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想想,刚刚荷妃骂得似乎也不无道理!从小她就常被父亲告诫不许骄傲,现在在皇宫里很多事都做得十分顺遂,是不是自己也因此得意忘形了呢?好吧,或许她对荷妃一向不够尊重,甚至还在阳冕面前说荷妃没大脑,但荷妃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吗?
金子心想想又摇摇头,她不该这样为自己找借口,事实上她早就有点心虚,在跟荷妃的相处上自己确实有理亏的地方。
金子心愈想愈觉得羞愧,以前她习武时被要求绝不可轻易动手,上次她气昏头还打了荷妃一巴掌,荷妃根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己这一掌打下去,荷妃的脸岂不肿起来?想到这里,金子心停下脚步。不行,她还是得重新再道一次歉,至少也得请荷妃原谅她!金子心又转身顺着原路跟金儿跑回碧荷宫。
“怎么又是你?”荷妃这回真的很吃惊,不太高兴地盯着气喘吁吁的金子心。
“我是来重新跟你道歉的,我太失礼了!你说得对,我的态度太差劲,既然上次我打了你一下,现在我让你打回来。”金子心抓起荷妃的手放到自己的颊边,抿着嘴闭起眼睛一动也不动,等着荷妃的巴掌落下。
荷妃不可思议地瞪着金子心,但只犹豫一下,她果真甩了金子心一个耳光。
“既然你也打了我一巴掌,那是不是可以原谅我呢?”金子心张开眼睛,不顾颊边热辣辣的刺痛感,请求荷妃的原谅。
荷妃难以置信地看着金子心,怎么会有这种人?不是她一直对金子心挑衅的吗?金子心为何非要她的原谅不可?连她真的打了她耳光她也没有翻脸!
荷妃终于拉下脸道:“我们扯平了,你在这等一下。”
荷妃回房一下再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药膏,她打开药瓶用手绢沾着药膏,走到还乖乖站在那里的金子心面前,替金子心的脸颊上药,金子心初时吓一大跳,发现荷妃是要替自己上药,不由得感动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受宠若惊”这句话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了。”金子心调侃道。
荷妃嘴角扬起笑意,“我不是个不讲理乱发脾气的人……好吧,或许有时候脾气是大了一点,但我并不是不会反省的人好吗?”
替金子心上完药,荷妃收起手绢。
“你上次的比喻确实令人光火,但我还是认真检讨了一下,就像你说的,我的确没有努力追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父亲急着看我当上皇后,不,不只我父亲,应该是我所有的族人吧!从先皇指定我为太子未来的王妃那一刻起,我就背负着众人的期许。我累了,也感到心急,你知道,宫里一个能讲话的人都没有,我也不能跟我的家人说:“怎么办?我好怕皇上。怎么办?皇上好像不喜欢我。”所以我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老是觉得有一团火在心里烧着,每次都忍不住迁怒到别人身上,脾气发完后又十分后悔,但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跟人低头呢?”荷妃幽幽的说。
金子心既感动荷妃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又为她感到难过,一个人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自然变得又高傲又寂寞。
荷妃继续说:“我知道你当上皇后后,简直气疯了!除了我的苦心都白费以外,我根本无法承受家人的眼光,但那次跟你吵架后,我现在已经能接受你当皇后的事实。”
“为什么?”金子心十分讶异,她那天有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不就是也控制不住自己地和荷妃大吵一架吗?
“我想皇后非你莫属,是因为所有女人中你才是真正最爱皇上的人吧!你的一言一行都在维护皇上,那天其他事都没让你这么生气,但你因为我说了句关于皇上的不好听话而打我,那时我就在想,如果说要当皇后要具备什么资格,就真心爱皇上这一点,我万万不及格。”荷妃笑一笑,“再加上今天,我真服了你啦!”
