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会?!现在才十点多而已。而且,就是这时候,大家才都有空聚在一起。”聿维谦拨拨额前刘海,“我难得回来一趟,他们说要好好聚聚,约了这回,下回相聚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是,儿子国中一毕业就去美国留学,一年难得回来几天,是该和以前的同学好好聚聚。
只是,聿育铭的落寞还是掩不住。
“哎呀!老爸,你该不会是哀怨我都没陪你吧?星期天,星期天我一定好好陪你!看你是要去打GOLF,还是去钓鱼,我都奉陪到底,OK?”
怎不OK?!
聿育铭咧开嘴,笑道:“OK、OK!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掰!”
“等等!你有没有钱?”他叫住了儿子。
飘向门口的火焰又折了方向飘回来,“嘿嘿!你要赞助吗?”他伸长的手可是很不客气地表明“赞助我吧!老爸”。
“真是的。”笑瞪了儿子一眼,聿育铭拿出皮夹翻了翻,现金好像不够,“喏!提款卡给你,你自己去领。”他说出了密码。
“老爸,谢啦!”送了个飞吻,火焰又飘向门口,远扬而去。
走出门口,聿维谦还没招手,一辆计程车便停到面前。
“哇!台湾的计程车司机这么厉害?竟然知道我要搭车。”他吹了声口哨。
不料却由车内窜出一个人,见到他,一愣,“你回来了?”
聿维谦也是一愣,“是呀!”
“刚好,先替我付车资。”抹了把脸,聿维韬有些疲累地说。
聿维谦耸耸肩,“SURE!”有什么问题!他才掏出皮夹,后面突传来怒喝——
“你们在干嘛?”
聿育铭脸色阴沉地走出。他才一转身,这不肖子就向弟弟勒索?!要不是他刚好往外看,维谦这憨直的孩子不知道又要被他哥欺负成怎样了。
聿维韬不发一语地越过脸色不豫的父亲,往屋内走去。
“你——”
聿维谦见形势不妙,决定溜之大吉,“老爸,我走了,SEE YOU!”说完,他便钻进计程车内。
看着黄色计程车消失在街角,聿育铭遂一旋身,怒气冲冲地快步越过聿维韬,“砰”地一掌压住他正要开启的大门。
聿维韬面无表情地看了父亲一眼,用另一手格开父亲,往后一拉……
“砰!”又一掌压住了门。
“你干嘛?”聿维韬语气阴沉的问道。
“你不是在医院?”聿育铭反问。
“死不了,真是对不起你。”
聿育铭冷哼道:“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真有几分准。”
聿维韬不语,想拉开大门。
“砰!”大门上的掌稳稳地压制,就是不让他开启。
他吐了一口气,“我很累,没力气和你吵。”也不想和他吵。
“累?!你有什么好累?又去飙车、鬼混?你除了成天惹是生非,你还会什么?嗯?”聿育铭的食指顿时彷佛化成利剑,一字一句地戳着他,“你出去在外面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你别留家里的地址、电话,出了事别找上家里,让聿家来为你擦屁股,收拾善后就好。你爱怎么混,就随你怎么混,死在外面我也不会管!”
聿维韬拨开他的手指,木然的脸色阴沉不定,“你说完了没?说完了,我要去睡觉。”他觉得好累,胸口沉甸甸地,压住了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直想躺下休息。
他不受教的态度让聿育铭顿时倒抽一口气,“你……你、你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僵直了身子。
聿维韬缓缓地侧身看向父亲,眼里氤氲着被伤害的阴霾。
原来父亲一直是这样想着他的。一咬牙,他转身迈步离开;在他崩溃之前,离开。
聿育铭冲动地想唤住扭头就走的儿子,话未出口,又硬生生地吞下肚,僵硬地收回手。
走了……也好,免得他回来,带坏了维谦。
叫他回来做什么?多让他生气而已,多让聿家丢脸罢了。
是呀!他走了也好。
也好。
* * * * * * *
你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滂沱大雨,倾泄而下。
眼睛……涩涩的,是雨淋的吧?所以脸庞才会湿了,是雨吧!
只要你别留家里的地址、电话……出了事别找上家里,让聿家为你擦屁股,收拾善后就好……
无所谓的,这种话他已经听得太多次,早就练就了充耳不闻的本事。
要是每次都在乎的话,他早就被刺得千疮百孔,血流过多而亡。
他的心脏很强的,强得几乎都长毛了,不会在乎那些咒骂、那些污辱。
他不会在乎。
只是,今晚的雨水好咸……咸得他的眼睛涩涩的,蓄在眼眶里一直掉……
难怪大家都在呼吁要环保,臭氧层破了一个大洞,下的雨都是酸的。
如此地酸,酸得让他连心都酸了……
你爱怎么混,就随便你怎么混,死在外面我也不会管!
