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浣儿也许是她林家庄救命的契机!她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什么人?”两名身穿蓝色劲装的岩叶山庄护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身手迅速矫健的轻易拦下林岚芷。
“让我进去。”林岚芷推开他们,继续往里面跑去。
“不准再前进。”两名护卫尽职的阻挡她,毫不客气的扯住她的手臂。
“可恶……浣儿姑娘!浣儿姑娘!”林岚芷孤注一掷、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干脆放声大叫,希望引起王浣儿的注意。
也许她能求王浣儿帮她向莫殷磊求情,放了她和爹,让爹无忧无惧的,在家乡安享剩余不多的晚年。
玉铺里的王浣儿听见门外骚动,清丽无比的的面容转向门外,终于发现林岚芷。
“你是……”王浣儿走向门口,一脸疑惑地看着乞儿打扮的林岚芷,一时之间,也没认出她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林岚芷在护卫手里挣扎不休。
“放开她吧。”见到两个魁梧的大汉像拎小鸡似的提着小乞儿,王浣儿心软的开口。
“可是……”一名护卫面有难色的看了看同伴。
“少夫人,少主命属下保护夫人,不能让来路不明的人靠近。”另一名护卫直言道。
“我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我是林岚芷。”她怒喊道,护卫语气里的防备和轻视,激起了属于林家大小姐的自尊和傲气。
“林姑娘?你怎么……?”王浣儿既讶异又同情,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一身灰泥的小乞儿。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她和以前娇俏无比的千金小姐模样,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连浣儿身边的婢女洗春,都惊愕地张大了嘴。
“浣儿姑娘,求你救救我爹。老来失意的打击对他太大了,他已经受不起更多的折磨。所有伤害的代价,全由我承担,只求莫家饶了我爹吧!我求求你……”林岚芷不顾身后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人群,一个曲膝,便朝王浣儿跪下。
林岚芷明白,解开所有的禁锢,唯有求助于王浣儿。失了这次机会,以后只怕难再遇上了。
只要莫殷磊不再对他们林家逼迫驱逐,也许爹就能再多活久一点。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爹。为了爹,她愿意做任何事。在南方的时候,她可以为了爹的医药费,甘愿卖入青楼。现在,她可以为了爹,向人跪求。
“你先起来,我们进来说话。”王浣儿轻柔的将她扶起,带进玉铺,并体贴的要求店家暂时歇业,阖上大门,杜绝门外看热闹的眼光。
才被带进店内,林岚芷再度向她跪下,急切地抓住浣儿的裙摆。“我求你……让莫哥哥放了我爹……”
“林姑娘……你不要这样……”王浣儿一急,也跟着跪在不肯起身的林岚芷身边,不断安抚。
“啊……少夫人……你怎么……”婢女洗春惊呼一声,忙着要搀起少夫人。少夫人怎么也跟着跪下去了?
正当三个人乱成一团时,门扉突然被踹开。
“大哥不要——”
耳旁才响起王浣儿尖锐的惊叫声,林岚芷立时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杀气袭向她的胸口,下一瞬身子便腾空飞起,后背重重撞向墙壁,然后摔跌到地面上。
她只能捂着火烧似的胸口,蜷在地上,喉头冒上一股浓腥的血味,接着,眼前一片晕黑,失去了知觉……
☆ ☆ ☆
待她渐渐转醒时,模糊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身处在陌生又熟悉的寝房中,垂下的帐外,正有人细声交谈。
“大哥,你出手太重了。她只是个女孩儿呀。”王浣儿不满的责备隐约的在帐外扬起。
“我看她抓着你裙摆,以为她绊倒了怀着身孕的你。”莫殷磊毫无悔意的回答。
“你……真是!她为什么还不醒?真的只有一些内伤吗?”气了半晌,浣儿才再度轻柔的开口,饱含担忧的问道。
“她死不了。”
“大哥!”
“林家曾经雇杀手伤害你,让你几乎去了半条命。出手医治她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别想我对她产生任何怜悯。”莫殷磊语气冷血强硬。
“大哥……”
“我出去了。”不待她说完,莫殷磊便转身离开客房。
随后,是一片静默。
半昏半醒的林岚芷将对话全听进耳里,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楚。
莫殷磊将话说得无情。虽然她已经将迷恋多年的情爱,不求奢望的从他身上全收了回来,但是他的绝情态度,仍旧刺伤她。
合该是报应,才让她受莫殷磊这一击。心口焚烧似的疼痛,伤得她想落泪。
一切缘由,都是贪念害人。
迷迷糊糊的,在千思百转中,林岚芷又慢慢睡去……
☆ ☆ ☆
莫殷磊找到方流墨后,狠狠的在他肚腹上揍了一拳。
“唔……”方流墨在地上痛苦的喘息。
“这是你办事不力的代价!”莫殷磊心头不爽的甩着五指,然后坐了下来。
“少主……”方流墨慢慢爬起,神情萧索的也坐到莫殷磊身边,接过莫殷磊递过来的茶水。
“为什么放他们回来?”
