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点,你身上有带证件吧?”是他!罗以玫认得他的声音,不过她没敢转身,因为一个警员正看向她这边。
“没。”她只能简单地应答。
“没带药吧?”他又问。
“药?什么药?”罗以玫反问。
“没有就好。”他笑。
“然后呢?”她又问。
没有回应。
罗以玫这才回头,身后却是一片黑暗,半个人影也没有,害她揉了几次眼睛才确定她不是在做梦。
人呢?
明明刚才就在那的,怎么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她也没时间细想,因为警员已经到她面前了。
* * *
经过一连串的询问、搜身、验证件之后,确定她神智清醒、身上没有可疑药物及证件齐全以后,罗以玫才能安然脱身。
只不过这么一折腾也快天亮了,她是舞厅里最后离开的一个。
站在渐渐昏暗的街灯下,远方星子仍兀自明灭,这不是平时早早就上床睡觉的她所习惯的夜景。
天色是深深的靛蓝,却透明得不可思议;煤灰似的云朵漂浮其中,像迟暮美人眼皮上的阴影,晕染在鱼尾纹后的是逐渐破晓的黎明。
不过罗以玫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她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了,也不要跟这里有任何牵扯了,毕竟因为一时贪欢变成阶下囚的感觉很恐怖,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梦想需要完成,她不想泡在这个没有明天的地方过生活。
或许别人可以,但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没有男人不要紧,没有人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她自己!
想通了这层以后,罗以玫的脚步轻快了起来,跨出舞厅的门口,她想快点回到安全的家里,卸下这一身不适合她的妆扮,好好洗个香喷喷的泡泡澡,然后钻进她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好好睡个觉。
今天的事,就当是个梦吧!
可惜,天不从人愿。
第二章
罗以玫才刚走出舞厅门口,没注意旁边有条小小的暗巷,忽然就被人猛力一拉,还来不及呼叫,就被人用尖刀抵住咽喉恐吓。
“嘘!不要出声!”
冰冷的金属在脖子上滑动,感觉自己的生命就悬在一线之间,罗以玫全身的神经忽然紧绷起来。
“你……”想做什么?这几个字还没出口,罗以玫就感到下巴上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血的腥味在空气散开来。
看来那把刀的主人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只是冷冷地说:“我叫你闭嘴,听见没有!”
虽然不情愿,但为着小命着想,罗以玫只能听命安静下来。
被拖进暗巷里的罗以玫,没想到她竟然被一把小刀控制,身上的皮包被他抢走,她却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可笑的是,只隔着一道墙,屋内屋外却两种样貌。里面全都是警察,她却在这暗巷外遭人挟持!
什么跟什么嘛!
没来得及想下去,罗以玫已经被人用力推倒在地上,撞得她全身发痛,手脚有不少地方都被磨破皮了。
“你想做什么?”罗以玫没时间喊痛,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脑海形成。看他的样子,不会是想劫财又劫色吧?
“嘿嘿嘿!”坏人的台词永远都是这一句。
“不要过来!我要叫了!”罗以玫真不想演这场烂戏。
“你叫啊,这里这么吵,谁会听见你的叫声?”坏人台词之二,一点创意也没有的重复着。
罗以玫真想哭,以前看八点档都会骂,没想到现实竟然更戏剧化!
“让老子爽一下,反正像你们这种跷家少女老是让人花钱援交,让老子免费上一次也没差!只要你安分一点,老子会好好疼你的!”坏人台词之三,外加口水乱喷。
罗以玫好想昏倒,第一次的夜游就遇到这种倒霉事,最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这种暗巷里被一个陌生人强暴!她的人生、她的青春、她的贞操,难道就要这样被死色狼给划上一道污点吗?
“不要!”很惨的是,她想不出任何有创意的台词,只能很八婆地尖叫。
“要命就别吵!”坏人就要扑上来了。
罗以玫决定宁死不屈,用尽所有力气反抗坏人,希望能逃出一线生天。
可惜,女生的力气再大,也比不上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她的反抗在坏人的拳头底下根本像蚂蚁搬牛一样徒劳无功,反而让坏人更加兴奋,用力一扯就把她的上衣给撕破了,接下来还想动手扯下她的裙子。
罗以玫趁他不备,抓住他的手臂使劲一咬,可惜效果有限,她咬得牙快断了,没想到对坏人来说却只像蚊子叮一口。
“贱人!敢咬老子!看老子怎么对付你!”坏人抓住她,生气地左右开弓,“啪啪啪”,一连刮了她几个耳光。“看你还敢不敢?”
