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当真是错怪了他。
一想起刚才,她的粉脸仍然持续着绯红。
说他是君子,虽是当之无愧,但他证明自己的方法,又不该是持礼保守的君子所为。
热巾很快就凉,沐殷想将布巾放到另一手起身再拭水拧净,不料那空垂下的手指竟不经意触到她的腿间。
他听到她的抽气声,还有隐不住的轻颤。
一股电流在两人身上流窜,没有预警,无法抵抗。
沐殷率先镇定下来,他将脏污行的布巾在水里揉搓,“姑娘放心,我还曾经帮忙接生,懂得如何照料的。”
他会接生?藏在披肩下的螓首忍不住好奇,悄悄看了他一眼。
沐殷笑了笑,从容地走向她,温柔的擦拭她的腿侧,说:“年前我的坐骑产下两匹健康的小马,是我给它接生的。”
寒音闻言皱眉。
“你言下之意,是指……我是母马?”
沐殷动作的手停顿,怔忡。“呃……不,我绝无此意。”
就在此时,布巾触到接近私密之处附近的大腿内侧。
寒音冷不防用力呼气吐气,纤细的小手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腕,原是要阻挡他的动作,竟因此而强留住他的触碰。
她惊喘,敏感地夹紧双腿,教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而这一次,她的颤抖彻底地挑战他的男性本能。
沐殷瞳眸转深,沉默的时刻加长,是为平息猛然被挑起的深沉欲望。
他抽动被她夹住的手,她却吓得慌了,如惊弓之鸟,倏然惊坐而起。
他一时收势不了,强健的身躯被她的牵制绊了一下,他怕厚重的身子会压着了她,连忙双手一撑,趴跌床垫,双掌顺势压在她的颈侧两旁。
月光轻泄,照在她白净的肌肤上。
她身上的兽皮衣因刚才的提动而滑下些许,恰好使得胸前的丰挺若隐若现,露出娇柔的山峦曲线,她惊愕地微启粉唇,吐气如兰。
“你……”两人鼻息相贴,她不由得芳心纷乱。
可怕的是,她竟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而晕眩得有一抹不解的企盼。
他动不了。
莫说此时的她不方便,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失了分寸,为所欲为。但是,这冰霜女子一而再、再而三教他濒临失控边缘。
她的唇娇艳欲滴,她的眸光迷蒙,他好想不顾一切将唇给印上去。
幸好,理智终于回头,他没有失去自豪的控制力。
“别动。”他立起身,离开窒人的魔咒,当他出声时,惊觉声音的沙哑,停顿了一下等声音恢复,才又说:“我帮你把身子抹净,给你换上衣服。”
“嗯。”寒音轻应,除了轻应,还是轻应。
沐殷取了一块较厚的布,伸手探入披肩内,避免直视她的赤身裸体,厚布覆上私密处,再帮她取出干净的亵裤里衣一一穿上。
大功告尽,他将额间的汗拭去,暗暗深呼吸,有如经历一场大战。
寒音挣扎着,心里的念头转呀转的。
要是说不出话道谢,至少也该转头见人,才算基本的礼貌吧!既然对方没有失态,她没有道理表现得比人家小家子气。
寒音回头,望进他有如深潭的漆黑瞳眸。
他的眸中似有晶亮火焰一闪而逝,那瞬间的眸光,纯粹男性,充满男子的霸气与魅力,她不自觉坪然,无法抑制。
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只有急跃的心跳证明它曾存在。
沐殷的眸子早已恢复柔光,回了她温柔的一笑,并用手顺了顺粘在她颊边汗湿的发。
这一切如此自然,她没有闭眼,没有回避,怔怔地看着他。
温和有礼,却又拒人千里,这是他的本心吧!
超乎常人的自制力,是为坚持自己的原则。
这样的男子曾有过不能自制的时候吗?
