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反了,要这样看,这是他的头、手和脚……」她很有耐心的解说,试着让他明白小baby的形成过程。
「小家伙现在黑黑的一团,不晓得生出来是像你还是像我?」他打趣道,把照片递回给她。
她像收藏珍爱的宝贝般,将照片放在一个专属的盒子里。
「医生说孩子会像基因较强烈的一方,大概眼睛会像我,因为我的眼睛比较大;鼻子就像你,你的比较挺。」她傻气道。
「他要是肯这麽合作就好了。就怕好的没遗传到,反而遗传到不好的。」他叹道:「像允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齐家制造失败的劣等品,从侏罗纪公园跑出来的肉食性恐龙。小宝贝,乖乖的,不要学你暴龙姑姑啊!」
闻言,她失笑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这麽说允蓁。」
他愣住,一抹疑问滑过心田,「什麽时候?」
她偏过脸,转移话题,「算了!那又不重要。」
「很重要,允蓁说你暗恋过我,到底是什麽时候的事?」他对这一点很好奇,记忆中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粉颊一阵灼烫,支吾半天,「唉,说了你也不记得,那些前尘往事就忘了吧!」
他顺着她的意,没再追问下去。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她又从抽屉里拿出新拟的协议书。
「什麽东西?结婚协议书?你玩协议书玩上瘾了?」他边摊开协议书,边揶揄道。
她怅然垂下头,没搭腔。
齐允拓仔细看着上头的合约,愈看心情愈乱。
他蹙着眉,念道——
男方齐允拓答应与女方于瑾然履行婚约,并答应给予一年的适应期。
第一:女方愿意无条件履行婚後所有义务和行为。
第二:若在一年内,男方依然无法全心全意爱上女方,可以主动协议离婚,女方不得有异议。
第三:男方若在一年内仍旧无法适应婚姻生活,或彼此个性不合,可以主动提出分居要求。
第四:男方如果提出分居或离婚要求,女方必须无条件答应,不得提出赡养费或精神赔偿等要求。
第五:双方若协议离婚,男方有权选择扶养孩子或放弃孩子的扶养权,并毋需负担孩子将来的教育基金,女方不得有异议。
愈到後面,合约愈不平等,齐允拓生气地将它揉成一团。
「为什麽要写这种东西?」齐允拓生气地问。
「因为我想保障你的自由,」瑾然弯下身,将地上的纸团捡起。
「在你眼中,我就这麽不堪?」他大动肝火。
一看到他生气,瑾然慌乱的想解释,「你在我的眼中就是太完美,我才不想束缚你。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厌烦了,想离开,你一定不敢告诉我。」美眸因染上水光而显得更加迷人,细柔的嗓音变得沙哑。
「你的责任感不容许你离弃我们母子,这可能会成为你的枷锁,我不要一桩变质的婚姻,我不要有一天当爱走了,我们却还为了面子守着这座牢笼……」瑾然说到激动处,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
见着哭得梨花带泪的她,齐允拓心疼的捧着她的脸。
「我们不会走到那一天的。」他向她保证道。「我不会签那张不平等合约,那对你太不公平了。」他揩去她脸上的泪。
如此完美、善解人意的女子,他只不过是一个情场上的浪子,何德何能可以娶到她?
