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摊酒局当中,自称下流无耻、有胆有色的麦可刘在包厢的化妆间里,他和冯天放使了一个诡谲的眼色之后,便藉口要洗把脸,叫那个羞怯的出场小姐帮他抓抓颈子,两个人便进了装璜精美的小化妆间;冯天放心里有数,麦可刘即将在这里先把他所猎到的第一个猎物“解决”。
这就是麦可刘“色不可支”的另一面,他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及时行乐,完全不理会别人怎么想,甚至其他人的面子他都可以不顾;色欲来了,他就说:
“我可以在你们酒廊的沙发后面办事而依然‘性’趣十足。”
麦可刘在第一摊酒收局之前,指着一桌子的酒食说:
“小姐,可以打包吗?”
他不是真的要把桌上的酒菜“打包”带走,而是一语双关的说出他心里想做的事;结果,一桌子的人大笑。在这里,黄色笑话是没有禁忌的,你敢说,别人就敢听;你敢作,也没有人不敢看。
而麦可刘,现在做的正是他要做的——“小姐,可不可以打包?”冯天放对他可真是只有在一旁摇头叹息的份。
化妆间又开了,麦可刘红光满面的出来,直说:
“洗一下真好,这下又可以再喝了!”
可是,冯天放却真的有点皱眉了,他不知道麦可刘还要玩什么花样。他原本就酒量不大,现在又碰上一个新加入的外国佬,他担心麦可刘会喝到挂在这里。
还好,麦可刘并没有出糗,他真的是酒入大海毫不变色,他笑嘻嘻地继续喝着,一直等到刚刚那个被他蹭蹋的小姐拖了老半天才从化妆间走了出来,他才示意让她先回去。
这小姐当然是得到了相当的好处,而且也真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里;她有自尊,但是在钞票的诱惑下,她还是答应了和麦可刘在一个化妆间里,几乎是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一次活色生香的妖精打架。
这位小姐离去之后,麦可刘又看上了这里的另一个小姐,他频频叫她陪酒,也频频展示他的挥霍本性。
冯天放心里惦记着明天一早周琳就要出国,他想回去好好陪陪周琳,但是又不能食言,只能愈来愈痛苦地捱着,希望麦可刘早点喝醉回家。
终于,这一刻来临了,促成的原因有两个:一是,麦可刘看上的小姐提议早点出场“吃宵夜”去;另一个则是因为那个老外在这里被小姐们一阵“修理”之后,竟然不胜酒力而投降了。老外一醉,加上麦可刘也有意思找个温柔窝过完这下半夜,于是这第二摊酒就在冯天放签字之后结束了。
那个老外带了一个会说洋文的小姐回他的高级观光大饭店去了,麦可刘则把车子交给那个叫凯莉的副理开,两个人往另一个方向离去,而冯天放则在司机的照顾下朝周琳住的地方开去。
冯天放并没有真的到周琳那里去,他才上车没多久,人就醉得不省人事,他的司机眼看叫不醒他,便只有把他又送回了他在公司里的私人套房去休息。
冯天放是被司机和警卫两个人抬进大厦里去的,他真的是什么知觉也没有。
冯天放醒来的时候,不但找不到司机,打电话去找周琳也没人接了;这时候已经是清晨了,他忘了周琳是坐几点的飞机,但是他决定就算带着一头的昏眩,也要去找周琳说个清楚。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冯天放一直在心里想着这句话,他几乎是昏乱地摸到地下室车库,然后自己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车子才一开上来,便一个向右快转,他竟然没有踩好煞车,反而冲向一辆快速往巷子里开来的小发财,这小发财车上装载了豆腐,两辆车子各自猛打方向盘,结果依然擦撞在一起。
小发财车上的豆腐打了一地,也摔得一条巷口都是豆腐,而冯天放的车子只是小伤而已,所以他便开了车门下来了解情况,这时候,两辆年轻人所骑的摩托车也进了这条已是满地豆腐渣的巷子。
前面的摩托车想刹车,但才一停下来,后面那一辆又撞了上来,结果两辆车就顺着一地的豆腐渣笔直地朝着冯天放冲过去。冯天放应该是可以机警的跳开的,但是宿醉加上心急,却使他只是笨拙地站在那里,结果两辆摩托车全都撞上了他,他倒了下来,就这么两、三秒钟之间,他失去了知觉。
