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伟平走到白翊纮的面前,用几近恳求的口吻说:
“翊纮!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谅我们的感受,我不求你现在接纳我们,但是请你试着了解我们好吗?”
白翊纮看着一脸恳求的父亲,又看着母亲哀怨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绝不能松口,就算不为自己争取,也该为母亲争取些什么。
他站起来走到母亲身旁,拥着泪如雨下的母亲——
“我不能、也没办法去体谅你的感受,可是我却清楚地看到妈的痛苦。今天就算若玫是左心玫的转世,也不能改变左心玫已经死了的事实。谷若玫是另外一个个体,她年轻、能干、前途似锦,你忍心就这样毁了她吗?如果若玫真的是左心玫的转世,你愿意这样毁了她、毁了妈妈、也毁掉你自己吗?”
白伟平像是被人狠狠地设了一盆冷水似的,一阵刺骨的冰冷自头顶直达脚底!他骤然地从跟心玫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他对翊纮的话完全无法反驳。是的!20几年前自己已经毁了心玫一次,而使心玫赔上一条性命,那么20几年后的今天,心玫又要为这次的重逢付出什么代价呢?白伟平心颤地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白翊纮望着陷入沉思的父亲,发现到自己的话发生了作用,他把握住机会继续说:
“还有!光凭若玫的梦,她为什么就可以这么肯定她的前生是左心玫而不是她梦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人?又或者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呢!”
白翊纮的话打断了白伟平的沉思,也更加提醒了白伟平。可是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他和心玫重逢的机会,所以他仍然坚持地说:
“不!是她!真的是她!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不会的!”
“是吗?我倒觉得你只是因积压了对左心玫20多年的思念,一下子抓到了倾吐的对象,而把你的思念之情,全都倒在若玫的身上!并不是她是心玫,而是你要她当左心玫。在若玫的成长过程中,你不停地在她的梦中出现,她对你由陌生到熟悉,心中早就对你有一分憧憬、一种期盼,而你骤然地出现在她面前,令她感到意外与惊喜,所有在心底的微妙情愫,一下子全盘扑在她的心头,使她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所以并不是她是左心玫,而是她把自己当做左心玫想与你共续前缘。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们自己的想象!根本就没有什么投胎转世的事情,那全是无稽之谈!”
白伟平坚决地摇着头。
“不!不!不是这样的!若玫就是心玫,她就是!她因为对我跟她之间的感情无法忘情,所以才带着她前世的记忆来到了今生,为的就是找回这段失落的感情。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可以证明她是心玫!我一定可以证明给你们看的!”
白伟平说完后就冲出家门。
白翊纮很想喊住白伟平,可是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自己必须站在母亲这一边。
韩瑛无助地看着翊纮。
“翊纮!怎么办!如果他真的证明谷若玫就是左心玫,我该怎么办?”
白翊纮的思绪一片混乱,他挥挥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绝不能承认若玫就是心玫。妈!即使你的心中也相信若玫就是心玫,你也不能承认,否则我们将永远失去爸爸了!”
韩瑛点点头,可是她知道,现在就算拉口了伟平的人,也挽不回伟平的心了。
第九章
白伟平匆匆地跑到萧仲南的宿舍,用力拍打着门,大声地喊:
“仲南!仲南!你出来!仲南!”
仲南坐在屋内,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随即又听见白伟平十万火急的声音。他赶紧冲到屋外把门打开。他一开门,就看到伟平一脸气极败坏地站在屋外,伟平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仲南惊讶地说:
“伟平!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这扇破门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仲南20几年来从未见过伟平的情绪有什么波动,所以他心里虽然吃惊,却仍故作轻松地一边说一边把伟平拉进屋内。可是伟平反而拉着仲南往外走。
“你别一直拉着我走啊!到底是什么事?自从心玫死后,我就从来没看你情绪这么激动过!”
听到心玫的名字,白伟平的身体不觉一凛!但是他仍然抓着仲南的手说:
“你先别问,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伟平!你先放手啊!”
