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市招随风翻飞,除了更夫的打更声和马蹄声,街道静寂无声,而这样的 静谧仿佛让两人的心更贴近。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几乎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李霆扯下自己的披风往映桥身上裹去,俯下脸在她颊边一吻,惹得映桥脸上的红霞 立现。
“为什么同是兄弟,李桓却要如此苦苦相逼?”映桥不解,拉紧他覆在她肩上的披 风,心头暖烘烘的。
“一切都为了龙纹玉玺。”
他叹气?映桥真的听到一向刚毅不挠的李霆竟也会叹气。真是难以置信!
“什么是龙纹玉玺?”
“一颗关系太子之位的信物。”
原来当今圣上属意立三皇子李霆为太子,后因嫡传之故,太子之位便给了大皇子李 劬。然李劬一日打猎出了意外不幸身亡,原以为太子所有的龙纹玉玺会交由二皇子李桓 ,哪知圣上却赐与李霆,待他再次平定回乱立功,回朝后即刻予以册封。但李桓不甘, 使尽手段夺回龙纹玉玺欲登太子之位,而引发一连串杀机。
“在这场太子之争中,最无辜的是你,屡次拖你下水。”他感叹着,手已环上她的 纤腰。忆及她为拒绝李桓不惜自残,直教他心疼不已。
映桥至此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不能给我唯一的爱,是因你有朝一日登上皇位,难舍那三十六宫四十八院 的佳丽!”她幽幽恍恍地只觉得心头有如万蚁钻心之痛。
“映桥,我爱你,但我有我的难处……”他无奈地拥紧她轻吻着。
“我明白。”她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听似遥远的不属于自己。
巫师跟她开的什么玩笑?他为什么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帝王之尊?那她来这一遭不 管如何挣扎,总挣脱不了悲剧收场的命运,巫师肯定赢了她的生命。
她挽起蝉袖睨一眼腕上的红白丝线,几乎可以预见红线断裂之时……“这是什么? ”见她凝着腕上的丝线不言不语,他问。
“生命之线。”
“什么意思?”
“红线掌生、白线掌死。一个家乡的迷信罢了。”她幽然地说。
何等不祥的迷信,他的剑眉一横,沉声道:“拿掉它!”
她悻悻然地收回手,只说了声:“别管它了。”便不再说话。
两人各怀心事的默然不语,任马儿慢慢踱回张府。
回到张府大门,看门的小厮正打着盹,浑然不知王爷回府。
映桥原以为李霆会立刻抱她下马,出乎意料的他文风未动,自背后抱紧她,将脸埋 在她的发香里。
“纵使登上帝位,你仍会一直陪着我吧?”他在求她的承诺。无法给她想要的,还 有她腕上丝线的迷信让他不安,只怕她要化为一缕轻烟自他生命中消失了。
“我不知道。”猛然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深沉喷吐在耳后的气息在在说明了他压 抑的怒气。
“为什么你这么固执?难道你不知道跟着我将拥有一辈子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我不稀罕!”想也没想的便断然回了他。
李霆抱她下马、送她回房时始终阴郁着一张怒脸。
想他李霆多少权贵世家千金对他趋之若鹜,谁不想攀上凤椅享尽无上的富贵荣华?
唯独映桥……进了房门,她背靠在门上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泪又止不住的滑 下面颊。
想着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好,那蚀骨的痛楚便随之而来。也许她不该如此执着、也许 她应该及时把握现在,好好拥有他一段时间,让片刻成为永恒,也算不枉此生。
再忆及险些让李桓辱了清白的身子,她对李霆的抗拒似乎变得没有意义了。
映桥心下即刻有了决定。
☆☆☆ ☆☆☆ ☆☆☆ ☆☆☆李霆消却了先前的怒火,失魂落魄的 回房。无法不想她,无法不惧怕她真会离他而去。一向自诩的沉稳、冷静从未如此失控 、紊乱过。
关上门,李霆烦躁的抬手往门上一击,脱了外衣就要上床。然而走近床前,就见到 床前卸了一地的女装和一双锦鞋。
“床上何人?”李霆目光炯炯,昂藏的身躯立在床前,就着窗外些微的月光怒然望 着床前的红桃暖帐。“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只听闻床帐内传来爱娇、足以令任何男人销魂的女声。随后床帐是掀开来了,出来 的是衣不蔽体,性感撩人的朱玉娘。
这要换了别的男人,一见有此飞来艳福,怕不早扑向前大享肉欲。偏偏遇上的是心 情不佳、另有所属的李霆,他一脸的冷凝,看着朱玉娘这性感艳娃的眼神竟是无动于衷 。
“爷!”朱玉娘也不管他高不高兴,娇柔水嫩的身子贴上只着衬衣的李霆,在他身 上磨蹭着,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让李霆色欲薰心,解除防备。
“你是谁?为何半夜到我房里?”李霆不动如山的推开朱玉娘,谨防她暗箭伤人。
任何有点理智的人也会对这夜半房中突来的艳福感到可疑。
“爷!花夜良宵岂可虚度,不如让奴家服侍您……”朱玉娘敛起阴冷的目光,一转 身对上李霆精锐的眸光又是笑得千娇百媚。
“出去。”李霆指向房门,懒得再跟她周旋。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怀疑自己何时有 过这般超然的定力。才想着,衬衣已被又贴上身的朱玉娘拉开。
“奴家朱玉娘乃万花楼花魁,今被张将军赎了来送给爷您,此后王娘便是爷的人了 ,理当伺候您的……”
该死奴才!李霆心中狂怒,想不到张扬竟来这一套!
