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雁的表情变得叛逆。“我不打算生小孩。”
“你在胡说什么?!”柴庶寅严厉地瞪着女儿。他是个旧式男人,认为再强悍的女人最终仍需走入家庭,不生小孩怎么延续下一代?更何况柴雁是他最引为以傲的女儿,他最想要的莫过于抱抱像母亲一样漂亮的外孙儿女。
“爸,别那么死脑筋好不好?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柴雁不以为然地嗤鼻道,接着她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你不留下来吃饭?”周希玲讶异地看着她。
“我总不能把阿泰丢下啊!”柴雁转头对陆雍泰笑。
他没有回应她,他知道柴雁只不过是想逃开柴庶寅的说教。
也好,陆雍泰想道,较私人的事情他们可以单独讨论,而不必顾虑到柴家夫妇。于是他站起身,对岳父母有礼地道别后,跟着柴雁傲慢的步伐离去。
隔天下午,柳以樊接到柴雁的电话,她以娇滴滴的嗓音和他约定见面地点,以樊不太讶异她大方的约在某家知名饭店的大厅。
她并没有在电话里和他情话绵绵,仅是给他简洁地答案后便挂断电话,甚至不让他复述一遍。倒不是失望她那么快就切断电话,而是她充满诱惑的嗓音足以令男人兴奋,他可以轻易想像他们共度的夜晚会有多美妙。他相信柴雁不会令他失望,由她这两天的举动看来,她已经厌倦等待了。
下班前,以樊吹着口哨、绽露笑颜,一扫数日来被曲织旋烦人的举动困扰的阴霾。
???
柴雁并非有意要延长柳以樊等待的时间,她自己已经不耐烦了。她之所以拖到快下班,完全是因为心情不佳,陆雍泰昨晚回家时竟提出离婚。
她并不为离婚感到难过或惋惜,昨天和以樊分开时她甚至乐于此道,但她没想到他会率先提出。当她认为他是因为即将北上赴任而对远距离感情没信心时,她还假惺惺地撒娇了一下,结果他竟说他完全知道她的事,想跟她离婚是因为不想再忍受她的放荡。
柴雁气极了,被他这样死脑筋又呆头的男人给甩了,可真破了她柴大美人的记录。她总是在男女关系中占上风,若她真的腻了提出分手,没有男人不当下哀求她别走;她被缠到不耐时,就会说出她其实和很多男人上床,就连正和特定的某人交往时也从不停止玩弄其他男人,好使那些死缠烂打的男人放弃她,但大多数人还是会哭叫着他们不在乎,要她继续留在身边。
而陆雍泰执意要离,令好胜的柴雁恼怒不已。
他唐突地提议令她始料不及,有他在她不必担心生活费,现在他要离开了,她该如何应付那些烦琐的费用?她可从没把男人奉献出的钱花在生活费上,她总是拿去购物,或给表现良好的牛郎当小费。
突然,她想到一个可以省钱的方法——搬回柴家。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未来的情人将是柳以樊,搬回去也方便他们见面。但街头巷尾会十分瞩目这段恋情,伸长脖子等他们结婚,而她无意嫁给他。万一离婚损害她在邻居心中的形象,她可以假装一切全因以樊让她情不自禁……但他怀疑他会让她得逞,从他和前未婚妻的情况看来,他不是会轻易妥协的男人,况且她骗他陆雍泰对她不好。
她仍决定搬回柴家,等她找到新的包养人,她可以假装和以樊的感情破裂再度搬出去;但他没发现她另有男人供养,她甚至可以和他们同时来往。
打定主意,她不再介意陆雍泰要求离婚的事,反正他就要上台北了,以后他们将分道扬镳,她可以恢复完全自由、开放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
柴桑从出版社回来的路上,转进一家大书局,准备收集男性杂志。她看一下时间,下午四点半,她出门前已告诉周希玲不回去吃晚饭,所以有充裕的时间在书局寻觅。
她看到一本以男模特儿为封面的同性恋杂志,不假思索地拿起来翻阅,虽大部分是裸照,但不乏她需要的男性面孔,因此这是她第一本决定买下的杂志,另外还找到几本男星写真集。
她在书局一待三个小时,除了在杂志区搜寻,她还晃到其书区去涉猎,小说区有许多年轻女孩流连,有人甚至直接坐在地上看书。突然,她发现柳之凡的新书也在书架上,她没有拿出来翻看,因为家里有一本,那封面是她画的,依照出版社的契约,新书出版时也会给画其封面的画家一本,她对看小说向来没兴趣,不过既然是柳之凡写的书,她当然会产生了一股特定的好奇。
今天下午她才知道柳之凡的笔名叫楠笙,因为主编田菁翎问她和楠笙是否认识。一开始柴雁觉得莫明其妙,直到田菁翎指明楠笙就是柳之凡。
田菁翎会知道她们彼此认识令柴桑有些怀疑,不过这件事应该是柳之凡先提起的,柴桑并没有取笔名,之凡看到她的名字,再向柳家询问就知道了,况且她作画出名的消息邻居们都知道,她只是讶异之凡竟会记住了一个不起眼女孩的名字如此之久,又或者那是柳妈妈先提及的?
