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可刘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花花公子,他啊!只会小事不断,绝对不会出大事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作孽还没有作够,他会等你来收妖的。”
蒂娜在台北认得的这么多老一代的女光杆里,最教她服气就是茱莉。蒂娜对茱莉的外文能力、人面关系,乃至各方面的经验,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基本上,茱莉是透过蒂娜而认得莎莎的,而且也因为这个复杂的关系,莎莎也管茱莉叫小阿姨,算是把她归在蒂娜那个辈份上。
没有想到,这条线上的关系,竟然又把莎莎和小三给凑和上了。
茱莉认识蒂娜,蒂娜把莎莎介绍给茱莉,茱莉又把小三给引出来,这个圈子兜得不能算是不大,可是,能够把已经分手的一对情侣给弄到同一个酒局里来,倒也是莎莎和小三两个人吃惊的一个意外。
麦可刘和蒂娜的微妙关系,似乎也是今天台北奇妙的男女关系里,相当有代表性的一个新品种。
男的,或者是女的,一方可以玩得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可是因为他,或者是她,有某些都市里特殊的条件,却也能拥有一个死心塌地的崇拜者。
当蒂娜无怨无悔地为麦可刘奉献时,或许有很多人看了极不服气,但是当事人自己,却深深以为这是适应今天这个社会最具抗议性的一招。
莎莎并不知道三阿姨蒂娜会是麦可刘的忠实情人,否则她绝对会大吵大闹的。
因为,她当年之所以会和小三分手,其原因之一就是她觉得小三或多或少有一点大男人主义,而莎莎自己却是一个十足的女权运动者。
莎莎认为女人就是因为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权利,所以才会让男人有三妻四妾的特权,外公明媒正娶两房太太,可是在外面却不知道还有多少野种,这样一个家庭,怎么能够永续经营呢?她不会对外公的行为不满,同时也看到自己爸爸一样搞七捻三,以致母亲已经放弃了这个不成材的先生。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独生女,莎莎认为女孩子只要一开始谈恋爱,就一定要把男朋友吃得死死的,结果不知道是否是矫枉过正,和小三的争执也就长年不断了。
小三个性温和,对莎莎也曾经唯命是从,可是长久下来,自然有些不能忍受莎莎凡事要主控的作风,最后自然弄到各自分飞了。
但是,两个人之间或许因为有过相当的感情,而且也早有肌肤之亲,所以小三对莎莎,乃至莎莎对小三,总是不能忘怀那一段曾经共有的爱恋岁月。
小三离开台北,固然是因为莎莎和他吵个没完没了,但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适应台北的生活,如今为了周琳,又投身台北这个花花世界,怎么会想到,又见到了这个曾经使他又爱又气的情人?
莎莎和小三离开酒局之后,两个人心情互异,小三不想再掉进这个复杂的情窝,可是,莎莎却急于把小三找出来,好好谈个清楚,问问他,到底为什么又回到台北来?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未来还想不想重续旧情?或者是再也不要见面?
莎莎这些问题,其实是相当无聊的问题,如果她真的对小三没有意思,又何必问这么多呢?显然,她对小三仍然不能忘情。
莎莎在酒局上侧面打听出小三的地址,热心的茱莉还以为莎莎真的对小三很有兴趣,所以主动要小三把联络方式都写下来,甚至还要小三经常和莎莎保持联络,却不知道,小三真是有口难言。
小三回台北之后不久,就又回到以前做过事的那家录影制作公司去,因为他们已经介入广告影片,和电视节目的制作,小三的条件绝对是他们可以信任的。
小三在公司里一连推掉了好几次莎莎的电话,他不想再和莎莎多谈,可是,莎莎却愈追愈火,硬是要小三交代他的态度。
“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呢?龙保三。”
“莎莎,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吗?现在,我们谈什么呢?”
