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慧枫发现她的企图时,她不仅拒绝了慧枫的援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逃进那个同样也是在作梦的方大可怀中。
慧枫几乎能够预见到馥芬的未来,她的一生因此遭毁,实在可惜可叹。慧枫全身一阵悚然,她希望自己在将来不要遇到这种问题,但她发誓,万一她有了麻烦,她一定要有足够的信心、勇气来解决。
船靠岸了,令慧枫讶异的是有个人自柳树後走了出来,那潇洒的身影,饱经世故的睑孔,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秦老师—』
秦德言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平常,他是个骄傲而孤独的人,可是此刻他看起来很不相同,似乎有着满腹心事。
她跟在他身侧向白楼走去,也许是出於好奇,她偷偷的研究着他睑上的表情。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笑容,但不知怎么的,她总感觉到,在他脸上,似乎有种看不见的欣喜,正慢慢的滋生出来。而那种欣喜,也同样的感染到她。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秦德言突然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她全身一震,从耳根子到脸颊,整个可怕的发起烫来。
到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向自己承认——秦德言不是恰好路过,他是特地来等她。
快走近白楼,听到沈曼丹在屋里大声打招呼的声吾,她才勉强镇定下来:『喂!你上个礼拜怎么不来?』沈曼丹把头伸出了窗子。
『联考!』她应了一声。
『你到楼上来,我有话跟你说!』沈曼丹把头缩回去,「啪!」地一下关上了窗户。
『上去吧!』秦德言对她点了点头,当他那像正燃烧着什么似的眼睛接触到她时,那种可怕的、发烫的感觉又来了。
她恨自己胡思乱想,可是,她竟没办法阻止——
『我还以为你这个礼拜也不来了呢!』一进画室,沈曼丹正躺在那儿抽烟,翘着脚吐烟圈的样子,也许她自己觉得很浪漫很潇洒,但慧枫却一点也不喜欢。
『你找我有事?』
沈曼丹坐了起来,那双漂亮的,像宝石般发着光的眼睛中有种奇怪的表情:『你还记不记得,有次我跟你提过,你很合适当模特儿的事?』
『我不要!』她大吃一惊。
『看你吓成那个样子!』沈曼丹笑了:『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哦!』沈曼丹的样子愈来愈神秘,只见她站起身来,赤着脚走动着,那身又短又薄的晨褛,随着她的动作,不时泄露出她的好身材,那模样比她全裸时还要诱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慧枫的嘴层发乾,生硬的顶了回去。
『如果能做秦老师的模特儿,是你的福气。』沈曼丹眼睛中的狡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嫉妒。
慧枫的耳朵「嗡!」地一下子乱响起来,身子也不由往後一缩:『是秦老师——叫你来问我的?』
『哈!』沈曼丹大笑:『他怎么会叫我来问你这种问题?如果他发现了我在自作主张,不砍掉我的头才怪!』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做了个「砍」的手势。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因为我关心啊!』沈曼丹轻轻松松的说。
『我没有受过训练。』
『这有什么难?我可以教你。』
『不!谢谢你的好意。』惹枫坚决的摇摇头:『我也不合适。』
『那这么说来,你是真的不愿意罗?』沈曼丹的眼睛整个眯了起来,诡异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她心里面真正是在想什么。
『对!』
『好吧!那我也没什么话说,反正我是随便问一问。对了,等下秦德言问起来,你随便编个谎,千万别跟他说我问你这个。』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认为我好管闲事。』沈曼丹耸了耸肩膀,走到屏风後开始换衣服:『画了一晚上,我该走了。』
『昨晚——你没回去?』她立刻敏感起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常有的事;秦德言有时候喜欢在晚上工作。』
『在想什么?』过了不知多久,另一个声音闯进她的耳膜。
『没有!』她慌乱的掩饰着。
『是不是沈曼丹跟你说了什么?』秦德言把挟着的几本画册顺手往架上一搁。
『不,她没说什么,我们只是——闲聊!』
