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雁找男人强暴自己妹妹?”以樊难以置信地瞪着沉的柴桑,她始终没抬头看他一眼,两臂环着双腿,静静地窝在沙发上发呆。
柴桑没有勇气抬头面对以樊的怀疑,她直觉他不会相信完美的柴雁会这么做。当之凡提议找以樊来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拒绝,但随后想到自己已不知能找谁来处理,因此默不吭声地让之凡决定。柴雁会哄得全家人都相信她;柴斌年纪轻得连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柴恩人在台北。她曾考虑找陆雍泰,但她怀疑他对付得了柴雁,在她所认为的人当中,唯一对柴雁反感的就只有之凡和苏劭深,而现在,她还得寄望以樊心中存有公道。
以樊在她对面坐下,她的双颊不由自主的烧红。之凡到浴室打湿一条毛巾,蹲在柴桑面前替她擦拭肮脏的双足,她咬牙忍受脚踝处的刺痛,些许眼泪浮出,沾湿了她发红、微肿的眼眶。
“忍一下,天亮后劭深会带你去看医生。”之凡一边安抚柴桑,一边小心翼翼地拿捏擦拭的力道。
“她还伤到哪里?”以樊阴沉地问。
“两脚脚踝扭伤,膝盖也有擦伤,一定是从二楼跳下时弄伤的。”之凡头也不回地说。
“这件事你怎么处理?”一直双臂环胸、倚墙而立的劭深问以樊。
柴桑心跳加快,直觉他的回答将主宰她日后的命运。
“除了和柴雁谈,我还能做什么?”以樊似乎一时也想不出其他解决办法。“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她一直很关心柴桑,担心她的自闭……”他懊恼地自言自语。
柴桑的心凉了半截,原来柴雁也说服他认定她患有自闭症。
有啥好奇怪的呢?柴雁巴不得全世界都赞成她的想法。以樊不愿意相信完美的柴雁会对亲妹妹做出这种事,换言之,他是怀疑柴桑说谎的第一人。
她的脚轻轻挣脱之凡的掌握,努力平稳地踏在地板上,以缓慢、不伤自己的姿态站起身,其余三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
“我要回家。”她吵哑地低语。
“回家?你怎么回去?你姐姐——”之凡担心地直接问出。
“我不在乎她怎么样,”柴桑难得的果决打断之凡的问题。“我会搬出去,以后和她河水不犯井水。”她摇晃地跨出一步,以樊突然跳起来抓住她的手臂,逼她直视自己。
“你为什么要和她划清界线?她一直担心你的精神状况,你再怎么自闭也不该对自己的家人视而不见啊!”以樊显现怒容,他的这些话令柴桑的另半截心冻得僵硬。
“以樊,你在胡说什——”之凡着急地斥责哥哥。
“我没有胡说!”以樊为自己辩解,“所有人都说她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作息颠倒,我还常看到她坐在房间阳台上发呆,谁受得了她的冷血态度?再烂的好人也会被她的拒绝逼疯。”
“柴桑才不是没感情的人!”之凡对以樊吼道。
“拜托你们不要为我的事吵架好吗?”柴桑咬紧牙关忍住眼泪,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两个字上——冷血。知道以樊对她有这种印象令她绝望得想死。“我要回去,这件事就算了吧!”
“柴桑,你不能这样,你不说就永远没人知道柴雁——”之凡劝说。
“我说了也没人相信。”柴桑的话令之凡哑口无言。
跛着脚,她艰难地迈向门口。
“我送你回去。”劭深说着想拿车钥匙。
“我自己回去就好。”柴桑没有停下脚步,平静地婉拒劭深的帮忙。“谢谢你们帮我,明天我会来还计程车费。”“我送她吧!反正我也要回去。”以樊说着走向她。
“不要,”柴桑断然拒绝令他愣住,但她没回头看他们任何人。“我不想和‘柴雁的人’扯上关系,我没有力气应付她的报复。”说完后,她便打开门走出去,之凡跑过去扶她下楼梯。
“你不需要急着回去,这么晚太危险了。”在门口等计程车时,之凡继续游说柴桑。
“这样我才有理由替这一身伤做解释。”柴桑平淡地说,先前的眼泪也已全数吞回肚里。
“你还要替柴雁掩饰?”之凡惊讶地张大双眼。
“说实话没有帮助。”
“柴桑,你——”
“车子来了,对不起,在这种时候打扰你。”柴桑看着计程车在眼前停下,打开车门时说道,但之凡紧张地抓住她。
“要是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来找我。”之凡严肃地说。
柴桑点头后,之凡才放开她,目送她坐车离去。
之凡回楼上时,以樊和劭深面对面坐着,两人都不发一语,以樊一脸呆滞。
“你不回去吗?”之凡冷淡地问以樊。
“回去?”他尚未回过神来,这让之凡怒火中烧。
“你总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住我家吧?你难道不该确认一下柴桑有没有平安回到家吗?”