「只要你爱我,就不会是不平等合约。」她笑着安慰他。「我知道这麽做对你是一种苛求,可是我们是为孩子而结合,我希望至少能多点爱……」
「婚後的生活和谈恋爱不一样,我不能保证自己……」老实说,他根本还没做好当一个丈夫的心理准备,「别再给未来设限,撕了它吧。」
瑾然坚决的摇头,「除非你跟我想的一样,你对我只是一份责任,所以才不愿签这份协议书,如果你爱我,这张协议书便形同废纸。」
「瑾然,每个人对爱情的要求不同,也许我认为自己付出了,但在你认为是不够的,认知不同、立场不同,我们不能用两个天秤去衡量一份爱。」
「但是我们可以用两颗心,去体会同一份爱情。」她反驳道。
「不要一味的为我想,偶尔站在自己的立场想想,好吗?」
「那就签了它。」她执拗地道。
齐允拓妥协了,他签下这份协议书,就代表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吗?他十分的怀疑。
「谢谢,我会尽力做好妻子的本分,让你全心全意爱上我。」她笑着收下协议书。
她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努力,绝对的宽容、绝对的真挚、绝对的无怨。
殊不知她现在的宽容却成了他日後放纵的原因。
那张以爱为名的协让书,却成为彼此的藩篱,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将两颗心隔得愈来愈远。
第六章
婚假结束的第一天,瑾然一大早便起床,做了一份三明治和牛奶。碍於学校与住处有一段距离,她必须赶在七点半之前搭捷运,避开上班拥塞的人潮,提早到校督促学生早自习。
「你起来了!」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可还是将浅眠的他吵醒。
她蹲在床前,微笑道:「今天是我婚後第一天上班。」
「几点了?」他揉揉爱困的眼。
「六点五十分。」她看了一下手表,「早餐在桌上,衬衫和领带挂在衣橱门上,你等会儿就可以换上。」
他爱怜地抚摸她细致的小脸,戏谑道:「这麽早出门,要去学校喂蚊子?」
「高雄现在流行登革热,听说疫情已扩散到北部来,不晓得卫生署有没有派人到校消毒……」她的心思全放在学校上。
「嘿!」齐允拓佯装委屈的提出抗议,「现在是我们温存的时间,你居然念念不忘那群小毛头。」
「你少不正经了!」她害羞的别过脸。
「这样就脸红,那等会我想这样怎麽办?」他起身,一把将她抱坐在大腿上,附在她耳旁低喃。
她愈听脸愈红,羞得连耳根都红了,娇嗔道:「不行,医生说等怀孕四个月,胎位正常後才能在一起,你……」
他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令她说不下去。
「我闹着你玩的,要碰你,前几日早碰了,还会让自己的权利睡着吗?」他捏着她微翘的鼻尖,「这点医学常识我还有,要是有空不如多做一些……算了,那些留着我替你做技术指导好了。」
她捶着他的胸膛,「人家是有起床气,你却是有起床疯,一早就不正经,不跟你好了。」
「这屋子才我们两个,你不跟我好,难不成跟柱子好?」
她抬起下巴,「我跟孩子是一国的,我们站在同一线上。」
「真的不跟我好?」他抬起她的下巴,迎视她晶莹的瞳眸。
「是!」
「那这样呢?」他俯首吻住她的唇,以示惩罚。
「讨厌!我才刚化好妆,唇唇都被你吃掉了。」怨言带点甜蜜的责备,伸手拭着他嘴巴沾上的唇膏。
「打扮这麽美,该不会是要去给陆家兄弟看吧!」自从齐允蓁告诉他,陆家兄弟双双败倒在瑾然的石榴裙下後,他心里便有了疙瘩。
「你少无聊了!我跟陆逸轩又没什麽,反倒是允蓁跟他——」她瞟了他一眼,犹豫该不该说下去,「你知道允蓁喜欢陆逸轩的事吗?」
「我家那只暴龙将来是要送进侏罗纪公园让程维看管的,不过,如果陆逸轩愿意牺牲在她的血盆大口里,那又另当别论。」
「人家在跟你说正事,你又扯暴龙、侏罗纪的,小心允蓁找你算帐。」
「对!现在嫂子和小姑一个鼻孔出气,我这个当大哥的要小心一点了。」
「讨厌啦!人家又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只心被他占据,连口头上也占不到便宜,注定一辈子栽在他手里。
她的眼睛瞄到桌上的闹钟,连忙从他怀中挣脱,「好了,我该出门了。」
「等等我,我开车送你去。」齐允拓说着就要下床。
瑾然拨开他额前凌乱的发丝,体贴道:「不用了,你公司和学校方向相反,这一来一往的会浪费许多时间,再说,你又不用这麽早到公司。」她依恋不舍的抽回手,「你再多睡一会,我自己去搭捷运。」
他无奈的凝视着她,看着她走向房门,「瑾然,让我为你做些什麽吧!或者告诉我,你想要什麽?」
她偏头想了一会,依然保持笑颜,「准时回来吃晚餐,今晚我做些你爱吃的菜,好不好?」
「还有呢?」
「陪我去医院做产检,下星期三我和医生约好要做检查,你可以来吗?」
「没问题。」
「好,那我走了喔!」她轻轻地掩上门。
她的要求竟是如此简单,只要他回家吃晚餐,和陪她做产检。他忍不住暗付。
在她无所求的宽容下,更突显他的自私。
如果瑾然能再任性一点、再骄纵一些,或许他心里的罪恶感会减轻一点。
***
下课後,瑾然如往常般搭捷运回家,顺道到超市选购一些食材,和以往不同的是,她脸上始终噙着一抹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