『你沈姊姊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心直口快,如果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千万别介意。』秦德言的声音好温柔,她一抬眼,他的眼神也和声音一样的温柔。
『我不会的。』她红着睑,赶紧站起来,局促的走到窗口,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我希望你真的别介意!』秦德言也跟着走到窗边,双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她的肩上。
这种情况,单纯的慧枫当然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但本能的,她觉得不对,一定要拒绝这种不正常的试探。
『老师,今天——要画什么?』她唇乾舌燥的,勉强挤出这么一句。
『你的睑红了。』秦德言对她的话似乎置若罔闻,反而靠得更近,手指触着她。发丝,那么轻那么柔,像是怕惊动什么,却又无限依恋。
他温柔的声音中,有种蛊惑的力量,宛若一阵吹过原野的春风;而慧枫,又似已是等待很久了,她垂下了头,刚才所有的警觉心全逃得无影无踪,她心甘情愿让他这么待她——。
她那低垂的睑宠,羞怯柔丽,粉馥馥的光彩,像一层透明釉,教人看得发呆发痴。
『慧枫——』他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重复着那一句:『你的睑红了,好红,为什么?』
喃喃的低诉声一直进入心底,而他似有若无的触摸,也带来一阵暖流,像春风般爱抚过她的全身,她傻傻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拒绝,不晓得要抵抗,反而——
这种情况,她醉了,她真的要醺醺然的醉去。但那恍惚的滋味,是多么的美,多么令人沉迷。一切都像梦境般朦胧了起来,有股说不出的情愫,在这撩拨中,被整个挑逗了出来。
秦德言的睑孔愈来愈近,像另一个巨大的星球般向她靠近——
『不!』她一阵惊惶,那未泯的灵智一下子被激发了,她慌张的、惶恐的抗拒着她不该接受的一切。
『把画布架起来,我们今天画一点特别的——』秦德言的声音又恢复了镇定,那种冷漠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权威,令人无限敬畏。
慧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全是秦德言的影子。那张忧郁的、瘦削的睑孔,在袅袅的烟雾後面,深深地看着人,像能够把人的心思整个看穿。
她摇摇头,想把他的影像自幻想中摇掉,但是没有用,一个消失了,会再浮上另一个,更紧密的缠绕住她,让她不能思想、不能抗拒。
最後她实在受不了,只有坐起来,望着墙壁发呆。模糊中,她突然看见秦德言自墙壁向她走来。
『秦老师——』她情不自禁地出声。
秦德言站在她的床头,默默地看着她,可是那双眼睛再也不隐藏任何情感——
在一阵快乐的晕眩中,他坐了下来,紧紧拥住了她,「慧枫!慧枫——」她听到他喃喃的叫唤声,和从他身上传来的男性气味。
在她还来不及思想时,他已经捧起了她的小睑,他们深深的凝视着,然後,他的睑越靠越近,天在旋,地在转……天与地之间爆出了一阵阵惊人的火花——
『秦老师——』突然之间,她醒了过来,惶惑地用手探索着他方才坐过的位置。
没有人在那儿!
慧枫屈起一条腿,无助地低下了头,靠在腿上,心中千言万语,却怎么样也理不清一个头绪。
『我一定是疯了!』她对自己轻轻地说。
第三章
早上醒来时,慧枫的头痛极了,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做早饭,直到帮婶婶洗完衣服,她才出门。
秦德言答应过她,在等放榜这段日子,只要她想去白楼,随时都欢迎她。
但这次去白楼的路上,她的心情跟以前都大不相同,她觉得心扉害怕,如果她的心事会被秦德言看穿,她真宁愿死,然而,她又不能不去。
她——就是想见他一面,想听听他的声音。
这种要求不算奢侈吧?她小声地问着目己。
但另一方面,她也矛盾得要命。
别的不说,婶婶第一眼就预测到她会爱上他,想起来就不舒服,婶婶连斗大的字都认不了几个,会懂得什么?给婶婶看穿了,简直是个笑话!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笑话竟成了巧合。
『江慧枫,早!』她心神恍惚的下了渡船,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跟地大声招呼,把她吓了一大跳。
『早!』她好不容易定下神,才看清楚是秦伦。
『上白楼去?』秦伦穿着一套蓝色牛仔工作装,头上还戴了顶同色的帽子,肩上扛了根钓竿,手上提着竹制鱼篓,看起来神清气爽,与平日的阴沈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