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会那么爱方丝莹,愿为他受辱抱屈,甚至不惜牺牲男人的尊严……
但,知道这些都太晚了,陈国伦难过的摇头,是的,太晚了。
他一向最轻视的男女关系,给他上了最严厉的一课。
天亮了,跟往常一样,火红的旭日自山后出现,把万道金光洒进了山谷,照耀着大云山庄,那辉煌的气势,象征着上苍又赐给人们美好的一天。
依婷着窗外天空的变幻,她一宵未睡,但她并不觉得疲倦,她同样担心陈国伦的安危,清新的早晨,刺激着她的眼帘,带来活泼的生气。
她该开始着手准备一天的工作,轻轻打开书房的门,意外的,赵宁仍在那儿,而且精神抖擞的说了声:‘早!”
“你也没睡?”她讶异地守在那儿。
“是的!这是我的工作,您起来了,我去叫在外面守夜的张成。”
老天!她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
车子才滑出云海山庄,她就看见那辆爱快.罗蜜欧停在那儿,他来了?为什么不进来?风餐露宿,就在那儿待一夜。
千言万语,全哽在喉头,她只觉得热哄哄的。
“国伦----”她下了车,高了高他的车窗。他正呆坐在那儿,里光中,展现在他眉头的是无穷无尽的心事,好萧条,好孤独,别有一番男子气概,比他的英俊更吸引人。
看见是她,他露出了微笑,但那微笑是无人能解的寂寞,让她的心弦为之一震。
“发生了什么事?”她弯下腰。
“他----去逝了。”陈国伦垂下头,努力缓和心中那分强大的冲击,然后抬起头来,眼中有太多太复杂的神情。“去逝前他曾清醒过,让警方做了笔录,他也----尽力为我洗刷,包括他拿走的那份文件。同时正如你所料,我们在病房中抓到伪造集团的人。”
“啊!”她失声惊呼,虽然这是意料中的事,但发生的太过匆促……简直来不及让人一下子就接受这么多。好半天才定了定神:“你几时来的?”
“才来。我知道你会为我担心,同时----”他的手向车窗外伸出来按住她的:“依婷!我想见你!”
依婷的眼眶红了。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依婷,你能原谅我吗?”
她迅速地用手指封住了他的唇,“不要说了,国伦,我懂!”
他打开了车门,他们手儿相执,眼儿相望,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们在这时候,比别的情侣更能深入的贴近对方,也更渴望了解对方,进入彼此的生活。
他突然想到什么,探身从车厢中取出一束花:“依婷,我需要你,这一生中,我再也不能没有你,嫁给我好吗?”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来。
“不要哭,依婷!”陈国伦替她拭汪,温柔地说:“我从前没能好好待你,那是因为----我不懂得爱,但没想到我是那么浅薄无知----”一阵激动他说不下去了。
沾染着朝露的花朵并不是玫瑰也不是蔷薇,而是初夏常见的野花,一到这个季节,遍山遍谷都是它们的自由奔放的影子。
头一次他向她求婚只带来钻石,昂贵的,没有感情的钻石,而这次……
“这是我自己摘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注意到,你特别喜欢这种花,办公室的瓶里只插这一种从没插别的,对吗?”
“对!”她深吸一口气,老天!她怎么会怀疑他不爱她呢?闭起眼睛,她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大男人在拂晓时弯身在山谷中费力的采撷这种花的情景。
她张开眼,注视着他,朝阳炫眼的光芒落在他发上、额上、眉际……消失了他的寂寞、孤单,片刻里,渲染得他俊采飞扬,使人看得了发痴。
她接过那束花,深深地嗅着。
人是冷硬的光芒,但这花瓣是如此柔软,有生命力,而且有香味。
“嫁给我!”他执拗的,黑黝黝的眼睛迎着日光,灿然光辉.
