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独向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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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你以后别在公司附近出现,会吓坏人。”我没好气地瞥她一眼。

  “你对我真的连一点好感都没有?”

  “如果你肯让我清静,我会对你有很多好感。”我打开车门。

  “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不会让你如愿。”她嗤笑着,我才一解开密码锁,她就坐了进来。

  “你的车呢?”我板着脸。

  “你猜。”

  “我猜不着。”

  “好不近人情。”她埋怨:“这么古怪的性格,难怪一个朋友也交不到。”

  “那也不关你的事。”

  “真是悲哀的人生。”她感叹。

  “你最好别靠近我,当心沾着霉气。”

  “笑话!”她叫:“姊姊有难,妹妹来看看姊姊有什么不对?”

  “谁告诉你我有难?”

  “嘻!你明天要跟矮子才去吃拜拜,以为我不知道?”

  “别喊我的老板矮子才!”我不高兴地说。

  “他还不矮?难道他有一八○公分不成?”她又叫。

  “他没有一八○,但也用不着这么损人。”

  “他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你护着他?”

  “我们是同事,得互相尊重。”

  “他尊重你了吗?”克丽丝汀一转她那慧黠的大眼。

  “你管不着。”

  “不要恼羞成怒,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没兴趣。”我从下午就开始不舒服,支气管的老毛病大概又犯了。

  “你又不是尼姑,每天过着死板板的生活不会腻吗?”她从手袋中取出一包香烟。

  “喂!”我敲敲贴有“禁烟”标志的玻璃窗。

  “说你像尼姑,你还真变成了尼姑。”她嘟嚷着,熄掉了手上的烟。

  “我的喉咙痛,要早点休息,你没事的话请便。”

  “干嘛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生病了,你可不可以别烦我?”到了路口又是一个红灯,我叹口气把车停下。

  “你生病让我照顾你,谁教我们是亲姊妹呢?”她热心极了,伸过手探我的额头,又忙忙地翻手袋找消炎药。

  “既生瑜,何生亮。”我喃喃自语。

  到了我住的大厦,克丽丝汀还不肯下车。

  “再不走,我下逐客令了!”我拉开车门,把她拽出来。

  “你下嘛!我又不是客。”

  她跟着我回家,还自作主张地翻了电话簿,叫我的家庭医生来。

  我起初没留意她在做什么,只自顾地倒上床,所谓病来如山倒,方才在办公室里还能强撑,但一贴近床,防御系统立刻崩溃。正在昏沉间,只觉有人站在床边,吓得睁开了眼。

  “杨小姐,是我!”文质彬彬的萧医生把一个体温计塞进我嘴里,“我们先量一下体温。”

  萧医生是美国小儿科学院的院士,有美国国家医生的永久执照,回来开业后,慕名而来的病人总把诊所塞得满满的,我不知道他这个大忙人怎会丢下满屋子的病人,有空前来?一定是克丽丝汀编了什么谎话哄骗他,我狠瞪了她一眼。

  “卅九度!”萧医生把体温计拿开,又检查我的眼睛、口腔,再叫我坐起来,用听筒听我的肺部。

  “老毛病了。”我把衣服重新理好,躺了回去:“我妹妹不知道,害你跑这一趟,真对不起。”

  “不算是空跑。”萧医生温和地说:“你不但发烧,还有轻微地脱水现象,我晚上还会再来一趟,如果恶化,你就得到我那儿住院。”

  医生走后,克丽丝汀用矿泉水打木瓜汁给我喝。

  “我喉咙痛,不能吃生冷。”我根本不让她靠近我。

  “你有点现代人的知识好不好?”她没好气地把五百CC的大杯子硬凑近我嘴边:

  “我可警告你,萧医生的话你不是没听见,脱水太严重的话,会破坏脑细胞,变成植物人。”

  见她的大头鬼!但她力大无穷,我也无力抗拒,只有任她胡作非为,把大杯的木瓜汁灌下去。

  “我去萧医生那儿拿药,你可别跑开哦!”她叮嘱着,我点点头,重新恢复昏沉的状态,再醒时,她正拿着银调羹试着扳开我的嘴。

  “你干什么?”我忙忙翻开身。

  “喂你吃药呢!”她可理直气壮:“你生病了不吃药行吗?”

  “你这么野蛮,别人会以为你在谋财害命。”

  “那可难说。”她拍掌大笑:“只可惜爹地给我们的钱是不行分开的,否则我一定会这么做。”

  “你满脑袋都是钱,除了钱你还会想什么?”

  “想怎么花这些钱啊!”

