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玫看着白翊纮离去,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地跪在地上,她在心中痛苦地呐喊着:
“天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 ※ ※ ※ ※
伟平在餐厅等不到若玫,又怕回去太晚,韩瑛会起疑,他不想在这一切还没稳定、还没想出解决办法之前,让韩瑛知道这件事。他只好先匆匆地赶回家去。
伟平一进门就看见韩瑛冷着一张脸坐在客厅里,他绕过韩瑛的身后直接走上二楼。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老是往外跑!”
韩瑛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本来就有点惶惶不安的伟平着实吃了一惊。伟平神色不定地说:
“没有啊!我还能去哪里,无非是去找仲南聊聊而已!”
韩瑛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可是伟平的回答却让她在心底打了一个大问号。她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白伟平,提高了音调:
“哦!那可真不巧,萧仲南下午还打了好几次电话来找你,看来你们是错过了?”
白伟平就像一个说谎的小孩被人揭穿了谎言般,虽然心虚,但表面上仍是极力地为自己的谎言辩解:
“可能那个时候我还没到吧?”
“白伟平,你——”
韩瑛还想再说,却被突然跌跌撞撞冲了进来的翊纮打断。韩瑛吓了一跳,完全忘了她对白伟平的质问,她扶着翊纮,紧张地问:
“翊纮!怎么啦!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翊纮推开韩瑛,恨恨地一直走到白伟平的面前。
“我不相信若玫的话,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她说的是真的吗?”
白伟平本能地退后一步:
“你都知道了?”
翊纮不耐地:
“是的!是的!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不要相信她,我不相信!”
白伟平看着情绪失控的儿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说话啊!若玫都敢承认她的感情,为什么你不敢!”
白伟平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说:
“是的!是的!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敢承认是因为我怕伤害你啊!”
白翊纮连退了好几步,几近崩溃地喊:
“你已经伤害到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我是你儿子啊!你今天却告诉我,我的女朋友是你的旧情人,多荒谬啊!”
韩瑛虽然听得一头雾水,可是白伟平父子的对白却让她听得惊心动魄!她抓着白翊纮的手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谁是你爸爸的旧情人?是谁?”
白翊纮求救似地反握着韩瑛的手:
“妈!妈!你说!你说!谷若玫那么年轻,可是她却告诉我,她认识爸爸20几年了!爸爸也说谷若玫是他的旧情人、他心底的最爱,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白翊纮话说得颠三倒四,韩瑛还是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她索性直接问伟平:
“白伟平!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翊纮从小到大不曾这么失控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被说开了之后,白伟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望着韩瑛定定地说:
“韩瑛!心玫回来了!”
韩瑛不解地: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心玫回来了?左心玫已经死了20几年了,她怎么还能回来?”
韩瑛仍没听懂,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客厅的秀萍,却如释重负地说:
“她真的回来了!我盼了20几年,终于让我盼到她了!”
韩瑛听了秀萍的话之后更加迷惑。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打哑谜了?你们直接说出重点好吗?”
白伟平听了秀萍的话,却是一脸的兴奋,他激动地握着秀萍的手说;
“你也知道,对不对?二妈!你早就知道若玫就是心玫,心玫就是若玫,是不是?”
秀萍点点头。
“是的!我第一眼看到若玫,我就有一种感觉,一种遥远又熟悉的感觉。而且我一看到若玫就想到心玫,所以我知道心玫回来了!”
韩瑛在一旁简直是没有办法再听下去!她一听到心玫的名字,全身的神经都不由地紧绷起来。她咬牙切齿地指着白伟平说:
“够了!够了!白伟平,亏你还是个知识分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怪不得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怪不得你最近神采飞扬,原来全都是因为谷若玫!你为你自己出轨的行为所找的借口也太差劲了吧!你以为你编织了一个虚无缥缈、无从查证的理由蒙骗众人,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她在一起而不受指责吗?”
“不!韩瑛!是真的!不只我知道,二妈也知道,其实翊纮心里也明白,只是他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而已!”白伟平极力地想说服韩瑛。
韩瑛仍然不相信。
“你有什么证据?”
