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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种追求,是在普湄湄严密的控制下的,除非是极出众、百中挑一的人选,否则是很难有成功的机会。

  想想心里自然有数,她摆出的是更骄傲的脸色以之来对抗这些无趣到极点的安排。

  她恨着林其平,但,她毕竟爱过。

  无论怎样的爱,也都是另一种爱。

  他曾使她在校园中丢脸,而潜意识中不愿承认的,却是少女都会有的虚荣和感动。

  卡地亚不间断的来信,开始变成她唯一的安慰。虽然她并不回信,她觉得他是遥远的另一个梦。

  只是一首很美丽的歌罢了。

  可以好好听,但不见得非要开口去唱的歌。

  她在树下读他的来信,在有月亮的晚上想着巴黎,想着凯旋门曾为她亮过的辉煌。

  林立把小老虎发疯地打跑以后,在家里等了他两天,足足的两天。

  无限的沮丧,无限的烦躁。

  但谁让他生了个畜生般的儿子?这是命,是缘,也是孽。他一辈子没干过坏事,没害过人,上天却给他如此的惩罚。

  短短两天,他老了两年。

  但小老虎却没有回来。

  林立等到第三天,才回去上班。他不能再请假了,虽然只是看铁栅的工作,但他依然不可怠慢职守。

  林立回去上班的事,还是徐宛悌来告诉林其平的,他正和几个哥儿们坐在草屋中喝酒,一听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要回家。

  “回去?”徐宛悌拦住了他,“你回去干嘛?急着见寻想想?别做梦了!”

  但他一把将她推开,顺着小路狂奔回去,是的!他要见想想,要跟她道歉,跟她说对不起。

  “想想!想想!”他爬上了老茄冬树。

  有一个人出来了,不是想想,他的心一凉。

  “小老虎!”是态度很不客气的左嫂,“我们家小姐带着想想走了,小姐吩咐请你以后死掉这条心,不要再随便扰乱安宁,否则我们会召警的,希望你知道自爱!”

  “她们——到哪儿去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但仍紧紧抓住树身,不死心地问着。

  “我是下人,怎么会知道?你走吧!再在那儿嚷嚷,我们就不客气了!”她轻蔑地说完,掉头就走。

  他一时头痛欲裂,刚喝下去的酒精在体内迅速地燃烧着,一心只想扑下去,问个明白,可是这时有个自树下传来的声音阻止了他。

  “你是不是还要等人骂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才肯甘心?”叉着腰站在那儿,是徐宛悌!她什么时候跟来的?

  “你——”

  “别把火发在我身上!”徐宛悌嘲笑似地看着他,“下来吧!上面并没有什么风景好看!”

  “你为什么老跟着我?”那股腾腾的杀气又涌了上来,像是火焰一样染红了眼眶。

  “因为我喜欢你!”她轻轻地说。

  喜欢?你也懂得什么叫喜欢?他蔑视地冷笑着,大步走回屋里。

  客厅的桌上有一瓶酒,是林立喝的,他毫不犹豫地顶掉盖子往喉咙里灌。这阵子,他已经习惯于这种辛辣的滋味,酒——可以忘愁,可以忘忧,谁说酒不好?

  想想恨他?看不起他?他又自卑又恼怒地想。当然,他不过是个小混混,没有学校读,没有书念,出身又差,怎么比得上她那群高贵的朋友,呸!他如喝白开水似地喝着。

  徐宛悌不阻止他,她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没人晓得,但她的眼中有种狡猾的光芒在流动。

  “你还留在这儿干嘛?滚!给我滚!”他的双眼通红,满身酒气。

  徐宛悌一声不响地掉头就走。

  他喝着喝着,把半瓶酒喝得一滴不剩。

  “没有了!”他把瓶口朝下,倒了倒,然后,忿怒地把酒瓶往墙角一砸,瓶应声而破。

  他从没喝过这么多酒,醉的感觉慢慢地涌上来,那种感觉使他飘飘然十分舒服,但视线渐渐模糊了。他使劲敲着脑袋,咦!奇怪!他没有真的喝醉吧!但为什么不仅看不清楚也不能思想了呢?

  有一个人影象飘似的由门口晃了进来。是想想吗?他用手顶开逐渐合上的眼皮,竭力的注视着,啊!是想想!是她!

  他摇摇晃晃地自椅上站了起来,张开双手,“想想,想想……”

  想想真的被他一把搂在怀里,而且十分乖顺地一动也不动。那样的温柔呵!他的心又激动了起来。

  “想想,我不许你走,不放你再离开……”他叫着,又痛苦又专制地狠狠搂紧她。

  “好!我不走!绝对不再走!”徐宛悌开始解开他的第一颗扣子,动作是那么的熟练,等这一刻,她已经等得很久了。

  “答应我!让我带你走!远远离开这里,我们到一个能容纳我们的地方去!”他口齿不清地打着酒嗝,“我一定不会让你捱饿受冻的!”

