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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坐下来吗?"我尽量客气的问。

  她点点头,管家走了过来,问:"少爷,要不要在这里用饭?"

  秦无双突然站起身。

  不管她怎么欺我,骗我,甚至拿枪要杀我,我都未真正跟她生过气,但这回她可是太过分了。

  我也站了起来,正要发火,这才发现她哭了。

  我拦住她,见她梨花带雨,心不由得也软下来:"你哭什么?"

  "让我走。"她哭得更厉害。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我干脆抱住她。也许小李说得对,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本来站在一边的管家,工人,一下子全跑光光了。

  秦无双尽量不出声,但眼泪还是成串地挂了下来。那么美的一张脸,就是哭起来也好看。

  我静静地看着她,好半天,她止住泪,才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那口气叹得我心如刀割,万念俱灰,不由得就放开了她。

  她匆匆地上楼去了,"碰"地一声关上门。我还是心有不甘,追了过去,一脚踢开门。她回过身,满脸惊悸地望着我。

  "为什么躲我?"我大声地问。

  她不肯回答。 我走过去,粗鲁地抬起她那小小的下巴:"说呀!我那么惹你讨厌吗?"

  她咬住唇,硬是不开口。

  "你告诉我, 我惹你厌恶。"我咬牙切齿地说,"我被你耍够了,总该知道一句真话吧。"

  她别过脸,眼睛死死盯着白色的地毯。

  "说呀!"

  "你明知道不是的!"她的脸涨红了,但一下子又褪去,剩下原先的雪白。

  "不是什么?"

  "你说的那些--"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我逼问。

  她还是不答。我的血直往上冲,我想我是昏了头,因为我从来不主张暴力的,但我劈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她一个踉跄跌在床上。

  她抚着脸,木然地坐着,几近透明的薄蕾丝睡衣还是暴露了她的秘密。她的胸口激动地起伏着,身体也如落叶般瑟瑟抖动。

  我僵硬地站立着,我打了她,是我不对,便也是她先不对我才动手。

  而更令我难过的是我毁坏了我一直珍爱的东西,我一直认为那是绝对与众不同的,但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爱本来是没有对与错,而我竟会认为她不对,这大概也是我的错吧。

  "我不爱你,你走吧!"她细声细语地说。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我抓住她,发现自己也在抖。以前我讥笑那些不潇洒、看不开的人,轮到自己身上,才知什么都是空的,什么都是假的,而可怜自己竟也跳不出这些空幻的梦影里,是个不中用的人。

  "我不爱你。"她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扳过她的肩,但是她垂下眼睑,不让我看她的眼神

  "你说谎。"我用跟她一样低的声音说。然后把她后在脸上的手拿开,看着我做的好事:她雪白粉嫩的脸颊整个肿了起来,鲜明的指印浮凸着,是最朋力的控诉。

  "你骗我应该有个原因。"我的唇贴上那冰冷又灼热的地方。

  她回答我的是眼泪,滑过了我的颊,当我微微侧过脸时,泪滴在我唇上,我慢慢地慢慢地吻去她所有的泪珠。

  "为什么不要我。"我捧住她的脸。

  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惊心动魄。我以前大概看走眼,以为她够坚强。

  "嘿!你怎么会变得这样爱哭呢?"我吻她颤抖的唇。

  我说的笑话显然并不好笑,因为她哭得更厉害,我这时候才知道她已经完全崩溃了,而我愚钝的程度比她的崩溃可能还要更糟。

  "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快要死了。"她呜咽着。

  我想我大概是听错了,她看起来好好的呀,既没有少只胳膊也没缺条腿。

  "告诉我,为什么你快死了?"我着急地问。她哭起来的样子只像个小女孩,很小很小的孩子,而她所遇到的完全超过她所能承担的。

  "我--怀孕了。"

  我也觉得自己快死了,或是干脆死了好一点。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也许这都得怪命运,我不幸降生在私枭头子的家庭中,又爱上了世仇的女儿,再诱拐别人的老婆,这些都足以令任何一个神经最坚强的男子感到衰弱,现在还发生了更糟糕的事。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秦无双说。

  她当然该告诉我,毕竟我很可能是婴儿的父亲。

  父亲,我真的快被吓死了,我怎么会要升级做父亲呢?直到刚才,我还一直站在最有利的立场上反对自己的父亲的呀!

