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白莉莉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连死了都还要来找他最后一次麻烦。
“请稍等,我换件衣服马上出来。”他在换衣服时,心里紊乱。怎么回事?他不断自问,白莉莉虽然行为怪诞,作法可恶,但还不至于到该死的地步,是谁那么狠心要杀她?
到了警察局,麦哲宇被带进灯火通明的刑事组,虽然里面灰色系统的布置十分严肃,但负责询问他的一个组员倒还不失和蔼。
“你最后一次见到白莉莉是什么时候?”又重复了一遍老问题。
“大概十一点多。”
“在何处?”
“我的大厦。”
“你一个人?”
“不,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朋友!有地址姓名吗?”
“有!”麦哲宇把雄鸡俱乐部的地址和小贞的名字告诉他。
“小贞?她的全名是?——”
“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是昨晚去雄鸡俱乐部才认识她的。”
“喝过酒之后,你就带她回你的寓所?”组员虽然是在问案,但他的眼光中也有免不了的好奇与猜疑。
“对!”麦哲宇暗暗诅咒一声,若不是要应付白莉莉,他也不会破例带小贞回去,这下可好,自己一世英明不但付诸东流,明天还可能变成报纸的花边新闻,这下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你们——”组员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们在寓所中作什么?!”
“看电视。”
“哦?什么节目?”
“录影带,陈淑桦的海洋之歌!”
“然后呢?”
“白莉莉来了,不过我表示不便招待后她就立刻离去。”
“你能够确定所有的时间与地点都没有问题吗?”组员问,声调有些奇怪。
“可以,小贞能帮我作证。”
“我们会立刻联络这个叫小贞的女孩,谢谢你的合作,请你到旁边休息。”
“我可以回去了?”
“恐怕还不可以!”组员抱歉地笑笑,“虽然你的态度很诚恳,但是其中有漏洞,我必须请求上级才能做决定。”
“漏洞!”他呆住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竟然不相信他,太可恶了。
组员去请求时,誊录员把笔录拿了过来。
“麦先生,请先过目,然后签名表示你看过了。”誊录员十分客气。
麦哲宇拿起笔录,从第一个字开始读,记录的文字虽然粗俗,但是完全按照他的话一字未改,他立刻签了字。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这次不是那个组员,而是个阶层较高的局员。
“麦先生,我们把您请来,是希望您能够合作。”局员坐在他面前,像一座山似的,压得都教人透不过气。
麦哲宇皱眉,这是什么意想?他们真把他当作杀人犯?
“我是清白的!”
“在我们尚未掌握到有力证据之前,我们都会十分尊重您;我希望您先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刚才我打电话去雄鸡俱乐部,他们回答我并没有你说的这位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可能!”麦哲宇的心狂跳了起来:“他们一定弄错了。”
“是吗?”
“电话借用一下!”
“请!”麦哲宇拿起电话,拨了雄鸡俱乐部,可是对方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这儿没有叫做小贞的,不过您有兴趣,有很多小姐可以为您介绍。”
“我找金先生。”麦哲宇想起了小贞告诉他的那个经理。
“金先生?”那个人的口气十分惊奇:“我们这儿也没有什么金先生,深更半夜的不要开玩笑。”说完,“砰”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局员看着他,做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老天!”麦哲宇把话筒挂好,额边沁出豆大的汗滴:“只因为我做了白莉莉最后见到的人,只因为有人因为某种原因不肯替我作证,你们就要把我当杀人犯押起来!”
“麦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局员严肃地望着他:“您还不是嫌犯,我们只是请您到案说明,但是由于目前的情况对您很不利,我们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保人暂时保你回去。”
“不把我关起来?”他大感意外。
“这是法冶国家,我们没有相当证据前还不能随便逮捕人。”
“对了!”麦哲宇忽然灵机一动:“我送小贞回去时,大厦的管理员一定看见我进出。”
“你确定?”
“大厦规定管理员必须二十四小时轮班守夜,他没有理由不在。”
麦哲宇拨了电话,局员拿起电话筒讲了两句后,对麦哲宇摇了摇头。
“管理员在你所提到的时间,正好地下停车场有事,他下去处理了,所以不在大厅,他很抱歉无法替您作证。”
“怎么这样巧?”麦哲宇气得直咬牙,他知道今晚他很失态,可是他没法子克制自己,这种事实在——太龌龊了。
“麦先生,您找得到保人吗?”