  “嗯!”

  有股奇怪的欲望往上冲,来势是那么猛那么急,他不再犹豫了,原始的本能使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一种战争吗?

  小老虎在战争后的疑惑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徐宛悌披了件外衣坐了起来,燃起一根烟。

  从此在他们之间,展开的将是另一种新的关系,也许是暖味的,但也没有什么能再替他大力洗脱,还原为起初的清白。

  他是这样的英俊,可也是如此的愚蠢!

  她又爱恋又不屑地看着陷于熟睡中的林其平。

  有个人影闯了进来,是曾浩。

  “你——”她吃了一惊。

  “我还是来晚了!”曾浩看着周遭凌乱的一切。

  “少装了!”她冷冷地一笑,喷出一口浓烟,“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你是从头到尾都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儿偷看,对不对?”

  曾浩被掀了底牌,脸挂不住的一阵红又一阵白。

  “难为情?我都不害羞你臊什么?别忘了,这是我们的约定,算你聪明,没有破坏我们的协议。”

  “他不会娶你的!”他咬住牙。

  “娶?哈哈!你在说笑话?”她大笑,笑得呛出了眼泪,“表哥,你没有发高烧吧!”

  “我真不明白你!”他叹了口气,看着呼呼大睡的小老虎,他很惭愧,因为他出卖了好友。

  “你不明白的事多着呢!”她笑,笑得一脸的青紫跟着张牙舞爪。

  “你既然达到了目的,为什么——”

  “表哥,亏你从小就认识我,只可惜你是个白痴,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这就是我的目的?我会为跟他睡一觉花这么大的心血?”

  曾浩不愿再跟她说下去,他觉得龌龊,觉得恶心,觉得肮脏。

  “你到哪里去?”

  “趁我没有吐出来之前,去呼吸一下干净的空气!”

  “你滚吧!我现在心情不错,不会同你计较的。”她的笑声尖锐而剌耳。

  爱情——本就是一场梦吧!

  只可惜这个梦跟她离得已经太远。

  想想坐在一个花秋千上默默地想着。这里是普湄湄的老友——友生化学公司张董事长的花园。正在举行上流人士的

  茶会!她厌恶那些一脸假笑满嘴假话的绅士淑女,就一个有躲到唯一还算清静的角落中。

  秋千微微地荡起来,她偏头一望,一个男孩子正扶着爬满人造花的秋千,轻轻地推着。

  她眉头一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对不起,我得罪你了吗?”那个模样很正派的男孩赶紧放手。

  想想瞧了他一眼,没作声,她向来不习惯跟陌生男孩随意攀谈。

  “原来你们躲在这儿啊?”一个穿着大红外套,全身镶金挂玉的胖妇人笑吟吟地向他们走过来,“还不认识吧?来!想想,我给我们介绍,这是你张伯伯的外甥——秦子玉,刚从美国回来的哈佛大学高材生。”

  “你好!”想想只得勉强地打个招呼。

  秦子玉是个不论长相、气质都很体面的男孩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看起来很温文尔雅,是很容易令女孩子倾心一那一型。

  “子玉,想想是客人,好好帮我招呼,别怠慢人家,知道吗?”

  “是的,舅妈,您去忙吧!我在这儿陪想想小姐。”

  张伯母像花蝴蝶似地又飘走了,连背影看起来都很得意的样子。

  “想想小姐,还在念书吗?”秦子玉找话搭讪。

  “没有。”

  “想想小姐——”

  “对不起,秦先生,我现在心情不好,我们过一会儿再谈,好吗?”她实在不愿和他单独相处。

  “好!”秦子玉起初一愣,进而极有礼貌,不卑不亢地走了。

  他走路的姿势很好看,很文雅,不像是自美国留学回来的,倒像是受到欧洲古风的薰陶……想想垂下眼睑,想起了卡地亚也想起了小老虎……

  卡地亚走路的样子,跟他的为人一样,带一点浪漫,但并不失庄重,而小老虎就完全不同,他标准的来如风,去如风的小老虎姿势……

  他——现在在做什么?想想的心乱了,乱成一团;她多么想知道他的消息啊!虽然他是那么可恶的东西!他好吗?他好吗?

  她苦恼地把脸放进了手心。

  “想想——”是普湄湄,她半责备地走过来说,“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你不怕别人批评你的高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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