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偌大豪华的新房,蓉蓉怅然万分地叹了一口气,身形孤单地爬上大床,辗转好几次才极难安的入睡。
半夜,连着书房与主卧室之间的房门无声地打开,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走到床边深深看着舒瑶——不,她不是舒瑶。但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是谁?竟和舒瑶长得一模一样。
若不是那双彷佛燃着明亮火焰的眼睛泄了她的底,他根本不会知道新娘子换了人。舒瑶的眼神常含着不安与烦躁,彷佛跟他在一起是活受罪;而她却像个淘气小精灵,藏不住心事,有双属於少女的黑瞳,那是舒瑶所没有的。
她和舒瑶有着极端的不同,她敢在众人面前咬他一口,真是好大的胆子!舒瑶避他唯恐不及,绝不会有此行径。
娶舒瑶,是父亲的意思,他无所谓。她的父亲在政界任高职,两家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虽然她对他的态度始终淡然疏远,但他宁愿将之解读为——有大家闺秀之风范,相信婚後会有所改善,而不愿细想她疏远态度背後的真正原因。最重要的是,他还算「喜欢她」,所以就没什么异议。
男人总得要结婚,娶个贤慧清白的女子是必要的,免得将来质疑孩子的血统。
莫怪他不公平,他也有生理需要,身旁女伴从来不缺,但他会要求女方做好安全措施,亦会馈赠物品,双方等於是买卖关系,不玩真感情。
不过,舒瑶却令他惨遭滑铁卢。她不但有爱人,还怀有爱人的孩子!
流言流语如瘟疫般传开来,他没有澄清,也没取消婚礼——因为面子问题。
可结婚当天,舒瑶却跑了。
她和爱人私奔去了?他不清楚,也懒得追查,只是诧异她倒挺顾他的一面子,找了个一模一样的女孩代替她嫁过来。
他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交易」为何?不过,有勇气假扮新娘,且咬了他之後,还以高傲的姿态面对他,又怎会在新婚之夜惶恐不安……
这个女孩是祸是宝?她究竟能不能和他「配合」?
他很期待……
唐家驹不在意逃婚的舒瑶,却在意眼前这个「假」妻子。
他明知这是场骗局,却仍好奇他跟她——一对假凤虚凰,要如何将这场戏演下去?
第二章
蓉蓉睡醒了好一会儿,还懒懒的不太想起床。
眼底下的黑影代表她没有睡好,这也难怪了,这不是她睡惯的小被窝,昨天又发生那么多的事,到现在她还有点迷迷糊糊。
「喀啦」一声,门陡地打开,蓉蓉以为是奶妈,转头一看——竟是唐家驹,她吓得惊跳起来。
「早……早安。」她紧抓着被子,露出两颗眼睛,紧张的对他打招呼。
他的精神看起来真好,一点都不像昨天折腾了一天的人。
「早。」他淡声回应,迳自走到衣柜前,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
「你、你……你在做……做什么!?」蓉蓉吓得哇哇大叫。
「换衣服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脱下衬衫,露出强壮的胸膛,褪下长裤,仅剩一件黑色的三角内裤。
蓉蓉没见过裸男,当下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还不忘从里面发出抗议声浪:
「你、你……你怎么可以在人家面前换衣服啦!?」
闻言,家驹难得露出笑脸,笑意直达他眼底。
这个小东西,真是可爱!
「怎么不可以?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老婆!」家驹故意忽略她语气中的惊慌,还特别强调「老婆」两个字。
「你……我……唉呀!不行就是不行啦!」
蓉蓉没想到他的身材如此健壮好看,躲进被窝是因为慌乱害怕,还是无助害羞?她无心去想,只觉脸庞热极了,一颗芳心早就怦然乱跳了。
蓦地,她感觉左边的床铺向下一沉。
老天!他坐上来了吗?蓉蓉赶忙连被带人向右挪移。
「这么害羞,实在不像你。你——不是很大胆吗,『瑶瑶』?」
瑶瑶?对呵,她现在是在扮演舒瑶,她得演「舒瑶」像「舒瑶」,不然就穿帮了。
蓉蓉把心一横,拉下被子,直视他的眼,「对……对不起,我……还不太习惯。」
「不用说对不起,我想你只是紧张。不用紧张,顺其自然就好。」说罢,家驹便故意站起来,裸着健壮的身子在她面前走动。
「是……是啊,顺其……自然……」瞪大眼睛,她的视线只敢停留在他脸上。
她的模样实在可爱逗趣,家驹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只好打开衣柜,藉由挑衣服的动作来掩饰他的笑容。
看他穿上衣服,蓉蓉也回复正常心跳。
「把这当自己的家,不用拘谨,有什么需要就跟奶妈说。」家驹半暗示半安抚地说:「爸妈他们今早返回西雅图开会,我得负责这里的事宜,所以我们暂时不去度蜜月。你不介意吧?」他可以不用问她,但最後还是问了。
「没关系,你的事业重要。不过,你也不要太累了。」想到他家大业大,新婚之夜还要办公,真是太辛苦了,关心的话自然而然逸出蓉蓉口中。
家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
她低头看看自己。她有什么不对劲吗?为什么他这样看她?
