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婷,请你讲明白一点。”他宛若溺水的人急抓住了一根浮木,他太吃吃惊了,惊得他不敢高兴,做了太多错事,如果我再会错意,我,我----会受不了。”
依婷看了他一眼,那笑容更深了。
“那天有架直升机经过云海山庄,坐在直升飞上的是你吗?”
“我知道,你去洒方丝莹的骨灰!”
“你知道?”
“我看过报,那是当天的大标题,有人形容你是个浪漫的情人,但我知道不是----”
“你原谅了我?”他脆弱得象孩子,如果她摇头或是指责他,他会爱不了的。
“你受到良心责备远超过你的错。”依婷的笑中带泪,那迎着光的晶莹正是他魂萦梦系的笑容。
“你是说,我们还能重新开始?”他抓住她,用力地、顾不得旁人的。
“我从未否认过不是你的未婚妻,是吗?”
“但当初,当初是我逼迫你的,”他低下头,为这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真奇怪,她看起来柔弱无助,手无寸铁,却逼得他一再在她面前低头认输。
“是吗?”她又笑了,在他还来不及说任何话时,她已象云一
“是吗?”她又笑了,在他还来不及说任何话时,她已象云一般飘走,飘向一群蜂涌而至的宾客面前。
因为这时候揭幕仪式已经开始了。
他看着她从容地、稳重的面对他们。
“陈先生----”突然在他旁边出现一个声音,他转过头,看见的是一名记者。
他叹了口气,这家伙自“方丝莹”事件开始就找过他无数次,一心想逮到独家新闻,可是,他再也不躲避他们,再也不怕了。
“我可以访问你吗?”又是老调重弹,这名记者说话虽然客气,但显然地,他并不尊重陈国伦,至少,他还没胆子当面问依婷同样的问题。
“你干这一行多久了?”陈国伦反问他,态度十分严肃。
“三年。”
“很好!还至于久得让你忘记新闻的一个重要原则----公众的利益。”
“我是为公众的利益在工作,我在发掘真象!”那名记者大义凛然的。
“我的隐私是一项荣誉?是一项可以带给公众利益的好消息吗?”
那名记者无词以对,跑了这么多年新闻,自信可以应付任何场面,包括暴力,包括血腥,包括闭门羹,甚至包括别人对他挥拳头,他却只会对自己的锲而不舍感到骄傲。
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陈国伦不一样。
“老兄,回去多读点书,多去看看世界,也多用一点心去思想,你将会发现你浪费了很时间用在毫无意义的地方!”陈国伦一摇头。
“陈先生,你在侮辱我,我要抗议。”
“轻声点。”他疲倦地背向他:“我还不想让别人发现你在用挖人疮疤来暴露自己无和。”
有些事情还没开始,你就以为它已结束……
陈国伦独坐在灯光下,思索着依婷在白天的见面里,所讲这一句涵意颇深的话。
还有开始吗?
当他亲手把一切都做得这么糟时,他还有资格重头拾起吗?
按照云依婷绝不轻浮的个性,这不可能是句报复他的话。
但问题是该如何开始!
他燃起一根烟,袅袅的烟雾中,又出现了依婷的倩影,但当他伸手想去捕捉时,那美丽的影子又在烟雾中消失。
他发现自己变了。从前他看不起女人,视女人为玩物,才搞出“每月女郎”的把戏,现在,他竟渴望落实,有个温馨的家。
但他不致要求依婷作他的妻子!他不配!