  “你可以全部都拿去,我一文都不要。”我接过药,勉强吞了下去。我不能病,明天还有一大堆工作。

  “爹地就怕你来这么一招,所以除非我们一起回美国,否则谁也拿不到他的钱。”

  我没精神搭理她,又昏沉地睡去,梦中,我见到了多年未见到的父亲,他向我走来,将我拥抱在怀中,流着泪不断喊我的名字,但当我有所反应时,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我以为那仅是个梦,但的确有个人抱着我。

  “做什么?”我挤出全力反抗,但软绵绵地,一点力也使不出来。

  “嘘!是我!”一时灯光大亮,我勉强睁开眼,坐在我床头的是秦大佑。

  “滚出去。”他竟趁机轻薄我,太可恶了。我叫了出来。眼前金星乱冒,脑袋里像有干万根针在扎。

  “别误会,是你妹妹教我守住你,她去喊医生了,你病得不轻。”

  “滚开!”

  他讪讪地扶住我,不肯放手,“你妹妹说如果我没好好照顾你,她回来要找我算帐。”

  我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心里再气都无可奈何。

  “别生我的气,我没恶意。”秦大佑在解释:“你刚刚从床上滚下去,把额角都磕破了,你妹妹吓死了,刚好我来看你……”

  他正说着,巷子里“呜呜呜”地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我正在想谁有这么大的威风,不料,救护车就正好在大厦门口停住,我心知不妙,果然立刻有人来敲门。

  太出锋头了!我恨不得地上有个大洞让我钻进去。

  克丽丝汀领着两个穿白制服的男护工进来,如果她现在靠近我,我会咬掉她一块肉。

  但她没那么笨,她远远地站着,指挥男护工展开担架。这太荒谬了,我还没有病到要人抬的地步。

  “做什么?”我想大叫,但一点声音也出不来。

  “小心点,我姊姊是肺炎。”克丽丝汀嫌他们粗手笨脚。

  我用尽力气想爬起来,可是失败了,秦大佑的双手像铁钳一般,紧紧钳住我。

  “让我来。”他极其温柔的弯下腰来,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抱起了我,放在担架上。

  进电梯时,大厦里所有的人都在围观,克丽丝汀害我出丑到极点。

  “年纪轻轻地干嘛自杀?”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就是嘛!还好没死在屋里,真是没公德心……”

  电梯门关上了,就跟我的心一样不断往下沉。

  我辛苦苦地买了房子,弄了个家,克丽丝汀这么一搅和,我往后还有脸继续住下去吗?

  第六章

  到了医院,由于是家庭医师转诊,我立刻被送进了急诊室。

  “我没生病。”我向忙碌如蜜蜂的医护人员解释,但他们谁也不肯听我的,一根口温计就堵住我的嘴。

  “稍安勿躁!”秦公子被赶出急诊室时,还这么安慰我。

  昏沉中,我被吊上了点滴,由这个地方推到那个地方,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脸上蒙着氧气罩,膀子上吊着点滴瓶。

  克丽丝汀和秦公子一人分坐一边,像看守犯人。

  他们要做什么?我心里突然感到恐惧,克丽丝汀无所不用其极,难道想把我绑架到美国去不成?

  我正想动,护士却按住我,又在点滴管里加了一针,我极力睁开双眼,但是我办不到,没几分钟,我便像小猪宝宝般再度睡去。

  我希望我永远不要醒来。

  清醒时的烦恼太多,包括我的工作,我在自家门口出的丑等等。

  但我就是死不了。醒时,氧气罩已经被移开,而膀子上的吊罐依旧。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恶从胆边生,狠狠一扯,就把针头扯了出来。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一旁正打盹的克丽丝汀跳了起来。

  “你害得我还不够?”我有气无力的瞪她。

  “狗咬吕洞宾,你弄清楚点,你得的是肺炎欸,若晚一点送来就有性命之忧!”

  “多管闲事。”

  “随便你怎么编派,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她冷笑,一夜没睡,却明艳如故。“反正我认你做姊妹,没办法眼睁睁看你病死。”

  “小题大作!”我呻吟了一声,因为听见我们吵架而进来的护士重新把针头插进我的静脉。

  “嘴巴这么硬就不要生病啊!”克丽丝汀撇撇嘴,一身火红的迷你裙看得我眼睛发涨。

  “拜托你别在我面前蹦跳,太活泼了,我受不了。”

  我闭上眼睛,脑袋里仍似有千万只铁锤在敲打。

  “未老先衰!”她笑得可高兴。

  “是啊!我是王八蛋二百五,你饶了我行不行?”我用空着的一只手指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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