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妤贞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但是她瞧了赵君吟一眼,仍然担心赵君吟会对于不公平待遇感到不平衡。
但是赵君吟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反而关心起一直不说话的赵贝茹,“喂!贝茹,你呢?难道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别害羞得不敢开口啊!”
只见赵贝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想要有一台新的三角钢琴就好了,它若能摆在起居室,感觉一定很好。”
她没别的嗜好,就爱搜集名家的钢琴作品。
“这个简单。”赵妤贞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头把型号告诉我,下午就会摆在它该在的地方了。”
听完不太难完成的心愿之后,赵妤贞才轻松不少,但是赵君吟却丢给她一个新问题,“那你呢?大姊,难道你没有任何愿望?”
赵妤贞一时傻在餐桌旁,不知要怎么回答她。
“我都二十六岁了,不像你们成天都有稀奇古怪的愿望。”赵妤贞自忖平时父亲对她比较放心,并不十分限制她的花用,所以面对妹妹的问题,她反倒觉得答不上来。
“你可以许愿要求老爸赐给你一门婚事啊!”赵君吟举例,“平时你为家里付出的时间实在太多了,连交个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小心将来会变成老处女哦!”
“二姊,你怎么这样说啊!”赵贝茹涨红着脸制止赵君吟说下去,虽然赵君吟不是在说她,但是天性纯真、脸皮又薄的她听了照样受不了,“大姊自己会有打算的。”
赵妤贞本人倒是冷静的将眼镜戴上,瞬间又恢复成无敌铁金刚的模样,她很清楚这个令她时常头痛的大妹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典型,说她是处女,难道大妹自己不是吗?她光是看大妹不甚成熟的青涩作品就知道了。
“贝茹说得好,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赵君吟受到夹攻,立刻转头寻找战友,“小妹,你来评评理,我这是帮大姊的忙,却被她们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公平吗?”
赵婷芳很少和姊姊们闹成一团,她也无心插手三个人之间的无聊争执,不过今天她倒是破例开了口。
“放心吧!二姊,大姊她又不是性冷感,有好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赵妤贞和赵贝茹听得傻了眼,赵君吟却忍不住鼓掌大笑,“说得好!”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因此活络起来,每个人都感受到亲情真是人生最美好的一面,希望此情此景能在赵家永远延续下去。
头一次,赵妤贞感觉到依次小她两岁的妹妹们一个个长大了,开始能自己照顾自己,或许她真该如大妹所讲的,试着当一个正常的普通女孩子,享受恋爱的滋味才对。
只是对象呢?回首之前的感情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开始呢?总不能向妹妹们请教吧?
赵妤贞又开始伤脑筋了。
不寻常的专线电话铃声响起,让赵妤贞没来由得打从心底浮起冷颤,她迟疑着接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喂!”
她立刻认出对方是父亲在美国最信赖的证券经营委托人,也是他们家私交甚笃的好朋友尼尔,但是他接下来急着说出的消息却说她全身僵直,血液也几乎像是在血管中凝住般愕然。
“很对不起,尼尔叔叔必须告诉你坏消息,你父母的私人飞机在一个小时前失事坠毁,经过证实,飞机在空中就爆炸了,他们俩无一生还……”尼尔显然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因为飞机坠毁的地点在美国外海,而他认为有必要让这几个姊妹立刻知道。
“老天!这怎么可能……”赵妤贞努力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但是潜意识实在无法立刻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不断喃喃自语。
“这都要怪有庭他对事业太过投入,每天都坐飞机,而且全年无休,久了难保不会出事。”尼尔以为她在和他说话,所以惋惜的发表意见。
赵妤贞听了不由得火上心头,“要不是他拼了命的每天当空中飞人,你会有这么多钱可以赚吗?”