他被送去医院之后,竟然没再清醒过来。
由于医院里的外科医生和各科主任在没有了解冯天放的身分之前没有人敢作进一步的救治,这也是造成冯天放继续昏迷的另一个原因。
外科能做的急救相当有效,可是要动手术就不能不慎重了,加上冯天放的司机赶来医院了解病情时指出冯天放在台北并没有亲人,老婆孩子都在旧金山,长一辈的也全在国外,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联络,所以只能通知冯天放公司的副总经理出面打理一切。
原先司机想到可以联络昨夜和冯天放一起喝酒的好友麦可刘,不料麦可刘也出事了。
麦可刘在一夜风流之后,碰上了古书里所说的“马上疯”。
马上疯指的是男人在过度兴奋的行房中忽然神经失去控制,全身僵硬或松软地趴了下来,如果急救不当,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那个酒廊红牌小姐凯莉原本还以为麦可刘是在床上故意耍宝,但是当她实在推不动他沉重而且毫无反应的身体时,这才了解到麦可刘可能出了意外。
这个凯莉小姐马上打电话找她的上司,还好这位大姊也在这一行里打滚多年,知道一点这方面的常识,立刻叫凯莉稍安勿躁,她会随后赶过来帮忙。
副理大姊一面赶路,一面叫了一个也是酒廊常客的医生朋友过来,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把麦可刘的小命给救了回来。
麦可刘的样子十分狼狈,全身赤裸地送上救护车,而他遗留在担架上的好些秽物也让急救人员皱眉不已。
不过不管怎么样,凯莉还是为麦可刘编了一套谎话搪塞医院方面的查问,事后,副理大姊不由得责备凯莉几句:
“你怎么这么过份啊?买卖嘛,玩得那么疯干嘛?”
“是他啦!他不安份,花样多,还弄好些……”
“情趣商品是不是?”大姊打断凯莉的话:“唉呀!下次守着点,不要太玩命了,会玩出人命来的,十个胖子里有九个心脏都捱不了你的一番折腾。”
两个女人说着这种事,虽然语气中带有几分警告的意味,可是却也感到一丝过瘾;好歹也让这种花花公子吃点苦头才行。
这话不假,麦可刘要是把个小姐带回自己的别墅,总要厮杀个两个钟头才罢休,他有些狐群狗党还会为他弄些助兴的奇怪的玩意来,而他也常常用这种东西折磨那些小姐,只是没有料到这一个晚上玩了两次,结果把自己给玩垮了。
麦可刘和冯天放这两个人同时出事,真是巧得不能再巧,虽然两个人都捡回了一条命,而且情况也不是太糟,但是他们所做的那个外汇买卖这下可受到了影响。
换句话说,这笔买卖眼看着是真的稳赔不赚了。
偷鸡不着蚀把米,这种倒霉的事竟然又落到冯天放头上。
而冯天放能不能清醒过来,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冯天放公司的人虽然乱成一团,可是,他们总算想到了解决的方法,那就是先签字救冯天放。
**************
冯天放动了手术出来,仍然在昏睡中;他这时候能够睡,对他而言真是一大福气,否则他就要痛苦万分了,因为公司在投资上又一次大量赔累,造成周转困难,如果再经营不善,他的公司离正式宣告倒闭也不远了。
这都得看将来的变化了,眼前也没有人能料得到未来的事。
另一方面,周琳生着一肚子闷气飞到了香港,再由香港搭机到了北京。
在北京,她意外地遇见了茱莉口中的“大姊”,而且阴错阳差地几乎帮了冯天放一个倒忙;更可怕的是,她碰上了这一生中,第二个叫她无法自拔的恋人……
北京是个不再神秘的城市,这个古代叫做幽州的地方,后来因为多了一个燕京的地名,所以一变而充满了文化气息,然而在今天成为中共最高决策中心的所在地后,却也成了一个比上海还要复杂的城市。
上海以商业挂帅,一切向钱看,上海人对钞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周琳的确十分惊讶于北京在各方面都不如上海,由机场进入市中心的一路上,只见牛车、马车、耕犁车、脚踏车、板车……等一些十分古老落后的交通工具统统都上了街,形成一个十分不协调的画面,而它们带给周琳的冲击,使她才刚到北京,就有股冲动想搭下班飞机飞回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