“谈什么?你心里明白呀!”莎莎在电话里尖叫。
“我正在忙,我再回你电话。”小三把电话挂了。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小三用工作为理由,结束电话里的冲突,没想到,多年后重逢,还得用同样的方法来逃避莎莎的纠缠。
第九章
周琳的心情很坏,她不知道冯天放人在哪里?她完全无法掌握整个状况,她听得出来上次的谈话里,冯天放已经成了丧家犬,一切的不幸全都降临在他身上,而周琳不但帮不上忙,而且也犹豫自己是否该再介入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情里去。
她需要一个可以把阳光和欢笑带回来的知心朋友,可是,眼前似乎只能自己咀嚼这个苦果,她不甘心地拿起电话,她想:现在虽然是上班时间,可是,她真的需要马上离开台北,站在山上,看着天上的云和山顶的树连在一起,她觉得,或许小三也能偷偷地溜个小班,陪她度过一个下午。
她的电话紧挨着莎莎的电话后面,打给了小三:
“喂——”
周琳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小三已经大叫:
“莎莎,别闹了,我在忙!”
周琳傻在那里,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曾经犯过的错误,此刻却换了个对手、换个场合,被另一个人用同样的方式戏弄了,她一言不发,然后缓缓地挂上电话,当电话还没有全部挂上之前,她还听到小三模糊的声音,不停地复诵着:
“莎莎!又是你对不对?别再闹了!”
“莎莎是谁?”周琳一个人沉思着,她虽然觉得自己被同一个模式的意外所戏弄,可是她不认为自己要像冯天放一样面对这样的困扰,她终于又拨了一个电话给小三,而且在总机把电话接通之后,立即抢先说:
“我是周琳。”
“周琳?”小三的声音里有一些诧异,但是,仍有一种意外的惊喜。“有事吗?”
“我们能够见个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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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山上靠近天母附近的一处半山腰,有一条小路可以躲开忙碌的交通,从烦嚣跳接到闲暇的田园世界,这附近还有两处乡村餐厅点缀着,益发显现出阳明山纯朴的另一面,或许知道这里的人不多,所以它才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宁静的美感,这也正是周琳经常溜来这里散心的地方。
把这个地方介绍给周琳知道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死于车祸的最深挚的情人。
或许是这个原因,周琳特别重视这里的独占性,她不曾带冯天放来过这里,因为她觉得冯天放可能不会喜欢这种土味十足的地方。
可是周琳错了,因为此刻生意面临空前打击,在努力解决部分难题之后,一个人独自跑到花莲去打“禅七”的冯天放,似乎正需要这么一个可以参禅悟道的“看山似山,看水似水”的凡尘净土。
冯天放已经打过第一个禅七,他觉得自己有了许多新的想法,他觉得他新生了。
冯天放新的想法是来自老和尚的几句偈子,老和尚为他点出了得失之间的感悟,一句“北卖盐糖南卖金”,使他想到的不是生意的供需,而是汲汲营营的忙碌生意里,似乎总在重复着许多一再重复的过程与拼战,到头来,依旧是“北卖盐糖南卖金”,留给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冯天放在花莲海边看着海天一色的交际,忽然想起“海水无边天作岸”另一句老和尚的偈子;他想通了,他决心把一切都收拾起来,不再被世俗把自己牵着到处乱跑。
他用大哥大和麦可刘联络,只说了很简单的几句话:
“帮我把我的公司收起来,我的律师、会计师你都熟,我会告诉他们我的决定,你负责把一切都整理清楚,欠人家的全部清掉,剩下的,你要我的会计师把帐整理出来,短期内我不会回台北,我会跟你联络,你不必找我,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
在麦可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冯天放把电话给切断了,麦可刘想再回打冯天放的大哥大,却真的是怎么也打不通。
“好吧!听你的吧。”麦可刘只能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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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琳在这个乡间山麓,看着远远的山、淡淡的云,突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有些失神起来。
而这一刻,也正是冯天放打电话给麦可刘,决定放弃一切的同一刹那。
或许,周琳和冯天放仍然有着某些奇怪的心电感应,她才会一个闪神,好像人就要从山崖边走下去似地。
刚把车子倒在半山腰上,关了车门走过来的小三,一把将周琳扶住。
“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山上的空气太好了。”
周琳胡乱地应着,她这一路上,虽然坐的是小三临时借来的另一辆吉普车,可是两个人一路上却什么也没说,小三问了许多问题,但是周琳都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