得,我看到的那些数字及字符代表了什么,等我知道时,一切已经太晚了,从那时起,我知道那地方的人永远不可能放了我,麦德罗更加不可能,永还永远都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密码。」她一阵发冷,不禁松开他的手,环抱住自己,看着他,笑了,笑得十分凄凉。「那些数字和字符全是计算机程序,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只能看见那些程序,还能轻而易举的破解通过它们,而且当他叫我进去时,我为了想要早点解脱,我就进去了。透过『神行者』我能解开所有的计算机程序密码,他利用我在网络上来去自如。」
该死,他听过这个,海洋说过。
「我以为那只是一套程序系统。」他震慑的看着她。
她面色苍白的轻声说:「不是。」
「所以他们才要追妳。」
「对。」她微微点头,脸上显现痛苦的神色,「麦德罗是个疯子,他不只要我入侵企业的计算机,连FBI和CIA甚至其它国家的政府及企业和银行都不放过。我曾经想自杀,他们却不让我死。不使用的日子,他们二十四小时都替我打针,要使用的前一天,才会停止施打,却会派人把我绑在床上。」
愤怒像岩浆般在他血液中沸腾,他费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听下去。
她木然的说着,像在说旁人的故事,「有一阵子,我放弃了,他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段日子,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但是事情起了变化。
「不知道在第几次使用『神行者』时,我对看到的东西懂得越来越多,他们虽试着监控我在网络上进出的路径,却仍无法完全监控我。后来,我慢慢习惯了使用『神行者』时带来的疼痛,竟外发现我在上网破解密码时,还能同时分神游走,那次的意外,我破解了研究所的密码,误闯了研究所监控摄影的计算机主机,才发现麦德罗根本是个恶魔,那地方是个比我所想象还要可怕的阿鼻地狱!」
说到这里,晓夜激动了起来,「他不只抓了我,还抓了其它人,其它有异能的人,他利用我、利用他们,对他们做许多人神共愤的实验,我永遗忘不了我那天在计算机里看到的纪录和影像,忘不了那些人痛苦的哀号!他把我们关在不同的房间,由不同的人看管着,他们透过隐藏式的摄影机,二十四小时毫不间断的监控着,我们完全没有隐私,没有名字,只是玩具,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实验动物,」
她哽咽一声,情不自禁的握紧双拳,「如果只有我就算了,如果只有我,也许我就认命这样过下去了,但他在网络上偷企业的钱,偷政府的钱,偷了钱又扩充设备,拿人做更多残忍的实验,那时我才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是让更多人受害,而我就是帮凶。」
「妳不是!」他捧着她的脸,愤怒的说:「不准妳这样说!」
「我是。」她泪流满面的道:「如果不是我,他不可能在短期内弄到那么多的钱,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受害。如果我在一开始就够坚强,不听信他的谎言,如果我别和他说,他会以为『神行者』只是个瑕疵品,他就无法藉由那些偷取来的资料威胁挟持控制那些政府和企业,如果没有我,他的势力也就不会如此无限度的扩张,」
「不对!如果妳没和他说,他会杀了妳,妳死了,他也会找下一个倒霉的人继续测试那鬼机器!这种人我见多了,他是个疯子,而且贪得无厌,他只相信自己,只会一再测试,根本不会在乎在成功之前,究竟会死多少人!妳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