经之凡这么一提醒,以樊才起身走向门口,当他迟缓地走出大门时,之凡和劭深对望一眼。劭深向她伸出一臂,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胸前叹气,劭深的手指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柴桑还打算替柴雁掩饰罪行。”之凡不平地控诉。
“这是唯一让事情平息的方法。”劭深平板的语调令之凡坐直身子怒瞪他。
“连你也站在柴雁那一边?”她质问。
“我比你还看不起柴雁,”劭深不疾不徐地解释,“但柴桑在家里的地位显然没比柴雁高,不然她不必跑来找我们,而不是把她父母叫醒,向他们告状?”
之凡不语,从她的表情看来,劭深知道她默认了他的分析。他再度将她拥入怀中,轻吻着她的头顶。
“你为什么比我还看不起柴雁?”之凡突然问。
劭深叹口气,本来他不想说出柴雁想引诱他的事,怕之凡会冲动的和柴雁起冲突,但现在不坦白不行,之凡不会让他敷衍了事。
他将柴雁到柳家找以樊后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述说一遍,之凡听完,脸上表情冷热交加,劭深了解那是鄙视和愤怒的综合情绪。
“生气了?还是吃醋?”他俏皮地捏捏她的鼻子,藉以纾缓僵硬的气氛。
她一言不发的起身回房,并用力甩上房门,劭深过一分钟后才跟过去,发现她趴在床上生闷气。他坐在床沿,两手撑在她的头两侧,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小醋桶,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吗?”她反问。
“没有。”他笃定又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我就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骗人,你还在生气。”
“废话!她吃豆腐吃到我男朋友身上来了!”之凡激动地回嘴。
“那你找人去吃她男朋友豆腐嘛!”劭深笑着提议。
“她会在乎才怪。”
“有个人肯定会让她火冒三丈。”他很自信地说,并开始亲吻她的颈项,之凡因觉得痒而不自觉的扭动。
“谁?”她喃喃问道,他的磨蹭令她有些心不在焉。
“柴桑。”
???
柴桑忐忑不安地按着自家门铃,暗自祈祷来开门的不会是柴雁。
过了约莫五分钟之久,柴庶寅一脸惺忪地前来应门,看到女儿邋遢、狼狈的站在眼前,大门外还停着一辆计程车,夜半被吵醒的恼怒逐渐由疑惑取代。
“柴桑,你怎么弄成这样子?”周希玲在丈夫身后惊讶地问。
“待会儿再说,我先拿钱给计程车司机。”柴桑一拐一拐地进屋,踏上通往房间的楼梯时,心里充斥着再度面对柴雁和那男人的恐惧。不过他们或许已经离开去疗伤,更何况父母已醒,就算他们还在家,应该也不敢再做出什么事。
“二姐,”柴斌惊讶地站在通往三楼的平台上瞪着她,“你怎么了?”
“出了一点事,”柴桑走进房间,房间因她当时的挣扎而弄得很乱,地板上留有她用来攻击那男人的尖笔,笔尖沾着血迹,咖啡杯掉落处有一大片液体洒落的污渍。她试着忽略眼前的凌乱,在脑中排列着轻重缓急的顺序。
“柴斌,帮我把钱拿给门口的计程车司机,我的脚扭伤了。”
难得接到柴桑的命令,柴斌下意识的拿钱下楼。
柴桑颓然坐在床上,累得不想移动分毫,现在是清晨四点多,天色还很黑,平常她总在这时候入睡,加上先前的奋力抵抗,她感觉倦意袭来。
“你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柴庶寅怒气冲冲地来到她房里质问道。
“我本来就是夜猫子。”柴桑疲软地解释。
“那你一身乱又怎么搞的?你的房间怎么也那么乱?”柴庶寅环顾四周,周希玲此时拿着医药箱进来。
“我……我画画时弄伤自己,想找OK绷才搞成这样,”柴桑为自己编的笨拙谎言叹了口气,然后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本来想去便利商店买,结果被歹徒攻击,他抢了我的钱,我打伤他,然后坐车到朋友家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