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出他所料,又是要钱!
心情沉重之余,赵君吟向来的冲击让他更加无法适应,他或许很熟悉被男人拥抱的感觉,却从来不懂得如何对女人敞开怀抱,他喜欢被呵护,但不明白力何要对情绪根本无法捉摸的女人付出关心,可是这样的心理却被她轻易打破了。
杜环又汇了二十万到肯思的户头里,虽然他觉得肯恩要钱的理由既拙劣又不合理,但他知道这样可以暂时打发肯恩,所以不甚在意。
而想到赵君吟便更令他头痛了,他对异性不是不曾好奇过,曾经身为大众情人的他,确实试图接受过几个外表出众亮眼女孩子们的追求,但不久都会面临同一个问题,她们谈恋爱的目的都和他一样——希望成为被照顾的角色,以至于最后都是黯然收场。
他不懂,不懂为何男人就不行拥有温暖的怀抱,但他没有因此和传统社会价值观在表面上绝裂,而是聪明的选择隐藏自己,这几年他过得很好,对于喜欢在表面上做功夫,贪图享受的女人也看得多了,对于异性一直都维持着同样的看法,他变得不再轻易尝试,即使学长死后他更加孤独无助,也不愿敞开心接受异性的感情。
由于今天的杜环很烦躁,为了平息心中价值观即将崩毁的不安,他穿了一身黑衣黑裤,打算到学长的灵骨塔探视,希望借由平静的思考得到答案。
车子开到淡水沙仑附近的一问庙宇,他在附设的灵骨塔前再三祭拜,遥思学长以前对他种种的好,并且默祷最好的答案能在他心中浮现,接着他漫步到就近的海边透透气,希望海风能让自己清醒些。
这里他好久没来了,而以前却是他和学长常逛的地方,那时他才不管别人说什么该地是同性恋者聚会的大本营,只要能和学长携手在附近散散步,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事隔多年,那些流传在学子之间的说法不知是否还在?
不是游泳的季节,沙滩上当然也不会出现游客如炽的景象,举目四望,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大概都和他一样,是从围墙侧面的小洞偷钻进来的。
若非有心事的人,何需像他一般来此饱受风沙之苦?
风真的稍大了些,杜环拉起了衣犊,走进旁边的防风林,打算避开突然舞起的漫天风沙,而他随身的墨镜早就戴上了,他缩着身子庆幸自己身上还有披风,可以将身体包得密不透风。
树林另一侧的风沙是小了,可是才转进林中,他便见到意想不到的景象。
两个大男人几乎光裸的交缠在一起,虽然他们见到有人闯进来,稍微遮了一下,但来自性兴奋的热度已经瓦解了两人对外人眼光的防御底线,他们停不了也不想停下来。
杜环猛的别过头,随即转身准备离去,他在某些娱乐场合中曾看过类似的表演画面,虽不至于大惊小怪到什么程度,但他对于这种应该是私密的行为硬是搬上台面,却怎么都看不习惯。
还好这次他一晃眼,什么也没看清楚,对方被他撞见也不算太倒霉,反正他的脸上戴着墨镜,以后就算彼此遇见也认不出来,毋需尴尬。
对于别人的选择,他一向尊重。
交欢中的两个人见他知趣的走开,吟叫得更大声了,其实若不是寻求刺激,他们根本毋需选在这里相好。
杜环嫌刺耳的加紧脚步打算离开,谁知道背后竟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肯恩……噢——你好棒……”
“派伯宝良,你也是,噢——”
杜环猜想自己是被雷打中了,他睁大眼睛,摘掉墨镜以极缓慢的速度转过身。
肯恩看他的背影停驻,反而陷人更疯狂的兴奋中,他不知情的大呼,“派伯,你看,人家也忍不住想停下来参观呢!噢——”
杜环终于证实自己的怀疑,在杂草蔓生的沙地上翻来覆去的正是肯恩,他不禁感到恶心的捂住嘴,仿佛再多看一秒就会吐出来似的再度别过头,发着抖试图接受这个事实。
出轨?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其实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因为肯恩既热情又外向,加上自己一直无法突破心防,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所以他早就该有心理准备,这也是他对肯恩总是百般容忍放纵的原因,但今天竟然直接被他撞见这场面,任谁也无法接受啊!