电话彼端的尼尔一愣,他知道她是气急攻心,悲苦的心情无处发泄,所以即使他本意并非是风凉话,也忍着任她发脾气。
至于赵妤贞,父母双亡的意外虽然对她打击甚大,但是赵有庭平时对她危机处理训练的严格要求却在此时产生了作用,她崩溃了几秒钟,失去的理智就再度回笼,立刻向尼尔道歉。
“真对不起,尼尔叔叔,我失态了,请你原谅。”她强忍心中悲痛,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
“没关系,我能体谅。”尼尔不胜感慨,“身为一个女孩子,能如此冷静已经算是不简单了。”
“我现在心情很乱,能否请教你应对之道?”赵妤贞知道以父亲的身份和地位,一旦去世必定会引起某种程度的影响,好坏则不一定。
“这确实很复杂。”以尼尔四十几岁的丰富经验而言,连他在面对赵有庭名下的庞大财产时都有无从下手之慨,丰邦集团虽是控制的中枢,但在名义上却只是整个大组织中的小单元,首脑一去世,要如何取得原来的控制权也是一项问题。
思及复杂处,连他这个曾经在美国总统和其他政要处理过金融投资事宜的老手都感到头晕脑胀,心烦意乱。
不过即使如此,尼尔也没有忘记两件最基本的事,“细节我们可以再讨论,但是你必须先和其他几位千金赶来美国处理父母的后事,我认为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免得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我这边已经将意外事件盖住了,就怕盖不久。”
赵妤贞思绪仍然紊乱,她甚至必须拿笔记下他所讲的。
“再者,你得找出你父亲最信任并立有遗属寄存的律师,先看看他有什么要交代的。”尼尔嘱咐着。
“我明白了,谢谢你。”她挂了电话,颓然往后靠向办公椅背。
还好她认识父亲最信任的律师,这要归功于她对父亲整个事业体有大致了解并参与的机会。
“我该怎么对她们说才好?”赵妤贞双手环抱着自己,缩往本就略显宽阔的办公椅中,想把胸中充塞的孤独感随着一口气全数挤出自己的身体,但她知道这个动作毫无意义,不过是徒然增加无力感罢了。
不知怎么的,她发现不过十分钟,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她怔愣的望向玻璃帷幕外的浩浩蓝天,倏然明白身上所流的血液是父亲给的,不管环境多么险恶,对赵家人而言,绝对不会有屈服之类的字眼出现,爷爷、父亲都以一双手撑起整个丰邦集团,她也一定可以。
不但可以,而且必须!
想到这里,强烈的使命感立刻取代了原有的虚弱情绪,赵妤贞忆起自己从小到大都和别人与众不同,当别的女孩在享受青春时,她却必须学习处理复杂的会计,没有玩乐,假期屈指可数,别人都当她是怪物,她自己却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或许,我就是注定和爸爸一样,有着必须全心投入事业的宿命吧!”她自我解嘲,凄凉的下决心将属于女人的所有希望全数切断,她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过正常女人的日子了。
美国洛杉矶刻意保持低调的丧礼,在赵有庭夫妇生前最喜欢的一处美西落机山脉景点举行,由于遗体无法寻获,只能以简单隆重的仪式进行,现场人数不多,但是全都是赵家的亲朋好友,现场气氛哀戚。
即使事前约好不哭,几个姊妹们仍然无法在众人面前止住泪水,个个疯狂的上前拥住空棺,哭得死去活来,让人见了不禁为之鼻酸。
其中赵贝茹的身体最差,一口气喘不过来,当场休克在众人眼前。
赵妤贞始终寒着脸,没有人知道为何父母大葬之日,面覆黑纱的她竟然无动于衷,丝毫不见哀恸之意,其实她的泪水早就流干了,无法再挤出任何一滴。
“氧气罩。”赵妤贞冷静的挥手叫救护人员过来,事前她就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一旁的救护车里有全套的医疗设备和一名医师,就是怕今天会出意外。
对她而言,除了这几个相依为命的姊妹之外,没有任何事更加重要。
赵妤贞绝不容许任何一个妹妹出事。
看着她的冷静处事,在场的亲友都不得不佩服赵有庭调教出一流的接班人,再也毋需担心些什么了。
一个高大的年轻棕发男子向她致意,“妤贞,对于你父亲发生的事,我感到万分遗憾,希望你除了照顾几个妹妹之外,也不要疏忽了对自己的关心。”
赵妤贞心头一震,有些吃力的仰起头看向他,这些日子以来有太多人向她礼貌性的致意了,但是真正在言词中对她还有细心关怀之意的却是头一道。
“费南度,你真体贴,谢谢你的问候。”她望向高大英挺、脸部线条明显,刻画着智慧爽朗而又带着黝黑健康肤色的男子,费南度是赵有庭在南美洲经营畜牧业全权委托的代理人,既年轻又出众,和赵家姊妹算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