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靠着的东西突然消失,方葵妙的卷卷头顿失重心的往下一点,她茫茫然的眨眨眼,转头看了看四周。
云淡风轻,附近有另一个睡觉的人,但没有邬谚。
身子一蜷,她将头埋进身上的外套里,低声的跟自己说:再睡吧,再去见梦里的他……
☆ ☆ ☆
邬谚的脾气愈来愈见火爆,看到这样的他,让人很难相信他曾是斯文有礼的。如此的变化,身为好友的舒人杰与杭尚伶最是清楚不过。
窝在系办里,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处于低气压状态的邬谚。
偏这种时候还是有些不长眼的家伙摸上门来。
「邬谚,」企管系的大混仙直接走到他跟前,像完全没看见罩在他头上的乌云,大混仙像好兄弟似的拍着他肩耪,「这次又要你帮忙了——」
「不帮。」邬谚平板道。
大混仙自行其事惯了,根本没注意到他不同以往的反应,「别这样嘛,欠你的人情我一定会还,喏,这次是财政学,你跟劳教授熟,帮帮忙,请他别当我——」
邬谚这次连话也不说了。
「邬——」现在才发现他全身盈满的冷肃气氛,大混仙疑惑的看向一旁的舒人杰和杭尚伶。
两人耸肩。
「我……我看我下次再来好了。」大混仙摸摸鼻子走开,走到门前还不死心的回过头来,「邬谚,如果你心情好点了,就麻烦你跟劳教授提一声,拜托你了。」
前脚才走一个,后脚又进来一个,这次是个老教授,手上捏着纸笔,头也不抬的说:「邬谚,麻烦你一下。上次你跟我说的那支股票真的涨了,我照你说的在差不多的点数就收手,所以才没被套牢,这次我看中这支,」老教授的眼净盯着手上的纸张,「你帮我看看怎样?」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回声,老教授抬起头来,正好见到邬谚离去的背影,他惊诧的望向匆匆跟去的舒人杰,再望向依旧坐在那的杭尚伶,「邬谚怎么了?」他一脸讶异,「吃错药了?」
「不知道,」杭尚伶一脸无辜,「大概是生理期吧?」
「生——」老教授瞠目!
☆ ☆ ☆
门外。
「喂,邬谚,你别这样好不好?」舒人杰无奈的唤。
一样不回话。
「拜托!没见过哪个男的像你这么难搞的,」他喃喃抱怨,「事情其实简单得很,你去跟阿妙说个好话,再跟她妈说个好话,一切不就没问题了吗?」
问题就在于,邬谚根本理不清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这种状况下,他要以什么立场去跟人家说好话?
「你这样简直就像跟女朋友斗气的蠢男人……」舒人杰半自语的说。
邬谚回头瞪他一眼。
「本来就是好不好,」舒人杰才不怕他,「跟你说,女孩子就是要哄,阿妙只是在生你的气。哎,每个女孩子站在她的立场都会生气的嘛,你就好声好气跟她说两句,说你对她好全是为了喜欢她,才不是为了那狗屁交易,阿妙这么喜欢你,一定一下就原谅你了。」
邬谚没理他,紧皱着眉,看来像只牙痛的熊。
两人一前一后,一人安静一人聒噪,直到走到廊边,两个人不知怎地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又是方葵妙正被人围着,邬谚一转身,像完全没见到似的朝另一个方向疾走。
这太假了吧?