杜环铁青着脸,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他拼命说服自己要冷静。
派伯是面向杜环的,他见到有陌生人经过却迟迟不肯离去已大感奇怪,尤其当杜环摘掉墨镜之后更是吓他一大跳,因为他在很久以前透过肯恩的关系在酒吧与杜环见过一面。
不及细想,派伯像是见鬼一样的直往后退。
“怎么了?”肯恩披激情冲晕了头,自搞不清楚状况,还想搂住对方,但是当他自然回头看向杜环的时候,见鬼的表情便轮到他了。
“小杜?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肯恩好似被浇了一盆子的冰块,面对杜环的表情可谓极度惊惶失措,平时能言善道的他开始讲话结巴,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谁想得到在这种隐蔽的荒郊野外幽会竟然会被抓包?这下子恐怕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只能哭丧着脸杵在当场。
“穿起衣服,这样难看死了。”杜环沉声斥喝,眼前的景象虽然让他失望透顶,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不知所措的肯恩胡乱抓起身边随意弃置的衣裤穿了起来,一面还想向杜环开口解释,“我……”
“够了!你给我闭嘴!”杜环痛心疾首,瞪现肯恩的双眼布上了血丝,显示出他瞬间上涌。怒不可遏的情绪,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就请你勇敢些,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一幕只是个误会,这样对派伯未免太不公平。”
肯恩心虚的瞄了派伯一眼,情急之下若非社环提醒,他的确想这样做,而且显然没有考虑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
派怕见他被杜环道中心思,一开始还不相信,但跟神是无法骗人的,待两人的目光相遇,派怕的怒气也随之上涌了。
“你这个混蛋!枉费我还相信你真的已经离开杜环,原来你根本就不爱我!”
派伯又哭又闹,将肯恩快穿好的衣服又扯了开来。
“我哪有?”肯恩拗不过他,只能不断哄着,杜环则冷眼旁观。
“还说没有!”派伯揪住肯恩的领子, “你老实说,刚才你是不是想把我撇开好挽回比我年轻的杜环?”
“这——”肯恩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想到我制作了这么多电影,今天却轮到自己当主角兼观众……”杜环摇摇头, “肯思,你总要选一个的,就告诉派怕答案吧!”
他存心出言相逼,并打算如果肯恩连派伯都能忍心放弃,他一定会亲手毁了肯恩,让肯恩万劫不复。
肯恩当然清楚杜环的脾气,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机会了,所以他很快转过头去。
“派伯,请你相信我,我真正爱的人是你。”
“可是他比我更有吸引力……”
“吸引力有个屁用?”既然豁了出去,肯恩不自觉问语气也粗了许多,他并不是没有委屈的,能看不能碰,一点都不切实际,你以为我很快乐吗?其实他爱的人不是我,根本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学长,我想到就呕,久而久之我们之间也不过是场交易罢了。”
“交易?”杜环愤声质疑,“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提供我白花花的钞票,我则满足你近乎病态的精神恋爱,这不是交易是什么?”肯恩不假思索地答,“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不像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对于我而言,你不过还是个长不大的小朋友罢了,分心照顾你只不过是为了钱。”
这是杜环作梦都想不到的结论。
看着肯思近乎宣示的语气,派伯满意极了,他依偎在肯恩的胸前,还细心的帮肯恩将扣子一颗颗扣上,肯恩也因而松了一口气,耀武扬威的接受他的服侍。
“看来你总算留住一个。”杜环向他恭喜, “这是好事,别再移情别恋,你的忠告我会记住的。”
不待肯恩说任何的话,杜环回头就走,他很清楚此时的自己根本无力再承受任何讽刺的批评,他不仅失败透顶,而且像玻璃般易碎。
确定走出了两人的视线,杜环开始狂奔在几乎无人的沙滩上,他拼命的跑,好像要借此让自己跑到晕厥,因为晕过去的他就可以暂时摆脱这种比死去更难过的尴尬,最后实在跑到没力了,他才气喘不止的停下来。
“你不是要一个答案吗?”杜环朝海面狂吼, “现在你得到了!甘心了吧!”
只是没有回答的海涛让人更加寂寞。
学长似乎在冥冥中导引着他,让他撞见这一幕,让他醒来,更让他成长,但是……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