当他用力的抱住她时,听到了她的哭声。
“你哭了,为什么?”他愕然地扳起她的脸。
“我是你的!国伦,我早就是你的。”她口齿清小声地说,那张泪痕斑斑的脸,比平日更高贵,更美。
老天,他充满感谢的看了眼那碧蓝如洗的天空,更紧紧地拥住她。
这么多的风波、挫折、争执、误会,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这是上天的恩赐!让他得到心爱的女郎为侣。
“依婷!让我们好好地度过一生!”他的唇紧紧封住了她的。
这是个隆重的、始无前例的婚礼。
兰花、玫瑰、金盏菊、大叶合欢的花瓣,象下雨一样被洒在大教堂的门口,铺成么人行进教堂前的花道,柔软而甜蜜的芬芳弥漫了整个空间。
传统白色的教堂只有一个他耸立于云霄的十字架做为唯一的装饰,在蓝天的衬托下,十分庄严,同时由于这些花朵、人群与婚礼的热闹,在肃穆中,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新娘子的结婚礼服也是宾客们瞩目、赞赏的焦点。
依婷的助手安华和远从屏东赶来的心洁一早就在云海山庄中忙碌着,在情感上,依婷是即将出阁的姊妹。
当依婷化好妆之后,安华和心洁把穿在模特儿台上的礼服取了下来。
那是件极为精美的礼服,整件都是细白的丝纱制成的。挖成心形的胸口缀着小朵的缎带橘子花,更衬出新娘娇美的面孔,长裙前是一袭缕空纱,象瀑布一样倾泄下来高贵而不每繁复,使得新娘的青春格外耀眼。
依婷穿好后,安华特意把腰间显得略宽的部分束紧,这袭嫁衣由开始设计缝制到今天,不过才一个月的光景,但很明显的,依婷比当初量身的时候更为纤瘦。
这也难怪,筹备婚礼的工作是繁忙的,尽管有各种专业人员在陈国伦的指挥下进行各项工作,但很多事情都必须征求新娘子的意见,再加上短短一个月里,依婷为了处理大云的事情,亲自到美国与欧洲转了一圈,把一切都摆平后,这才兼程返国。
旅途的劳顿与身为大云负责人的重任,自然会纤瘦下来。
但这次旅行中依婷最大的收获是在陈国伦的安排下和迪瑞见了面,他----终于学会了面对现实!迪瑞也是,三个人绝口不提从前,只是老朋友般欢聚在一起。
对于迪瑞的谅解,依婷感到无限欣慰,而陈国伦的体贴,她也十分感谢。
“你不能再瘦下去了。”安华在抗议:“二十寸的小腰只合适古代美女,从今天开始,你要拼命的吃。”
“拼命的吃!”依婷不禁大笑起来,这一个月,紧张、兴奋,加上忙碌,她还没这么大笑过。
出阁是每一位待字闺中的最大的梦想与心愿,她也一样深深感受到那复杂、微妙的心情。
不仅她紧张,连不轻易动声色的陈国伦都同样的兴奋。
这项完美的结合,是他们共同步向美好的未来,也是更成熟的表现。
从今而后,他们要互相守贞、守诚、宽谅、容忍,而且在危难中彼此扶持,在富贵中共亨人生。
地老天荒!
多么珍贵的许诺,多么神圣的誓言。
再过一个钟头,他们就要在亲人的祝福里,全国大众传播的注视下,走进礼堂,在圣像之前,把自己交给对方。
完完整整地,自身体到灵魂。
依婷站在大穿衣镜前,让心洁把那顶缀着同样缎带橘子花的花冠披纱替她戴上。
那如雾似幻的头纱,象一个梦,每一个小女孩在幼小时就梦想的仙女头纱,她那双大而黑的眼睛在纱后面,显得美极了,娇嫩的脸庞上慢慢漾出微笑。
她终于要做新娘了。
她不断拒绝的婚姻,却在这时,带给她无上的喜悦哩!
姻缘本是前生定!她想着这句已传流很久的古谚。
但愿这句古老的谚语也能带给她幸福。
整个云海山庄上上下下都显得喜气洋洋的,但由于云上峰才过逝没多,加上依婷持不要太铺张,所以除了鲜花、丝带和中国灯笼外,云海山庄并没有太过奢华。
“礼车来了!”安华拉开窗帘一角,来迎亲的车队正排成一个浩浩荡荡的行列,由山道上蜿蜒而上,逐步通过电动大门。
每辆车上都有着精巧的装饰,尤其是为首的一部,以三色的丝带环绕车身,车头与车尾上各有一个钻石形花球,雪亮的车身迎着日光闪闪发亮。
心洁也跟着凑过去,当她看见这一幕景象,不知为何她不禁热泪盈眶。
婚礼的确让人喜悦,但也有此许的伤感。
依婷----要出嫁了。
嫁给一个她们本来都反对的人,但事实证明,她的眼光并没有错。
“心洁你----”安华看见她眼中的泪,吃了一惊。
“我太高兴了!”心洁匆匆用手背去拭那顺颊而下的泪,哽咽地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云上峰去逝的那个晚上!依婷那可怕的样子,她不哭不叫,但她的冷静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然而世事难以逆料,依婷竟在无数的挫难与波折中,坚强而勇敢的度过一切粹炼,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