  不过,慢着,如果有人要喊我爸爸的话,总该有点证据吧。

  秦无双很乐于证明。

  "没有别的男人碰过我。"

  她一开口便在说谎了!我以一咱怀疑的,绝对不是傻瓜的表情看着她,怎么可能没有别的男人碰过她,秦查理是她如假包换的丈夫,他怎么舍得不碰她?

  "你不相信我,是吗?"她的眼中有种受到伤害的表白。在我们初相识时,她高贵,矜持而且骄傲,但现在她似乎什么都不是,她居然会受我这个卑微小的伤害。

  "你可以不相信。"她垂下脸。当她再抬起脸时,眼中不再流泪,也不再哽咽,那里面有一种光,超越了悲伤,恐惧……

  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我没有不信。"我解释,"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你也可以不接受。"她的模样太无所谓了,未免伤害我的自尊心。

  我问她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新生命,"她淡淡地说,"决定权在这个生命,不一定是你我。"

  球赛还没开始,她就预备把我踢出去。

  "等等!"我叫停,我只不过稍微有些犹疑,应该得到适当的鼓励,为什么她这样冷酷?

  "你产得对!"她看我,眼神很坚定、很冰冷。

  我说对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呀?

  "我累了,如果人愿意离开--"她站了起来,不再是那楚楚可怜的姿势。

  也许我走开一会儿比较好,突然冒出个孩子来,不是件小事,我应该先有点时间和空间来面对自己。

  可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未免太不人道。她如果不害怕,这些天来不会表现得这样奇怪。

  我正在想有什么两全之计,秦无双冷冷地看我,看得我没法子不走开。

  这个晚上,我彻底不能成眠。

  我要做爸爸了?我居然要做爸爸了。如果秦无双不是骗我的话,再过几个月,我每年的八月八号都可以有名目庆祝

  "少爷! "小李看我整夜在床边走来走去,有些不耐烦了,"您先睡觉好不好?天大的事还有明天可以解决。"

  他知道个屁呀!

  一早,我连早餐都没有吃,就过去找秦无双。不管怎么样,我跟她有过爪葛,再赖下去就不是好汉了。

  可是屋里没有应,门把触手即开,里头居然空无一人。

  "秦无双!"我叫,高高的屋顶传来空荡的回声,给人一种莫名的感受。

  管家匆匆上来。

  "秦夫人呢?"我问。

  秦无双跑掉了,可笑的是,一屋子的专家守着她,居然会给肉票溜走。

  这下所有的人都急了,吓得鸡飞狗跳,里里外外的找,可是秦无双就像是化作一阵白烟似的不见了。

  两个钟头后,草地上的露水还没干呢,佳雯就来了。

  "人怎么会不见的?"她问我。

  我如果知道当然会告诉她。

  我跟她说,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些什么?才把人给弄不见的?"她把炮口对准我。

  "我哪有说什么?是秦无双跟我说了什么才对。"

  "她说什么?"佳雯一听我有弦外之音,怎么肯放过。

  "跟你不相关。"我回身就走。

  她在草地上拦住了我,"跟我不相关?莫非还是你的私事不成?"

  她真聪明。

  "秦无双告诉你了。"佳雯的第二句话更聪明,把我都给问呆了。

  "告诉我什么?"

  "裴家老太爷要做祖父了?"

  "你怎么知道?"我吓了一大跳。

  "裴家的事我不知道可以吗?"她冷笑,"现在你预备怎么办?"

  我想了一整夜这个问题,她却限我五秒钟内就得答出来。

  "我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说。

  "你怕孩子不是你的?"她自作聪明地问。

  这跟裴家所有的人都有关系,万一孩子不是我的,我变成了绿爸爸,那么她就是绿姑姑,裴俊荣还会是绿爷爷。光就为这一点,就有充分查证的必要。

  "孩子是你的。"佳雯说,"秦查理有问题,没办法。"

  她一个大姑娘家说这种事,非但一点不害躁,居然还用字简洁精确,只说了六字真言,就把一切形容得既清楚又明白,让人一听就懂。

  "你怎么知道?"

  "我如果不知道,会敢让你跟她泡吗?"她不耐烦地说。

  "你--"我简直说不出话来。

  她又冷笑一声:"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收拾。"

  我现在才知道后悔。我一直口口声声地说爱秦无双,其实我既是了解她,也未曾想到过该如何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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