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有时就是这么磨人,付出未必就能得到应有的收获回报。」雷震同情的感叹。
「这丫头从小就没了娘,我总希望能给她最好的,为她找个好婆家;哪里晓得她现在痴迷得连魂儿都没了,全怪我这做爹的无能,一点忙都帮不上。」吕逢雨自责地道。
「感情这种事,是没人能帮得上忙的,就像作茧自缚,除非她自己有勇气破茧而出,不然,谁也救不了她。」雷震安慰地敬他一杯酒,问:「难道你没想过去问问沈公子的意思吗?」
「丫头不许我去问。她虽然在客栈也帮了些时候,但还是很害羞。」他苦笑说:「有一回,我真想去找沈祖先谈个清楚,却没想到那丫头居然气急败坏地说不认我这个老爹!没有她,那我还活著有什么意义。」
雷震也跟著一笑,说:「姑娘家总是羞于主动的。」尤其是在保守封建的古代社会。他想著又问:「难道连那书生喜欢哪家姑娘都不知道吗?」
「是丁府千金。丁府是富商,在益州有财有势;说沈公子是书呆子,再呆也会选择丁府千金,至少比较有希望考取功名,我们这间小客栈,只够糊口罢了!」
「虽然我未曾见过那书生,但老爹说他有志气、肯上进,丁府的财势肯定不是主要因素,而且,会让宁儿如此无怨付出的,必定是个有为青年。」方才雷震上街就想会会沈祖先,只是他今天没出来卖画。
「虽然功名未就,但我看得出来,将来他必定有番作为。可是,那又有何用?
它日飞黄腾达时,会记得我那个可怜的傻丫头吗?」吕逢雨感伤的喝杯酒,由衷的说:「你是少数几个我看得顺眼,又和我谈得来的年轻人,要是你早些出现,我就要定你这个女婿了。」
雷震感激而笑,但他无法答话。
「是因为房里的那个小丫头?」吕逢雨探问:「她是你的……」
「可以说……应该算是我的未婚妻。」
吕逢雨有些失望,却也欣赏的说:「她是个好姑娘,年轻、美丽、充满朝气,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好姑娘。」
雷震赞同地含笑点头,又说:「其实,若没有雪子,我也做不了你的女婿,因为我不可能永远留在益州郡,再说,宁儿已心有所属,不管他们结局如何,拆散他们总是一种残酷。」在雷震想来,爱情并非一定要有完美的结局,只要过程美丽、无悔,便也值得了。坦白说,若与沈雪子无这段注定姻缘,若他理所当然地活在这东汉年代,他会付出所有一切疼爱像吕宁儿这般的女子;在台北现实社会里,这般无怨无悔,甘心为爱默默付出的痴情女子,毕竟太少了。
沈祖先又是如何的一名男子?竟能掳获如此纤细、柔弱,楚楚动人的痴情女子的芳心?
第四章
这是一间仅足以遮风避雨的茅草小屋,简陋得仅用残破的屏风隔开两个房间。
沈伶秀病体未愈,倚睡在床上;沈祖先专注地将宣纸铺在竹桌上,一勾一勒地画著丁素素优美的神韵及一颦一笑,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女神。
「沈大哥——」
吕宁儿怯怯的走进来,惊醒了沈伶秀,也让沈祖先停下了画笔。
「在作画?」吕宁儿趋前一看,丁素素传神的美丽容颜及高雅的气质,使她脸上不觉掠过怅然感伤,但仍勉强展笑,羡慕的说:「丁小姐好美哦!」
「已经画了三天,总觉得不好。」他笔下丁素素的美是不容许有丝毫瑕疵的。
「送给丁小姐的?她知道一定会很感动的。」吕宁儿心头绞痛,得等到几时,他才愿意为她作幅画?