他真的不配!他从鼻孔里冷哼一声。
固然依婷暗示愿意跟他,但那很可能只是为了报恩还情,履行诺言。
她说得没错----他当初根本没安好心眼,他一心一意要控制大云。
他的钱够多了。但他太贪,连属于她的财产也想吞,表面上对大云的困境不情不愿的施之援手,其实骨子里才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要人财两得。
他恨云上峰,他永远不会忘记云上峰当初是怎么待他的。
……十年了!可是时间的流逝,并不能冲刷他心中的怨怒。……
那时候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他自大学起就严密观察国内的企业环境,当他服完兵役,由于全球性的景气关系,他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了中下游的纺织做为将来的基础。
他从前在大学时代搜集的完整资料及实习时参与的经验果然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使他顺利地考入属于云上峰的大云企业。而且在很快的时间内同基层往上升。
云上峰那时候精力充沛,运气好,是炙手可热的企业巨子,对这个肯苦干实干,脑筋反应都是第一流的年轻人很欣赏也相当重用了陈国伦一阵子,可是当他发现陈国伦并不是象其它老干部一样忠心耿耿时,他犹豫了。
他很明白这种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因为他当年也是同样的从基层干起立刻受到瞩目,迅速地被擢升,当终于在短短时间内达到高位,立刻参与高阶层的权力斗争,毫不容情的把当初提拔他的人一一踢下台,控制住全部的局势,达到预定计划,把“大云”的牌
子打成了金字招牌。
那一套他太熟了。
熟得成为很多曾是他恩人的“恶梦”
显然有人批评过他,甚至于指责,然而,“成者为雄败者为寇”,大云企业的成功奠下了的基础后,那些恩人们已无力还手,而自认为仗意直言的人也反过来称赞他,说他是“白手兴家”的奇迹,是不可多得的企业奇才!
白手兴家?或许是的!云上峰心里暗笑,他的确是单靠双手创下自己的世界,他至少没有用那双手操着刀子逼迫别人把产业交给他,但种种阴险来到恶毒的计谋却比刀子更利的叫人一次次的流血。
他的“白手兴家”的背后,是血腥是暴力。
虽然没有人能清楚看见。
那些事后能有资格客观说话评估他的人,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而云上峰也不在意他的从前顶头上司的指责。
他只深信这是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当初栽培他,为的也是使自己事业巩固,并不是什么大慈善家,优胜劣败,他肯定自己的成就,而且觉得很光荣。他们过气了。
陈国伦竟然敢鲁班门庭弄大斧,实在是幼稚之极,那套小小的把戏只能够骗骗无知的乡愚。
但云上峰发现他另有图谋后,并不为动声色。
打滚了这许多年,陈国伦并非他碰到的第一个野心家,在陈国伦还没力量吃掉他时,
他要好好利用他。
他会象对付其它人一样,如榨水果汁般先把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榨干。
榨干他的才华,他的智慧。
最后再消灭他的斗志。
陈国伦那时候太年轻了,年轻到太过急躁,暴露自己仍不自知。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云上峰是何等阴险、恶毒的把他赶出也许再过几年就会完全属于他的大云。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的很早就赶到公司去上班,不同平常的是他心里的快慰。
而云上峰这两个月来,对他的信任已经达到了最高峰,除了在董事会上一再赞赏他外,还把实际的权力交给他,甚至于好几件国外的大生意,都由代表云上峰本人出面签约。
这是最高信任的表示,如果他不是为了当初的野心,他很可能在感激之余,会死心塌地地为云上峰卖一辈子命。
只可惜他天生就不是能够臣服于天下的。他多年的努力可不能为了一些非理性的感动就毁之一旦。
云上峰自把棒子交给他后,自己处于半退休状态,除了待在他的云海山庄外,很少过问公司的事。
陈国伦取出公事包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这间办公室也是云上峰的厚待之一,只比云上峰自己的小一号,使得公司许多老人都又妒又羡,但他不在乎,他总有一天还要让云上峰亲自把他间大办公室乖乖让出来。
钥匙在锁内卡住了,怎么回事?他诧异地抓抓门,门竟然没锁。
老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怎可能没锁呢?但幸好他还有些足以致命的重要文件都很慎重地留在家里,否则----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有个人背对着门坐在他惯用的大沙发里,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时,那张皮椅转了过来。
坐在上面的,赫然是已经一个礼拜不见的云上峰。
“董事长----”陈国伦一见是他吓了一跳。
“你干得好事----”云上峰脸愠怒之色,象火山般彻底的爆发,他把一大叠文件劈头劈脑的就往陈国伦身上摔。
这是什么意思?陈国伦一点也不服输地把那叠文件捡了起来。
那是他上个礼拜到印尼去签的一份合约,手续,条文全遵照云上峰的意思,这有什么不对?陈国伦把文件理好,一件件地放在桌上,态度镇定,两眼直视着对他狮吼的老板。
“我厚待你,把你当子侄来栽培,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我?”云上峰脸部的线条因忿怒而扭曲。在他还来不及防备时,将另一份东西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