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放了我。』她轻轻地叫,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拒绝,她已能感受到身体内那一莲蓬窜起的火苗了,但他的男性魅力是推不开、也拒绝不了的……
『天下有那么便宜的事吗?』他的面孔因为欲望而开始发红、发光,他也突然不笑了,表情是那么严肃,严肃得教人害怕。
『凯文——』她喃喃叫了一声。
『看着我!』他命令着,然後伸手解开上衣。
『你疯了?』她不敢正视他赤裸的上半身,的确,他的身体很美,但这——使得她想起秦伦,那是一段多么令人难以回首的过去啊!
『我爱你!』那个严肃的、伟岸的巨人,无比诚挚的捧起她的面孔,他眼中的真情渐渐融化掉她的恐惧。
去他的回忆!她想,有些事情总不能让它一辈子缠绕着我,一定要想办法克服的。她设法专心的、不带任何杂念的注视着这个曾经是她的老师,但由於命运,却做了她的情人的男人。
『你从来没有看过我的身体,喜不喜欢?』
『喜欢!』她羞涩地说。
『说喜欢的时候不要低着头,慧枫,我崇拜你的身体,它太美了,也许我的身体不如你的美,但是你爱我,对吗?』
『我爱你!』她的脸整个红透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看我的身体?』
『不知道!』
『廿年前,当我还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因为生了一场重病,我的发育还一直停留在十二岁之前,我吓坏了。几乎不敢出门,因为我觉得每个人都在嘲笑我,後来我虽然因为恢复了健康,一切也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可是这个阴影一直跟着我,我常常莫名其妙的感到自卑,恐惧自己什么都不如人,只好拼命念书,但後来有一天我终於想通了。』
『你是怎么克服的?』
『我告诉自己,从前的那个又瘦又病又驼背的孩子是存在过,也受过许多讥笑与侮辱,但现在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更何况那些讥笑与侮辱早就失去了意义。』
『你是在——说我?』她这才算是听明白了,被爱丰润的脸颊顿时苍白一片。
『别那么敏感!』徐凯文柔情的注视着她:『你就算是有什么回忆,也该过去了,是吗?别骂人——』他阻止住了她:『不管你如何掩饰,你仍在挣扎,但这比你以前只知道恐惧要好得太多了,至少你在改善现况,你要克服这个阴影——』
『我是在试,可是我没办法!』她刚凝聚起来的忿怒一下子松懈了,变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有我在身边你还怕什么呢?』他无比耐心的捧起她的面孔,灯光由他身後照来,正好停留在他的头部,像一个金色的光圈,衬着他雄壮的身体,爱得令人屏住呼吸。
『怕你有一天想通了,离开我!』
『傻瓜!』他弯下身,现在那个光圈消失了,但真正的太阳都在她的怀里,一时之间,她竟分辨不出自己真正的感觉,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拼命躲进太阳的核心,贪婪地吸着那份光与热。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他继续说:『不管你发生过什么,你已比那时好过千万倍,你想想看,就算我身体从前的情况那么糟,难道我现在一想起来,就要对着现在的健康感到自卑吗?』
『这是不一样的。』她小声的抗议。
『事情不同,但道理相同。』他站了起来:『来,站到炉边来。』
当他拨亮了火时,他替她解开第一颗扣子。
『你好美!』他说:『我要好好的看看你,你愿意跟我一样吗?在这火边,我们不仅欣赏彼此,也审视自己的内心。』
当他的手指继续在她的身上移动时,她屏住了呼吸,连耳根都羞红了。她再度睁开眼时,她身上什么都不再剩了,包括她的衣服、她的过去。
她的眼中涨满了泪,炉火静静的燃烧着,他们同时地向对方伸出了手。好半天,她才弄懂她为什么哭。
她多么希望这是她的第一次。他吻去她的泪痕时,她晓得他是在她明白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 * *
温暖、和平、安祥、宁静。
慧枫从迷离的梦境中醒来时,就像是在天空中一样。怎么不是天空呢?她满足地泛起微笑,慵懒地注视着壁炉中仍在燃烧的火。那样静,那样美,把四周都烤得暖烘烘的,而且留下一些暖暖的阴影。
慧枫半阖着眼,她的全身赤裸,但是一点也不冷,因为凯文覆盖着她,如果说她的身体如初开的水百合,那么徐凯文就是棵挺立的松,健壮、英挺、魁伟,一如希腊的大理石雕刻,她能在他怀中安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有什么可求的?