仲南用力挣脱伟平的手。
“你就算不告诉我是什么事,你总得先让我换件衣服穿双鞋吧!”
伟平迫不及待地说:
“衣服不用换了,穿双鞋吧!”
仲南拗不过伟平,无可奈何地挥挥手——
“算了!算了!交友不慎!”
仲南转身进屋,随便穿了双鞋,就走出去坐上伟平的车。
仲南坐在车上,侧着脸看着眉心打结、双唇紧闭的伟平,他知道这个时候别想从伟平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所以他也就一路保持沉默。
伟平把车子开到若玫家,然后缓缓地把车停下。
仲南看着四周,再看看伟平: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了吧!”
伟平指着前方的一排房子——
“仲南!你看到前面那扇红色的大门吗?”
仲南发现伟平的手不停地颤抖,他将伟平的手拉放到方向盘上——
“伟平!你到底在紧张或害怕些什么呢?那扇门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仲南!你现在下车去按门铃,然后找一个叫谷若玫的女人!”
仲南一脸狐疑地问:
“伟平,你到底在搞什么?你要我这样冒冒失失地去敲门,人家又不知道我是谁,不把我撵出来才怪呢!我不去!除非你先把话说清楚!”
伟平默不作声,恳求地看着仲南。
过了好一会儿,仲南举双手作投降状:
“好好!我去!我去!别用那种眼光看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仲南下车后,走到门前,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门铃。
“谁啊?”
若玫应声出来把门打开,赫然看见仲南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外,若玫先是任了一下,眼光越过仲南,发现伟平的车子停在路旁。昨天晚上被翊纮纠缠了一阵,以致没有和伟平见面,而伟平却在这个时候带着仲南一起出现,若玫直觉地想到一定有事发生了。她克制住自己内心翻腾不已的激动,将眼光收了回来,停在仲南的脸上,然后面带笑容盯着他。
若玫的沉默让仲南更加失措!他搓了搓冒汗的手心,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对不起!请问谷若玫小姐在吗?”
“我就是!”
“啊!你就是!”
仲南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转动着僵硬的颈子,回过头求救似地看着伟平,可是他发现伟平似乎比自己更需要帮助,他只好又转回来看着若玫,硬着头皮说:
“谷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我是——我是——”
仲南不知道该怎么向若玫介绍自己。
“你是萧仲南!”若玫接下仲南的话。
仲南奇怪地看着若玫。
“你认识我?”
若玫点点头。
“我认识你很久了,说起来我们应该算是老朋友!”
仲南的脸上流露出更深的疑惑。
“怎么可能?你才多大年纪?而且我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难道你曾经是我的学生吗?或者伟平曾经跟你提起过我?”
若玫摇头。
“仲南,你可曾找到一个能够欣赏你的内在美的女人与你相伴?”
仲南倒吸了一口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仲南,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了伟平到学校找你帮忙的事?”
仲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又发现好像不该点头,旋即又拼命地摇头。
“你还记得白伯伯把伟平关在家里,因为你的帮忙,我才能再见到伟平?”若玫提醒。
仲南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没来由地一直摇头。
“仲南,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任何人只要跟你在一起都能化忧解愁,还有……”
仲南惶恐地摇着手说: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我都记得!我永远也忘不了,因为我的关系,才害得你跟伟平天人永隔,我怀着一颗忧伤痛悔的心过了20几年,我怎么……”
仲南突然住了口,摇着头说: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你已经死了……不!不!心玫已经死了20几年了,我知道了,是伟平告诉你的,对不对?”
仲南勉强说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说:
“不对!不对!心玫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伟平并不在场,你……
“仲南!承认吧!你知道我是心玫对不对?对不对?”
仲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玫,他转身朝伟平的车子跑过去。上了车,坐在伟平的身边,眼睛直视着前方,伟平心急地抓着仲南的手说:
“怎么样?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她是谁?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