“我跟皇上真的不是那种关系!”金子心连忙否认,但蓦地想到御书房那一吻,脸不禁红起来。
“我想真正的爱不一定局限于什么样的关系吧!光是你这样就已经胜过我们这些跟他有肌肤之亲的妃子了!至少我想不出有哪个人我会愿意这样维护他的名誉,就连家人也没有。”荷妃看了看金子心,“正好到用膳时间,每次我一个人都吃不完,你顺便留下来一起吃,免得我又糟蹋粮食。”
金子心颇感好笑,明明看起来是她怕寂寞,却说是怕糟蹋食物!“反正我们吵也吵过了,打也打过了,彼此什么丑态没见过?所以我很乐意接受你的邀请。”
荷妃微笑,看起来像是个端庄贤淑的邻家大姊,仍旧口是心非,“这不是邀请,你别曲解了别人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你快点叫人备餐吧!我快饿死了。”金子心哀哀叫。
“就皇后应具备的礼仪来说,你是不及格的。”荷妃一边说,一边走出去吩咐宫女备餐,留下金子心在后面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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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见面似乎打通了金子心和荷妃友谊的任督二脉,随着金子心天天造访荷妃,她们竟然愈来愈有话聊,荷妃也正式答应要担任女子学堂高段缝纫班的教席。
这天,荷妃带着许多的绸缎来到养心厅,要跟金子心,芸妃和殷正一起布置缝纫教室。养心厅另外还有文字教室、戏曲教室和料理教室,布置戏曲教室的工作已交给了玉宁公主和她的姊妹淘。如无意外的话,女子学堂后天就要正式开课。
“真好!”金子心环顾四面墙壁上刺绣的帷幕,手往后撑着桌沿赞叹。
“对呀,看起来好美,后天来上课的学生一定很高兴。”芸妃附和道。
“子心,你是不是能少用点嘴巴多动点手?光会说“真好”、“真好”,也不想想是谁在辛苦?”荷妃嘟嚷,手里的大剪刀还不曾停歇地剪布。
“你没听过“能者多劳”吗?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本来就注定是劳碌命的嘛!”金子心回道。
芸妃很不习惯看金子心和荷妃这样一搭一唱,她常常会觉得她们俩像在吵架,每次殷正都在一旁劝说那是开玩笑,她才安下心。
“现在总共有几个学生?”殷正问道。金子心已经派了一个名唤小倩的女官专门负责报名课务等事项,大家都还不太清楚报名情形如何。
“等等,让我算算……”金子心扳着指头,“约一百多个吧!高段缝纫班就有三十人左右。”
“这么多?!”众人忍不住惊呼。
荷妃脸色刷白。不会吧?要教三十人做衣服?
“本来还有更多人说要来,但我想一开始不要做太大比较好,就叫她们下期再来。”金子心看到荷妃眉头皱紧,故意道:“怎么?你怕啦?如果觉得手艺不好撑不起场面,就早说嘛!”
“别这样说,子心。荷妃娘娘的手艺真的是全宫最好的,大家有目共睹不是吗?”芸妃急着打圆场。
“不,本宫不干了,这种浑水我不膛算了!你有本事你来教。”荷妃手还拿着剪刀就指着金子心的鼻子,接着把剪刀搁在桌上,双臂交抱,一副“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芸妃吓得左顾右盼,殷正却兴趣盎然地等着看戏。
“荷姊姊!”金子心软声喊着。
荷妃不搭理,头撇向一边。
金子心只好跑到荷妃跟前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荷姊姊,小妹知错了,你要小妹怎么教?我才刚报名了基础缝纫班,要学怎么把线穿过针头,我们没有你怎么行?”
荷妃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一直没跟大家招认你报了什么课程!那你可能会跟我十岁的小侄女同班喔,我会叫她多照顾你一点的,穿针时小心别刺到手。”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偷偷报名戏曲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叫小倩替你跟戏曲老师要……的手绢……”金子心根本无法把话讲清楚,因为荷妃已经捂住她的嘴。
“子心,有些话不用说就别说吧!快,我们赶快继续布置,免得天都暗了还布置不完!”荷妃尴尬不已。
芸妃睁大眼睛,道:“荷妃娘娘,你也是周师傅的迷吗?你拿到了周师傅的手绢了吗?我好想要一个呢!”
荷妃脸红了,“昨天才拿到的,待会儿我可以借你看。”
芸妃听了眼睛直发亮。
“谁是周师傅?”殷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就是最近最流行的戏牌“绿珠楼”里头反串石崇的戏子周如华,她反串起小生可俊极了,大家都爱煞她了,她是我们戏曲先生的大弟子。”金子心解释。
“原来如此。”殷正记起来,原来芸妃喜欢看戏,那下次约她看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