舒人杰一拍额!「喂,你不去帮她啊?」
「不去。」
「没必要这样吧?」他话里透着不满,「就算阿妙是个跟你没关系的陌生人,见到女孩子落难,男孩子理所当然要伸出援手的嘛。」
邬谚半带嘲讽的回:「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毫无理由的帮助别人?我做事可没什么理所当然。」
舒人杰语塞。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
「你还在这里干嘛?」邬谚突地不耐烦的开口。
「什么?」舒人杰一脸茫然。
「我不帮,你不会去帮吗?」他双手环胸,瞪视着舒人杰。
「喔。」舒人杰恍然大悟。
回头往方葵妙那走去,爱惜生命的他一路都没开口说话。
有的,只是一路的憋笑。
第九章
「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某日下午,企管系某间教室里,突然传出昂扬的女声。
底下密密麻麻的头颅赞同的点着。
「不管问题是出在哪,我们一定要让邬谚和方葵妙和好!」杭尚伶充满气势的举高手。
「没错!」
「而且要尽快,」某个人喃喃道:「劳教授给我的期限是校庆后,邬谚再不理我,我就完了……」
杭尚伶佯作没听到,「这事跟大家的福利有关,邬谚一天不开心,我们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所以大伙儿帮帮忙,提个意见。」
底下传来嗡嗡的讨论声。
「喂,这样真的可以吗?」杭尚伶小声问身旁的舒人杰。
「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吗?」舒人杰同样压低声音道:「邬谚已经说了,再烦他,他就要退出系学会,到时所有的事谁来处理?我们不能插手,只有交给其它利益相关的人了。」
舒人杰说的没错,邬谚这一闹别扭,受害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些需要他帮忙的教授、同学,如今全求救无门。
邬谚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举个简单的例子——
那个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子的高个,是体育保送生,成绩烂得要死,是邬谚帮的忙,让他每学期低空飞过。
坐在第四排倒数第二个的小矮个,成绩虽然不错,却偏偏缺乏体育细胞,也是邬谚帮的忙,让他不至于体育被当。
这里大约九成的学生情形都与以上二者雷同。
至于教授们,就比较复杂些了。简而言之,邬谚是其中有些人的投资顾问、理财顾问,甚至是恋爱顾问。
邬谚这个人厉害的地方,在于他除了猜题之准外,又擅于利用人情因素达成自己的目的。有些事他或许没办法,但那些欠他人情的人中或许恰好有人行,于是利滚利,造成欠他人情的人愈来愈多,自然便替他造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我说,」去年才新婚,今年刚过四十的繁教授开口道——他的妻子正是邬谚帮忙追到手的,「不如从方葵妙那下手,找人去跟她说说情,或许有用……」
「那太麻烦了,干脆找间旅馆把他们关进去,只要两个想通了,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吗?」某同学不耐烦的说。
「去,」某人嘘他,「事情哪这么简单,我看——」
一时间什么奇怪的意见都出炉了,要不是这事与她关系密切,杭尚伶还真想每个怪提议都试试,结果一空会很有趣——
可惜不行,她失望的垂下头。邬谚已经说了,她要再烦他,系学会的事他就要抽腿不干,这不是要害死她吗?
「喂,」她曲肘撞撞舒人杰,「快拿笔把能用的记下来,咱们慢慢试,总会有个方法能成功的。」
下午五点二十六分,坐在各自家中餐桌用餐的邬谚与方葵妙,莫名的背脊发凉……
☆ ☆ ☆
今天与往常每一个日子一样——至少与离开邬谚后的日子一样,都是阴天。
方葵低着头慢慢踱向上课教室,小小的圆脸上满是低落情绪,连卷卷的鸟窝头也像感染了她的心情,无力的垂覆着。
「ㄟ……学妹。」突然有人开口唤她。
方葵妙身体一停,无奈的转过身,这次又是怎么了?为什么每天总有人要找她麻烦?
「你快跟邬谚和好吧。」高大的身影局促的说完便走了。
方葵妙匪夷所思的望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讶得太早了,走没两步路,前方某个长发学姐突地戏剧化十足的抓住她的手,「学妹,求求你跟邬谚和好吧!」
她开始怀疑自己还在梦中,或是昨夜外星人入侵,所有人脑袋都被换了,只剩她一个正常人。
一路上,不时有人回过头来请她、求她、拜托她与邬谚和好,她就这么茫茫然的走到上课教室,茫茫然的上完一堂课。
先不提这些人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她跟邬谚和好呢?
她没跟邬谚吵架啊。
上完课走出教室,经过教授时,没想到连教授也来这一招。
「方葵妙,跟邬谚和好吧,」还利诱的加上一句:「如果你们和好,民法课就算你过。」
方葵妙还在丈二金钢摸不着头绪,前面杭尚伶已经由窗口探进头来,「阿妙,你有没有空?」她可怜兮兮的说:「我有事想跟你说……」
「可是,」她迟疑的望了望左右,「我等一下还有课耶。」
「没关系!」旁边有人跳出来了,「我帮你代点、帮你抄笔记,你放心去吧。」
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方葵妙搞不清状况的抓抓头,最后还是跟着杭尚伶走出教室。
两人来到系办,杭尚伶偷偷摸摸的推开门,确定里头没人后,她松口气将方葵妙带入,并转头要舒人杰守门去。
将门关上,她拉着方葵妙坐到沙发椅上。
这个房间里有着太多回忆,方葵妙望着四周,神情带着掩不住的惆怅,接着又注意到自己所坐的沙发椅,那日,邬谚就是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