“我不需要,出去!”李霆推开她的身子就要往门口走,却被朱玉娘扯住衬衣,“ 唰”一声,衬衣撕裂,朱玉娘又贴向他赤裸的胸膛,娇吟一声——“爷!”
他又要推开朱玉娘,但听房门“咿啊!”一声被推开。
“映桥?”
李霆万万想不到映桥这时候会来找他,匆忙之中他将朱玉娘使劲一推就要上前解释 ,但此举看在映桥眼中竟是欲盖弥彰。
映桥错愕地看着这火热的一幕,犹遭雷劈,两行热泪决堤似的滑下双颊。她存的是 一颗怎样温柔的心来找李霆,而他……他竟等不及登上皇位即广纳妻妾!痴傻如她还迫 不及待的赶来替他温床。
没有开口,她一双似水的泪眼只是心痛地凝着李霆,见他欲向前,她转身跑出门外 去。
“映桥!”李霆急吼就要追出。
朱玉娘见机不可失,取出预藏枕下的匕首直往李霆背后刺去。
李霆岂是省油的灯,哪任朱玉娘宰割?一旦识破她行刺的诡计,微侧身抓住朱玉娘 的手臂,挥掌一劈,只听得朱玉娘哀号一声,藕臂已断。
原来这朱玉娘乃李桓豢养的死士之一,从京城跑到潼关边境执壶卖笑只为伺机刺杀 李霆,以助李桓夺太子之位。
解决了朱玉娘,李霆匆匆追至映桥房内却空无一人。他只得气恼地又往各院落寻去 ,脑中尽是映桥心碎绝决的怜弱娇颜。
这个傻瓜!也不听他解释,白白中了敌人圈套也不知道气跑到哪里去!
时已过半夜,张府上下皆已熟睡,李霆一个人想寻遍偌大的院落谈何容易?
纵使李霆有盖世轻功,也不及映桥走捷迳自颓圮的围墙出张府还快。
☆☆☆ ☆☆☆ ☆☆☆ ☆☆☆
来到张府几日,凭映桥的聪慧灵巧, 已识得大半院落,不至于像初来乍到时迷了路。
自李霆房中奔出,只消转几个弯、越过假山拱桥入东院落,很快的就找到那天玉珂 带她走过的羊肠小径,不一会儿,她人已站在张府颓墙外。
人海茫茫何处为家?看着眼前漆黑的泥路也不觉得害怕,恍惚地沿着那天在市集里 走过的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行,也不知绕了多少弯、走了多久,竟来到西城门前。
距天亮还有时间,映桥只得在附近找间土地公庙暂时栖身静待天明出城。
天刚破晓,阵阵马蹄声自土地公庙外急扬而起,卷起漫天尘土。映桥探头至庙门外 窥视,见到的是大队兵马往西城门进驻。
“昨儿个和今儿个早上不甚平静,整个守关军队精锐尽出,也不知道是在搜捕什么 要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勤快地擦拭供桌、点亮香火,一边瞄着映桥,虽 说是喃喃自语,更像是有意说给偷偷摸摸躲在庙门旁、神色仓皇的映桥听。
负责打扫这小庙两年来从未见过这等怪事。别说向来平静的潼关城一夜动荡、马蹄 声不断,就连庙门旁这绝美的姑娘亦怪异得很。瞧她气质华贵、外表雍容,一看就知非 富即贵,何以对门外的官兵充满惧色?令人不解!
映桥远望固守城门的重兵不禁泄了气。尤其周郸亦在其中,其它东、南、北三个城 门李霆必定派了重兵和心腹大将,想出城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