方流墨沉默了许久,莫殷磊也很有耐性的等待。
半晌。
“我……我爱上她了。”方流墨颓然的掩住脸,向他坦白招供。
这一路的回程上,他渐渐醒悟,所有盲目的反应,全出自爱情的毒素作祟。
他想为她做更多的事、眼光离不开她、日日夜夜心头想的全是她。
他分明是病入膏肓,没救了。
莫殷磊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只说一句:“陪我喝一杯吧。”爱上人那种心不由己的滋味,许多话,旁人多说无益。因此,本来就寡言的莫殷磊,此时更是懒得对他浪费口水。
一整夜,两个沉默的男人一杯又一杯的倒酒。
酒液代替言语,一杯又一杯的吞下肚去,缓缓烧灼心肺。
☆ ☆ ☆
林岚芷曾醒来一回,与依旧待在房里的王浣儿谈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又沉沉睡去,直到午夜时分,才又倏然惊醒。
抚着阵阵疼痛的伤口,觉得连呼吸都显得困难。但是,她仍旧吃力的缓缓起身下床。
爹还在土屋里,不管如何,她必须回去。
一推门,赫然发现方流墨竟然浑身酒味的站在她房门口,一身青色襦服融入夜色里,宛若一抹邪魅的暗影。
“你……”完全没料到会看见他,心头震慑一下,随即暗笑自己反应。这儿是岩叶山庄,会在这儿看到他并不须太惊讶。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方流墨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化成一句慰问。
他用手抚着被莫殷磊揍了一拳,隐隐泛疼的腹部。虽然少主一拳不含内力,力道仍然大得让他吃痛得直不起腰。再加上整个晚上,莫殷磊陪他猛灌烈酒,不但无法浇愁止痛,整个腹部像火烧一般,翻搅得更难过。
“少用你的虚情假意,我承受不起。”即使注意到他沁白的脸色,林岚芷仍旧冷凝的偏过小脸,狠心的不去看他。
她对他的余怒仍然未消。
“这么晚了,你还要离开?”他皱起眉,分不清是烦还是痛引起。
“怎么?你真的当我是你的禁脔,我的去留得要向你报备?”她的话句句讥刺,一转头不再看他,从他身旁闪过,打算走出房门。
“岚芷。”不知如何挽留,情急之下,方流墨伸出手扯住她的手臂。
一拉扯,牵动身上的伤口。林岚芷痛得倒吸一口气,她抬起头望向他,双眼瞬间蓄满痛苦的泪光。
“为什么……你从来都没看见我的伤口?”她悲哀的发现,他似乎总有办法加重她的痛觉,践踏她得不到回应的爱慕、践踏她求生存的自尊、践踏她已不堪负荷的伤痕……
方流墨一愣,像是被烫着的,突然放开紧抓的细瘦手臂。
不再看他,林岚芷抚着灼痛的胸口,一步一步蹒跚的走进漆黑苍凉的夜色里。
方流墨的身影一动也不动。抓不住她的感觉顿时淹没他,胸口闷得几乎不能呼吸。
一转头,望进幽暗得几乎不见底的回廊。
童年梦魇中的魔魅,仿佛从诡暗的夜色里渐渐狞化成形,夹带蚀骨千年的孤寂感,猛烈的朝他袭来。
远处鸡啼声清亮的扬起,昭告着天明即将来临。
但是,他觉得这夜的黑暗似乎毫无止境的扩展,黎明时刻漫长得像是永远到达不了的终点。
就像是……爹娘将他一个人抛在黑暗中,永远离他远去的那一夜……
亲密的人、在意的人,为什么全留不住?
曾抓住她的手心,余温未散,现在却空空荡荡。望着空虚的手掌,他茫然的站了许久。
第九章
林岚芷拖着艰难的脚步,慢慢的走回城南外的破土屋,直到天色渐渐大亮,才走到土屋。
一进屋,没想到林老爷不但没入睡,还双眼炯亮地瞪着她。
“你到哪儿去了?”他半卧半坐在床上,眼里散发出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