心,真的酸了……酸得止不住……
你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这么就算了呢?!
呵!老爸,你不也说“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真有几分准”吗?
那现在……老爸,这话到底准不准?准不准?爸……
* * * * * * *
笨蛋!
蒙蒙细雨中散步是浪漫,滂沱大雨下伫立是苦肉计,那在倾盆大雨中游魂似地漫游就叫自找苦吃!
收回探在聿维韬额头的掌,伍菱幼忍不住对他泛红的脸捏了捏,以泄愤。
谁教他一声不吭地跑走,害她在大街小巷里找得要死,这种忘恩负义的举动,真不是宠物应有的忠心表现。
难不成是她的训练还不够?才让他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一想到此,她忍不住又大力捏了他两下。
“唷!趁人生病时,偷偷虐待人哪!”
不必回头,伍菱幼也听得出这微带嘶哑、拉长了尾音的柔媚女声就是她——
“阿母,你进来干嘛?”
“哎呀!你讲这是人话吗?”玫瑰蔻丹、泛着香气的青葱玉指掐住女儿水嫩嫩的粉颊,拧了拧,“这家伙进的是我的房,睡的是我的床,吃的是我的粮。我进来瞧瞧这唤得动咱们红帮下任帮主、出动各家姊妹大街小巷像无头苍绳乱窜就为了找个人的家伙,不成吗?嗯?”
“成成成,你爱怎样都成。”被揉成了小猪嘴的伍菱幼嘟囔着求饶,“只要阿母你高兴,把他捉去上刀山、下油锅,捉虱子、学壁虎都成,只要你高抬贵手,放了你女儿一‘嘴’。”
丹唇抿笑,伍艳的白嫩手指还是没放,“哼哼!我要真要他捉虱子、学壁虎,我成——就怕有人不成!”好感动喔!还是女儿可爱,白泡泡、幼绵绵,超级世界无敌可爱毙了!
“没有!哪有人不成?谁?谁那么好狗胆,敢不成?!”伍菱幼马上正气凛然地为母申冤。
“吼!你这么说,不就说我是老母狗,才会生了你这么一副吃里扒外的狗胆?”
糟糕!被识破了诡计!
“呃……嘿嘿嘿……呵呵呵……厚厚厚……”伍菱幼开始使出傻笑绝招,一笑天下无难事,“弗弗弗……嘻嘻嘻……咯咯咯……”阿母,我很可爱,你放了我吧!“哈哈哈……嘿嘿嘿……”
“算了、算了!你别笑了,笑得我牙都酸了。”懿旨赦罪,钦此。
“谢母后隆恩。”
“耍宝!”笑骂一声,伍艳转向床铺,上下打量起客人。
“阿母,他……”
“很不济,淋了点雨,就肺炎了。”伍艳截话道。
“不是啦!他……”
“没啥‘挡头’,中看不中用。”伍艳点头,表示她很理解。
“吼!不是啦!我是说他……”
“满幼齿的,虽然外表……差强人意了点。但是吃幼齿;顾筋骨,也可以。”她不反对。
“阿母!我是要说他……”伍菱幼开始出现崩溃前的杀气。
“还是童子鸡吗?啊——不会吧?现在的男生哪有这么纯洁!!幼幼,童子鸡更补耶!阿母支持你。”想当年,阿母就是吃了你老爸那只超嫩童子鸡,才会补到现在喔!
“阿母!”火山顿时爆发!岩浆带着腾腾杀气直扑向伍艳,“够了喔!从现在起,你不准说话,不准出声,听我讲完,不然我就弃位出走,看你要不要要熬个二十年,生个女儿来继位。”
哇!好严厉的威胁耶!
伍艳眨了眨睫帘,乖乖地端坐好,纤纤柔荑交握在膝上,洗耳恭听。
哼哼!这样才对嘛!伍菱幼心想,女儿不发威,把她当猪头呀?!
她清清喉咙,“我是要说,他……他……呃!他……”
伍艳侧着头,天生波浪卷发技在右肩,眨眨眼。嗯,他怎样?
她再清清喉咙,“他……我忘了。”
“哈哈哈……”
伍菱幼的圆眼随即哀怨地瞪向笑得花枝乱颤的绝世美女!都是阿母搅局,害她这么一唬弄,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好啦、好啦!不笑……我不笑。”虚弱地拍着胸口,伍艳抹去眼角不小心笑出的泪滴。女儿就是这么好玩,好可爱喔!真是世界超级无敌可爱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