「希望我们相处愉快。」他突然说。
「我也希望。」虽然只是当几天替身,也不能弄砸一切,所以她得表现好一点,为舒瑶,也为她自己。看他一身西装毕挺,她又问:「你今天还要去公司吗?」不会吧,结婚的第二天?
「嗯。有事?」
「没……没什么事。奶妈说你事业做得很大,我在传媒上也看过你的报导,所以……」
「所以怎样?」他反问,因为想知道。
「就公事上而言,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她坦白地说。
「谢谢你的赞美。换句话说,我的私生活你不欣赏罗?」他扬起眉毛,斜睨着她,高傲的眼神、危险的笑容,大有「你可敢说实话?」的意味。
「对!」蓉蓉答得简短有力,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因为她真的不喜欢看他时常换女伴——滥情!
闻言,家驹朗声大笑。
「你笑什么?」
「你很有意见喔。」
如果她是他「真正的」老婆,她意见可多了呢。
「那是你的自由。」她轻哼,自知没有立场干涉他的事。
「你的意思是,婚後我也可以像从前那样流连花丛,夜不归营都无所谓?」他询问的语气里,有试探的意味。
蓉蓉明知家驹是在问「舒瑶」,可内心仍有受伤的感觉。
他还在眷恋那种拈花惹草的游戏?都结婚了,还不收心……
「那是你的自由。」还是这句话,却没有适才的生气。
他听了,顿了下,隐含着怒气,讥诮的说:「没见过像你这样『大方』的老婆。」气她一点都不在乎他,家驹臭着一张脸,拎着西装外套就出去。
「我又不是你真正的老婆。」蓉蓉在他走後,才敢叨念出这句话。「要不然,拴也要把你拴在身边,那些敢觊觎你的狐狸精,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蓉蓉比手划脚,煞有其事,然後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喃喃念道:
「我有什么资格管你?我们其实是陌生人啊!」
蓉蓉心中扩散出一丝不该属於她的怅然。
***
「老哥!」一记响亮的叫声,震撼整个厅堂,管家陈福忙出来回应。
「家骏少爷,你来了。」
「陈福,我来找大哥,他在吗?」
「大少爷去公司了。」
「这个工作狂!才新婚就跑去上班!?真不知道舒瑶受不受得了他?对了,陈福,我大嫂呢?」
「呃……这……少夫人她……」陈福突然现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唐家骏看了觉得奇怪。「你这是什么表情?她在哪里你快说啊!」
「少夫人她……」陈福支吾半天,最後像下了一个重大决定,深吸一口气,立正站好,小声地说:「少夫人在擦地板。」
唐家骏听了,皱眉,弯了弯腰,更靠近陈福。「你说她在干嘛?」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又问了一遍。
「少夫人在擦二楼地板。」他在唐家工作十几年,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就是没见过像少夫人这样勤劳的小姐。
今早,唐家驹出门後,蓉蓉意兴阑珊地下楼来,别别扭扭地吃了一顿彷如被「监视」的早餐(一名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她身後),就无聊得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
於是,当蓉蓉看到厨娘整理买回来的菜,她也帮着做,还请教了家驹爱吃的菜。後来,她看见二名女佣在做清洁工作,她亦卷起袖子,拿起抹布,加入她们的工作行列,不管她们如何劝阻。
「有这回事?」唐家骏觉得稀奇极了,跨步往二楼迈去。
才到楼梯口,就听到欢笑声。
他故意不现身,听她们的对话,发现是舒瑶引另外两名妇人说话,逗她们发笑,而且也跟她们一样做着手边的工作,完全不以为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