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吟再抬起头时,脸颊已经挂上两行清泪,显得楚楚动人,“这阵子,我过得好辛苦……”
“我知道,这也是我和小柏觉得你不对劲,需要一些忠告的原因。”
林制作不愿她在公共场合真的失去控制情绪的能力,只好说些笑话, “不过你最好收起泪水,因为旁边的人又再对我们指指点点了,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大奸商的投资意外失败,什么都得不到的弃妇哭闹的拉扯着,说什么都不愿放手?”她兀自带着微微抽搭的鼻音,一时半刻还停不下来。
“唉!真服了你……”他既怜爱却又莫可奈何的摇摇头。
“对了。”他继而忽然想到, “差点忘记告诉你,你第一次让我看的电影剧本虽然用不到,但我总觉得很可惜,所以找个机会希望你去和电影界的朋友接触,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拍出自己的电影一向是赵君吟此生最大的梦想。她怎么可能放弃机会?“要!我当然要。”
“瞧你紧张的,”林制作揶揄她,“你也知道国片不景气,我已经向香港的王导演推荐过你的作品了,他看过稿子后对于你在动作片中加人大量爱情题材的新点子大为激赏,认为这样既兼顾了基本票房,又容易网罗不同层次的观众,应该值得一试。”
赵君吟的眼睛发亮,她知道自己终于有机会在电影界扬名立万,有机会在专业上赢过杜环那个杀千刀的响亮名声,她终于快要可以一雪前耻了。
“王导演和我商量过,他希望你下个月能去一趟香港,彼此好商量一下细节,不过我倒是担心他一旦见到你,会改变心意要你当他下一部片子的女主角。”
这句话可不是一玩笑的,他确实为了她的倾城之姿而烦恼。
“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敷着面膜去见他。”
要把自己刻意弄丑还不容易?她认为只需要将自己恢复原状就成了。
“自己斟酌吧!”林制作又提醒她,“还有,王导演认为凡事先计划周详比较好谈,他希望你若有空,先和他在台湾最信任的制作人谈谈,但是没空就算了,反正大家香港见。”
赵君吟点点头,顺便记下对方的电话号码,她虽然忙,不过她会空出时间的。
对于林制作的鼎力提携,她倒是感激得无以为报,只能口头称谢。
“谢什么啊?美女本来就比较得人疼嘛!”他哄她。
“乱讲,我哪里美了?”她不以为意,当下抢着付帐,希望以实际行动表达谢意,“老板,买单。”
“哪有被包养的情妇替大奸商出钱的道理?”
林制作站起来,只想动作快她一步,没想到说得太大声,所有人都回过了头。
“这下尴尬啦!还不快溜,小情妇。”
他走出咖啡馆的神情只能用“仓皇”两字形容,他衷心希望里面不会有自己老婆的朋友,否则他回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
杜环像一只刚刚脱离贝壳的寄居蟹,在杜老头的坚持下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在没有敌人打搅的情况下。”即使没有硬壳保护,看来也不会有多大差别。
他往返奔波于他的发型工作室。婚纱礼服公司,美容沙龙和创意制作室之间,心态健康的忙碌多少能冲淡一些莫名其妙的挂念。
曾有一瞬间,他竟有种解脱束缚的错觉,以为可以就此迎接崭新的人生,虽然他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走,又和谁一起走。
才二十八岁,总还有一些些期待和妄想的权利吧!
可是当肯恩突然进入他的视线,他的心思却又紊乱得纠结至动弹不得,整个人就像一台当掉的电脑。
就在婚纱公司的地下室停车场里,杜环才打开车门,肯恩就从一旁冲出,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的怀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杜环虽然讶异,但他当然知道来者是谁,瞧瞧四周没人,也就任肯恩搂着自己。
“甜心,你终于回到我的怀抱了,你可知道我好想你,都快要想疯了,要不是那个臭老头想拆散我们……”肯恩以较为壮硕的身材,紧紧的环住他,嘴边则全是杜环所熟悉的宠溺语调。
挣扎了几秒钟,杜环还是决定挣开对方,其实他的力气并不比对方小。
“你还出现在我的面前做什么?又想威胁我吗?”他怒意横生。
“你怎么会这么想?”肯恩一开始就注意到他的态度,发觉他对自己其实还有情意,只要这样的状态继续维持下去,自己就还有油水可捞。
所以面对这只凡事精明,只有在感情上胡涂的大肥羊,他得好好伺候才行,因此这时肯恩的语气就像是蒙受莫大的误会一般委屈。
“那个臭老头是不是又说了些我什么坏话?他不仅百般挡我的电话,又将你住的地方全部都换了锁想阻挠我进门,更不让我们见面,要不是我大过思念你,也不需要傻傻的站在这里喂蚊子,等候着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的你啊!”