在书局晃过一大圈后,柴桑的肚子开始咕噜叫了,她抱着一堆杂志和几本书到柜台结帐后步出书局,把东西全放进机车的置物箱。她思索着要去哪里吃晚餐,第一个想到的是麦当劳,因为方便,也省得为长串的点菜伤脑筋,还可以悠闲的翻阅杂志,因此她不做他想,骑着机车直奔表当劳。
她在晚上九点左右到家,柴雁的车子没有停在家门口令她松了一口气。刚停好车,柴斌苍白着脸在她身后踏进家门,他看到柴桑时愣住了,而她捕捉到他眼里燃烧着的慌张,纳闷他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她问道。
柴斌几乎是立刻摇头否认有事发生,但他踌躇了一下,显然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柴斌,发生了什么事?”柴桑语气认真地又问。她突然担心柴斌是不是被人威胁或恐吓,他向来胆大,很少有什么事可以吓得到他。
“没事。”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随后越过她进屋去。柴桑没有拦阻他,也不为他的守口如瓶而沮丧,他若不想说,谁也劝不了他,不过看来她得好好注意他近来的言行举止,他的异样过于明显。
“柴桑吗?”身后有个女人问道。
柴桑回过头,发现柳之凡站在她家门口时惊讶了一会儿。
“好久不见,我是柳之凡。”她脸上堆满微笑。
柴桑定在原处,细细端详她的五官,多年不见,她虽已不像儿时和柳以樊酷似得惊人,但还是令人感觉她像是柳以樊的女性翻版。
“你找我家的人吗?”过了好一会儿,柴桑才唐突地问。
“我刚好看到你回来,想来拜访一下,打扰你了吗?”柳之凡依旧和善有礼。小时候她不在排斥柴桑的名单之列,甚至偶尔会偷偷塞些糖果给柴桑,柴桑怀着感激和期待的心情等着她把自己带进玩乐的圈子中,但之凡似乎除了因同情而给她一点好处外,没有要她融入团体的意思。
“没有。”柴桑走向门面对她,笨拙地问道:“要进来吗?”
“不用了,我等会儿就要回家,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你把我那本书的封面画得很美,真谢谢你了。”
并不习惯被赞美的柴桑马上红了双颊,她略微低下头,不知如何回应。
“不……不客气。”她有些结巴。
“明天有没有空?到我店里来,我请你吃饭。”之凡说着双手摸索口袋。
“不用了,那是我的工作,你不必因为这样就请我吃饭。”柴桑急忙推辞,但之凡已找到她要的东西,她将一张名片塞进柴桑手中。
“没关系啦!就让我请一次嘛!而且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你可以跟我聊聊这几年这里发生过的八卦啊!”之凡活泼地说道。
“我——”柴桑想说她深居简出,根本不清楚这附近究竟发生过哪些事,就算有也早被时间磨钝了记忆,但之凡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好啦!明天我等你来喔!”之凡说完便奔回柳家。
柴桑拿着她给的名片愣在原地好一阵子,之后才认命地拿起那堆书进屋。这时她的脑袋一半被灵感所占据,在麦当劳的那段时间里,她思索了几个图像,就等回家付诸实行。另一半则被柴斌不安的脸孔所取代,不过她知道自己得有耐性,真相迟早会被揭露,她希望柴斌不会拖到不可收拾时才公开。
柴斌没有让柴桑接受耐心限度的考验,柴桑洗过澡,端着一杯咖啡回房不到五分钟,柴斌便来敲门了。
他一进门便立刻关上门,以比在楼下更不安的神情面对她。柴桑招呼他坐下,看他那对欲哭无泪的双眸,她微微感到事情不妙,既然柴斌会来找她,当然是因为求助无门才需要她的帮助,总不会想和她谈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