“韩瑛!当两个人心意相通的时候,它并不需要什么证据的。更何况,若玫知道我和心玫之间的点点滴滴,这样还不足以证明吗?”
韩瑛不以为然——
“那只是你的片面之辞,不足为信。”
秀萍忍不住开口:
“韩瑛!心玫带着她和伟平的记忆来到今生,转世为谷若玫来寻找伟平,难道这样强烈的爱还不足以打动你吗?你这样为难伟平有什么意义呢?”
伟平满怀歉疚地说:
“韩瑛!我实在很抱歉,但是请你谅解我们好吗?”
韩瑛恨恨地说:
“二妈,请你公平一点好吗?我知道你心里对左心玫一直有歉疚,但是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着牺牲我来作为对他们的回报啊!白伟平,你就算不顾我的感觉,难道也不管翊纮的感觉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让谷若玫投入你的怀抱吗?如果你的心里真的坦荡无愧,你的行动就不会有所顾忌,你对我们就不该有所隐瞒!而今又何至于要在东窗事发后,要求我跟翊纮谅解你呢?从我嫁给你到现在,左心玫一直横在我们之间,我一个活着的人还比不上一个死掉的人在你心目中的分量。你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身上,即使翊纮也只是你对白家的一个交代而已!20几年了,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也有友情,你对我就算没有感情,也有责任,你怎么还敢在冷落我20几年之后,在外面找个女人,然后告诉我,他是你的旧情人,而要求我来谅解你们、成全你们呢?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白伟平的心中虽然对韩瑛的指控不无震动,可是他仍极力分辩:
“韩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接受爸爸的安排跟你结婚,让我们的婚姻变成一个错误,让今天的场面变得这样不可收拾。失去心玫对我而言就是失去了全部,我的人虽然被救回,可是我的心却跟着心玫一起死了!心玫跟我当年的事,你也知道个大概,我对不起心玫,我曾经答应她生相守、死相随,可是我却让她一个人孤独了这么久。你想想!我把心玫藏在我心里20几年了,我怎么可能在20几年后的今天随便找个女人来替代心玫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呢?”
“住口!住口!”韩瑛尖声叫着,“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可是你就不能让我保留一些幻想吗?你就非得这么残忍地打破我的幻想?你难道不知道我之所以被你冷落了20几年还可以继续在白家生活下去,就是期待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你不用告诉我,你对左心玫的感情有多强烈、多执著,我知道你和左心玫所有的事,早在我嫁给你之前我就知道了。可是我依然要嫁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深深地爱着你啊!可是你可曾用心来感觉我?没有!你从来就不想来接近我、了解我,你只是执意地为了心玫拒绝我,甚至看不见我对你所作的种种付出。白伟平!我告诉你!左心玫死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了,她早已化作一堆白骨,永不得超生了!20几年前你们没有办法在一起,今天不管她变成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跟她在一起的,你们休想!”
韩瑛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神情近乎疯狂。
秀萍重重以叹了一口气——
“韩瑛!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么做只是把你们3个人都逼上绝境,再制造一个悲剧,与其这样,你为什么不敞开胸怀成全他们呢?”
韩瑛听了秀萍的话,整个人像疯了似地狂喊:
“成全?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成全?我苦守了20几年,最后你还要我敞开胸怀拱手让出我的丈夫?如果是你,你做得到吗?难道我这么多年来为伟平、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你们全都视而不见吗?你们轻描淡写地一句‘成全’,就把它全都一笔抹去了吗?”
秀萍被韩瑛说得无言以对。
白翊纮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沉痛无奈的父亲,以及亟欲弥补父亲的二婆,听着他们3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揭露了一件他从来不知道的往事。他到今天才知道,表面上和睦相处的父母,在感情与心灵上却是形同陌路。他们两人都受了20几年感情的煎熬,他不知道该为父亲感到难过,还是该为母亲感到悲哀。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痛苦跟他们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他虽然爱着若玫,可是看到父亲和若玫彼此间感情那么强烈,他突然不想再为自己去争取什么,他怔怔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