罗以玫被他揍得眼冒金星,眼前一片昏黑,天旋地转的。但她还是拼尽最后的力气呼喊,希望有人会听见
“救……命……啊……”
之后,黑暗攫获了她。
* * *
罗以玫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已经是白天了,但室内却是一片幽暗。拉下的窗帘像她合起的眼脸,关上所有的好奇与疑问。
但事实还是摆在那里,没有改变。
只是面对与不面对的问题罢了。
身上的伤口跟淤痕还在隐隐作痛,但最痛的还不是身体上的痛楚,而是精神上的屈辱,身上的伤会愈合,但心上的……
她没有哭,也不想哭。
只是茫然。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呢?不是该在社会版新闻里看到的消息,怎么会在她身上演出呢?更可恨的是,发生了这种事以后,她竟然没有勇气报警,也不敢告诉父母,她只能坐在自己的房里发呆。
因为她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都不记得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不是躺在舞厅的暗巷里,而是在自家公寓的楼梯旁。要不是父母出国不在家,她这副德性早把他们吓死了。
那一段记忆的空白是她的盲点。
到底在她昏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被那个坏人“怎么样”?罗以玫怎么也想不起。
有?还是没有?如果有,她该怎么办?如果没有,那她是怎么回家的?为什么那段记忆是该死的空白呢?可是如果没有,那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迹呢?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她的身体没有外伤以外的感觉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该怎么证实?她该怎么办呢?
一连串的问号在脑海中打转,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才好。
“铃……”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要不要接?
罗以玫好害怕。
电话上的来电显示亮出一长串的号码,是国外的父母打回来的。
“喂。”还是接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妈妈的声音。
“喔,刚在洗手间。”罗以玫发觉自己比想象中镇定。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做母亲的,向来有敏锐的直觉。
“没,只是有点感冒!”罗以玫好想哭,好想扑到妈妈的怀里,让妈妈抚平她的难过,让她忘记所有发生过的不幸。
但是她不能,只能强打起精神,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地跟身在国外的母亲哈啦,不想也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发生的事。
“电话费很贵,不聊了。”妈妈听到女儿的保证,也不疑有它。
“记得带礼物回来哦!”罗以玫放做轻快地说。
“好啦!”电话挂上了,连一句“拜拜”都没有说。
听见话筒传来的嘟嘟声,断线的不只是父母的关怀,还有她紧绷的情绪。
忽然间,眼泪溃堤,一滴、两滴、三滴……
她忍不住对着电话大哭起来。“妈……”
可惜除了她之外,没人听得见她的哭喊。
* * *
解铃还需系铃人,想了一天,罗以玫决定找梁朵出来问个清楚。
两人约在一间速食店见面。
人来人往地好热闹,也让罗以玫多了点安全感。
现在的她,不敢单独一个人。
“你说什么?你被人强暴了?”听完她的陈述,梁朵愣住了,眼睛直瞪着她。“不会吧?”
“你小声一点好不好!”罗以玫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别人盯着她们看才继续说下去:“我是说‘假如’,OK?”
“去!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我又没被强过,哪知道啊!”粱朵耸肩道。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嘛”罗以玫有点沮丧,觉得自己问错人了。
“了解这种事?你想干嘛啊?”梁朵反问。
“我……我……对了!我最近在做一份报告,是有关于受虐妇女的一些生理、心理卫救的功课,这是我的暑假作业!”罗以玫拿功课当借口。
“噢!现在已经放假了别谈功课好不好?那会害我想吐!”粱朵翻了翻白眼又道:“你不会上网查吗?电脑都学假的啊!”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当局者迷,罗以玫这才想起还有这种方法。
“书读呆了,没救了你!”粱朵盯着她,罗以玫被盯得浑身不对劲,好像快被她看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