「丁老爷不许我见素素,就算画好了,也没办法送给她。」沈祖先伤怀感叹。
「没关系,我帮你送。你忘了吗?我和丁小姐是好朋友,丁老爷也很喜欢我。」吕宁儿觉得自己悲哀的像是为别人燃烧的蜡烛。
「宁儿姊……」沈伶秀虚弱地勉强撑起身子。
「伶秀,你躺下歇著。」吕宁儿赶忙过去,猛地想起叫说:「我炖了些补品给你都忘了。」她迷迷糊糊,慌张地进厨房,说:「热会儿就好了。」
「哥,人家宁儿姊对咱们这么好,你居然连个谢都不说。」沈伶秀嗔怪。
沈祖先忸怩,进厨房不是,放下画笔又不是,一副为难、不知所措的样子。
「呆头鹅,你的心里只有丁素素。」沈伶秀不平的撇嘴。
厨房内突然传来砸锅摔碗的哐哪声,兄妹惊得忙奔进,只见一锅热腾腾的补品已溅洒满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吕宁儿羞愧的想哭,向来做事俐落的她,总是在有沈祖先的时候,变得紧张,笨手笨脚。
「没关系,收拾收拾就行了。」沈伶秀安慰。
没人怪罪,但她自责地饮泣。
「哥,安慰安慰人家嘛!」沈伶秀暗示沈祖先。
「我……我怎么安慰?」沈祖先笨拙无措。
「就说些好听的话嘛!」沈伶秀勉强打起精神,收拾残局,并硬将沈祖先及吕宁儿推出厨房。
吕宁儿自责哽咽,沈祖先慌得不知所措,气氛就这么无言的尴尬僵持著,急得沈伶秀在厨房里对大哥沈祖先猛使眼色。
他笨拙地撕下竹桌上,画有丁素素未完成的宣纸一角,递给她。
「把眼泪擦了,你……你是知道的,女孩子……一哭,我就紧张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沈祖先怯怯地说。
吕宁儿以宣纸拭泪,她不会还他,她要好好珍惜收藏。
「是我不好,总是这样笨手笨脚的。」吕宁儿自责,泪眼里笑得尴尬。
「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吕宁儿埋怨,难道他不会说些更体贴的话?难道他不知道她的手被烫得红肿疼痛吗?她咬牙忍住手背被烫伤的疼痛。
「替你们添了这些麻烦,实在很抱歉,不打搅你们,我走了。」吕宁儿怨慰离去,她多么希望沈祖先能留住她,可惜她只有失望了。
沈伶秀急忙追出时,吕宁儿已离去。
「哥,你就这样让宁儿姊走了?」沈伶秀不悦的责怪他。
「是她自己说要走的嘛!」沈祖先愣愣地说。
「你还以为她真的是拿补品来给我的啊!」沈伶秀气得冒烟。
「她拿来的不是补品吗?」
「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免得让你气得病情更加严重。」沈伶秀气急败坏的躺回床上,不悦的咕哝:「要是素素,看你舍得那么容易让她走吗?」
「糟了,我怎么会撕了画素素的那张宣纸。」沈祖先惊叫。
「宁儿姊的泪水就抵不过素素的那张画纸?」沈伶秀气恼的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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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宁儿落寞地回到客栈,父亲吕逢雨还来不及感叹,便见她手背红肿得厉害;雷震急忙端了一盆水让她浸泡,吕逢雨也连忙为她敷上祖传秘方草药,果然立即见效,红肿逐渐消褪。
楼下慌忙的紧张,吵醒了正在楼梯口作春秋大梦的沈雪子。
「怎么了?」她紧张的冲下楼。
「弄了个补品给姓沈那书生的妹子补身体,就搞了这副德行回来罗!」雷震感叹说。
「都怪我不好,总是笨手笨脚做不好一件事。」吕宁儿自责得泫然欲泣。
「不是你做不好事,而是你太在乎他了,你在乎在他面前做错事,才会这样患得患失。」雷震直言。
「喂!你这是在安慰人吗?没瞧见人家已经够伤心了。」沈雪子骂道。
吕逢雨心疼,一个大男人,身为父亲,却总是不知该如何安慰伤心的女儿。
「你行,那你来!」雷震双手一摊,一副落得轻松地交给沈雪子。
沈雪子直瞧著两个大男人,雷震会意,将忧心的吕逢雨劝进去。
「瞧你伤成这样,那个书呆子就这么让你回来?」沈雪子不平地问,她也不见得懂得劝人。
吕宁儿戚然的说:「他不知道我烫伤了。」
「搞什么嘛!人家好心好意端补品去探望他老妹的病,居然麻痹的连人家受了伤都不知道。」沈雪子气恼叫嚷:「哪天教我遇上了,一定给他颜色瞧瞧。」
「是我故意不让他知道的,我怕他会自责……担心。」坦白说,吕宁儿怀疑他是否会担心。
「你为他默默做这一切,难道不值得他为你付出一些担心吗?」
「我……我只是为了去探伶秀的病,并不是为他而去的。」吕宁儿解释。
「哼,你是不当我是女孩子,还是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你那心眼,大概也只有姓沈的那书呆子、呆头鹅看不出来而已。」沈雪子又不悦的嘀咕:「我们认识不过几天,我便看得是一清二楚,就不明白他是装儍,还是真的是个呆头鹅。」
吕宁儿沉默半晌,戚然笑问:「雪子,你真的没有真正喜欢上一个人?」
沈雪子思量半晌说:「喜欢的帅哥很多,但真正谈得上爱的没有。」雷震只能列入还算喜欢的边缘名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