『凯文!』她在心中喃喃叫着,熟睡中的徐凯文却彷佛有默契地也搂了她一下,肌肤相亲,心意相贴,慧枫阖上了眼,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立刻传进她的耳鼓。
听哪!这就是生命的声音,这么大声又这么有节奏感!她的心跳声宛若响自另一个山谷,而那神秘的声音竟不断的呼唤着她,追寻着她!……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口,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一片暖烘烘的。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与第一个人这样的亲近……
如果有神的话,就感谢神吧!她在心中轻轻的说:『神啊!谢谢称,谢谢称创造了他也创造了我,也许我的残缺配不上他的完美,但是神啊!祢在创造时把我们的灵魂造成了一体,让我们本质中有这么多可以互相亲近、互相包容的东西。』
然後,她又伏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现在,那心跳声不再像来自另一座山,却像是源自大海,那样的富於节奏,神秘的海涛一波波的回到陆地上呼唤着她。
慧枫全身一阵痉挛。
她愿随他同去,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徐凯文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当她轻声呼唤他时,他微笑着,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炉火所造成的阴影,也像是一个弯弯的笑影。
* * *
春天了。
慧枫看见森寒的潭水柔柔地解冻,潭畔的柳枝也发出了绿色的叶苞,然後挣出了嫩嫩的新叶,山上早开的梅花随春水飘过来粉色的花瓣。
冰冷了一冬的深潭,就在一夜之间苏醒了过来。慧枫觉得自己也醒了。去年……她想起她曾为了失去孩子而在此悲痛呼号的情形,那枯寂的冬天里,最後也是春天复活的景象救活了她,让她有勇气再接受生命。
这个早上,白楼来了一个访客。
『你是——』慧枫拉住正狂吠不已的绿碧的项圈,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陌生人。
『我想你该不至於忘了我是谁吧?』董汉升充满自信心的面孔洋溢着他独特的魅力。『怎么,不请我进去?』
『你有何贵干?』她皱起了眉头,馥芬警告过她,沈蔓丹更是危言再三,再加上他曾经那么卑鄙的在秦德言的墓前骗过她,这个董汉升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有馥芬的消息,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定很想知道她的近况吧?』
『我跟馥芬经常通信,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哦!那她车祸受重伤的事你也清楚了?』董汉升不动声色的说。
『你说什么?』慧枫大吃一惊:『你胡说。』
『她受伤了!也许我在告诉你之前,应该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董漠升一双眼睛仍然紧紧盯着她的脸。
『布置得真雅致!』他一进来就赞不绝口。
『我不相信!』慧枫瞪着他,绿碧也靠着她的脚边,虽不再狂吠,但是对这个陌生人却一点也不放松,全身悚立着,喉咙中还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她——残废了!』
『不可能!』她脸上的血色整个褪尽了。
『我给你看几张照片你就会明白了。』董汉升从口袋中掏出一叠相片。果然是馥芬,慧枫张大了限睛看着浑身绷带的馥芬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那可怕的样子令人欲哭无泪。
『你从哪里弄来的?』她厉声质问。
『她的律师辗转找到我,他们现在正预备控告撞到她的大货柜车,但是打官司要一大笔钱。』
『你会帮她打这个官司吗?』
『不一定。』他冷冷地耸了耸肩。
『既然你还在考虑中,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她恨得咬紧了牙齿。
『我只是把她不幸的近况告诉你,但这并不是我来找你的主要目的。』
『说出你的来意;然後立刻给我滚。』
董汉升无可奈何地:『不过容我提醒你,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的屋子,但其实不是的。』
『是不是,用不着你费心!』慧枫冷冷地看他。
『那很不巧,正好就跟我有关系。我才是此地的主人。』
慧枫冷笑一声,董汉升看她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想欺负她?
『这一季的房屋税我才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