寒音精神涣散,思绪随想。累,很累……
她希望能有像他一般的自制力控制自己不能入睡,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合上眼……
他如一道曙光拂照着她,令人安心,而他始终没有离去。
是的……如果他一直没有离开的话……
沉沉入睡的她,不复冰冷,柔美动人。
她很美,不容置疑,但他更想探知的是容貌以内的深处——她的心,她的感受,她的灵魂。
窗边有一个坐垫,看得出来是寒音平常常待的地方,沐殷选择坐在那里闭目休息,仍不放心离去。
一刻钟过去,床垫上不安翻转的身影使他睁眼。
她的神色极不安稳,呓语喃喃,“我……不,我不活……别管我
他很想伸手拂开她的皱眉,此时,又听喃语,“为何……为何生下我……”她的呓语,道出了活着的无奈与痛苦。
她的倔强与冷漠,只为掩饰彻底的脆弱,这份脆弱,竟又坚强地敲入他的心坎。
寒音突然惊醒,看着沐殷,眼中有茫然无措。
她不敢再闭眼,强迫自己清醒。
依然无泪,只是冒汗,那倦意像是无底深渊,直到见到他的身影,他的眼神充满关怀,温暖而不过切。
“你……没走?”这时的她少了防御之心,想什么,说什么。
“你作梦了。”他体贴的没有说出“噩梦”。
“天黑了吗?”她仍是茫然。
“嗯!你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日会舒服得多。”
寒音突然转头,直直看他。
“不!你……扶我起来,我不睡。”
“别逞强,你需要休息。”
寒音的眼眸闪过一丝脆弱,很快又恢复冷淡。
“不敢劳烦,请出去吧!”
刻意有礼的疏远口气,代表着当他出去的那一刻,她又会将心门再次关上。
沐殷与她相识不长,却能透过她的眼角眉梢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她不肯休息,不愿入睡,瞒不过他。
沐殷将她自床垫抱起,任她睁圆不满的星眸,迳自坐在窗边的垫子上,把她整个身子搂进怀中,一样不存邪念,只提供纯粹的温暖。
“没想到阴冷的天苍山也见得到缺边的月。”
浑厚的嗓音自她头顶传来。
“时候到了就会月圆月缺,有什么稀奇?”
听她冷淡以对,身子却放松下来,沐殷心中充满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喜悦。
“但只有今夜的月缺,独一无二。”沐殷轻声道,话中含笑。
寒音也笑,是觉得好笑。
只是一个月亮,值得欣喜吗?
这世间风起云涌,从不为谁停留,也不为谁欢欣难过,只有人们才会触景生情。
他没有再说话,她静静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好平静的夜,好温柔的胸膛,她感到倦了,舒服得倦了。
“睡吧!”
他的嗓音好轻、好轻,她感觉他的手轻轻慢慢地抚摸她的背,她迷迷蒙蒙,耳际只存那句——
只有今夜的月缺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
第四章
癸水来临的几天,寒音几乎灵能尽失,身躯异常虚弱。
自那日起,她就开始避着沐殷,夜里时睡时醒,当她心烦气躁时,常常独自一人到山里唯一的溪岸沉思。
愈想愈乱,沐殷的面容时时刻刻耀入她的脑海里干扰着她。
真实的他同样不考虑放过她。
当她瘫睡在岸旁时,他便会出现,不顾她的反抗将她送回屋里。
因他的存在,造成她的纷乱。
于是,在一个月约定已足的这天,寒音不顾癸水来临的危机,坚持立即启程到沐国。
癸水使寒音灵能削减,平时她对妖魔鬼怪铁血无情,众鬼魅畏于她的巫术不敢冒犯,现下无疑是羊入虎口,危机四伏。
丑奴服侍寒音许久,自然知道固中原由。她虽然极力阻止,也不能影响寒音的决定。
两人同行三日,过了今夜,就能到达沐国。
时至薄暮,夜幕掀帘,沐殷取回采摘的野果时,远远地,已见寒音将火生起。
这些日子,她配合着正常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规矩,没有过一句怨言。
夜多鬼魅,不利赶路,寒音是知道的。
她厌光,白天行走时,多半择阴凉处走,沐殷也没有其他意见,彼此默契十足,甚少交谈。
最后一晚,也最难过。
寒音自己明白,这几天勉强耗力,只怕今晚真有强敌来犯,就难应付了。她从来也不会冲动行事,但不知为何,自从跟沐殷下山后,一切都变了调。
虽然灵能骤减,她仍能感觉周遭不平净的气流,怨她的恶灵只有多没有少,怕是集结到这夜来。
密林阴暗,较适鬼魅,总教人防不胜防,苍树漫天,此时的宓穆,颇有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火枝生燃,寒音起身双手结印,运起全部的灵能,嘴里喊着咒语,一阵耀眼的水蓝氤氲从她身子散出,将她包围得如梦似幻。
沐殷慑于她忽形忽灭的美,没有靠近,只有远远观着。
以她为圆心,蓝光一圈一圈扩散开来,甚是美丽,树叶给吹得巍巍作响,这时,忽然传出一声呜嚎,光圈向一只小鹿接近,小鹿急跃开来,露出痛苦神情,仿佛蓝光会发烫似的。
寒音撒下手印,蓝光瞬时消逝。
小鹿颓然倒地,有一下没一下抽搐,睁着无辜的圆眸,映照着她渐渐放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