肯恩将准备好的说词全盘托出,却暗自为自己上次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威胁感到汗流泱背,还好当时杜环没有亲耳听到,他大可以将责任推给那个老头子,只着杜环相不相信而已。
杜环不发一语,他不仅犹豫,而且知道此时自己根本缺乏分辨是非的能力,所以只能呆呆的杵在那里。
肯恩不得不为此加把劲, “我明白了,你是移情另卜恋对下对?怪不得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几次向你求欢都遭拒,原来你喜欢年纪大的,那个老头才是你的新欢吧?”
肯恩愤然而嫉妒的受伤眼神,让杜环霎时觉得心好痛。
“我不是这样的人!”他脱口而出, “要不是那天我亲眼看见你在‘掬园’对另一个男人频送秋波。大献殷勤,我还不敢相信你是个三心两意的人,而现在你竟然敢这样反咬我一口?”
“掬园”是他们圈子聚会的小地方,由于他算是个知名的公众人物,本身对于和圈内人泡在一起的意愿也不高;所以并不常去,但偏偏那天为了给生日的肯恩一个惊喜而跑去,却亲眼目睹肯恩和别人调情的一幕。
肯恩暗自啐了一口,在心里直骂,拷!在自己看来他根本不属于这个圈子,充其量也不过是感情拒绝成长的小男生罢了,若非看在他平常供自己衣食的份上,自己才懒得陪他玩长不大的家家酒游戏呢!偏偏他玩得兴起,连自己的私生活也要管,这样谁受得了啊?
不过这下子他终于知道原因了!肯恩聪明的改以另一种方式讨饶。
“你真自私!”他的表情里没有丝毫愧疚,为的就是看杜环的反应, “别忘了我是三十几岁的男人啊!我也会有我的需要,无法像你一样为了死去的学长,永远活在追悼的情绪里,过着无性的生活,你不让我满足,难道要我憋死自己?”
一番抢白说得杜环哑口无言。
因为他天生秀气的出众外表,高中学长在他亲人骤逝。心灵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满满占据了他需要依靠的心灵,他当时年纪尚轻,又有天生的气焰,根本不管同学们对他的异样眼光,只是一味在学长的细心宽慰下舔舐伤口,而习惯了同性的关怀方式,对女生也就兴趣缺缺,从不加以理会了。
在彼此思维都还很纯真的年代,他和学长为了巩固彼此的情谊,不知粉碎了多少外界将他们形容得龌龊不堪的传言,而且人是很奇妙的,当两人成为要好的伴侣时,自然会产生阴阳主副的地位,到后来他索性将女生当作竞争的对象,日后对女人认知的深厚根基就是自当时努力观察学习得来的。
外界的流言愈来愈可怕,他对学长单纯的依赖感也愈来愈深,即使学长早他一年毕业。
可是,在他领取毕业证书的那年,学长竟意外死于车祸,令他再度痛失亲人。
对于后面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的记忆已经很淡了,他将自己的感情领域闭锁,致力追求事业,也懂得更多人情世故,但他仍放不开,从来不曾。
或许是心录沉寂了太久,像肯恩这类所谓的“男朋友”不过是他对以前的缅怀,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他自已也知道,所以他宁愿拿钞票换取他们的友谊,也同时对无法真正融人他们而愧疚。
只是当他亲眼目睹他们的滥情,仍是激动难忍,无法接受。
“我当然可以选择离去。”肯恩见他久不开口,还真怕杜环因而铁了心肠,作出无法挽回的决定,“但是你让我不舍,我无法想像如何过着没有你的日子!”
杜环的眼神迷离了,昔白学长爽朗的笑容乍然浮现眼前,他知道真爱未寻之前,自己是永远无法释怀的。
“唉!算了,我也不能太苛责你。”杜环强自振作起精神,他知道自己再度被肯恩打败了,或许不要太坚持是最温和的处理方式,这样谁都不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