麦哲宇看看表,现在是凌晨二时半,就算是熟到极点的朋友,他也没权利在这时候去扰人清梦,更何况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太晚了,我等天亮再说。”
“张局员,三号分机电话。”外头有人探头进来叫了一声,张局员拿起电话,麦哲宇不耐烦地看他的表情,虽然他的作品一直受到极高的评价,他对自己洞察人性的本领也十分自得,但现在坐在这里,他才发现真正是受到了考验。
“麦先生!”张局员打断了他的思路:“如果你找其他朋友保你不方便,这里有位陈先生,他说他愿意保您。”
“恳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说白莉莉死了?”
“对!你连这个也知道?”
“刚才有警察来问我一些问题,我才知道我正跟她住同一栋大厦,也才晓得你牵涉在里面,对了,关于白莉莉十一时以后的行踪我可以替你作证,十一点二十五分我预备就寝时去关窗子,看见白莉莉怒气冲冲驾着车子回来。”
“你怎么知道她怒气冲冲?”
陈恳纳在电话的那头笑了:“她呀!有人不小心擦撞了她车子一下,她一路都高声用粗话骂回来。”
“谢谢你,恳纳!你真帮了大忙!”
“不客气,这些我已经告诉了张局员,你等我一下,我立刻亲自来警察局替你作证!”说完,陈恳纳就挂了电话。
他握着听筒,一时几乎放不下来,多年来,他冷傲,不和别人随便打交道,别人批评他骄傲,他仍我行我素,只交到陈恳纳这个朋友,但只一个朋友就够了,不是吗?陈恳纳听说他出了事立刻义不容辞地来替他作证,来保他……他心中充满了温暖,很奇怪的,由于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以猜疑的眼光望他,还这样地相信他,他所有的激动、怨气、忿忿不平全都平息了。
必须恢复冷静,他一再的告诫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该惊惶失措,唯有面对现实才能解决问题。
☆ ☆ ☆
从警察局出来,天都快亮了,陈恳纳送他回到大厦;“要不要我陪你谈谈?”
麦哲宇摇摇头,陈恳纳的好意他很了解,但他已经够过意不去了。
“咚咚——”天亮时又有人在敲门。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警察。
“麦先生!我们奉令搜索这儿!”其中之一向他出示刚由检查官办公室取得的搜索状。
“为什么?”他皱起眉头,虽然自白莉莉被谋杀后,已经投什么值得他惊讶了,但他对警察这种举措仍然意外。
“麦先生,我们同时要逮捕你,你涉嫌谋杀魏小贞。”
“你说什么?”麦哲宇呆住了。魏小贞?
“就是那个你说是前天晚上跟你在一道的女孩,她死了。”
“怎么可能?”他失声惊呼。
“麦先生,我们希望你能立刻跟我们去到案说明,你可以通知你的律师。”
“你们没有权利逮捕我。”
“很抱歉!麦先生,这次跟上回不同,我们在尸体旁边发现了证据。”
“什么证据?”
“你的记事本。”
“我的记事本!”麦哲宇立刻走到书房去拉开抽屉。放在那儿的记事本果然不见了。奇怪,他一向都把本子放在这儿,莫非——老天!他又是一身冷汗,昨天,他的确带出去过。
“麦先生!请你跟我们走!”警察走到他旁边。
“我换件衣服,行吗?”
“可以,我们先搜别的房间。老张,你陪麦先生进房换衣服。”
姓张的警员走了过来:“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务必请快!”
麦哲宇的脑筋前一分钟还乱成一团,但警察一靠近他,却立刻明晰了起来,他马上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警员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监视他时,他泰然自若地换了一件衬衫,然后对警员说:“对不起!我想上一下洗手间。”
警员探进洗手间看了一下,觉得没问题,对他点了点头。麦哲宇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后,才锁上门,然后站在浴缸上,垫起脚跟,爬上气窗,再轻轻一跃,落在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