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相逢疑似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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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你好歹吃点东西,好吗?”在另一个地方,邑尘正用着近似福晋的言词, 苦劝着另外一个人。

  “我不饿,不想吃。”她说的也是类似载皓所说的话。

  “我知道你很伤心、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信祥若地下有如,一定也不希望着 到你这个样子。”邑尘忍着满眶的泪水,几近哀求的说:“你就吃一点吧,就算只喝点 汤,也是好的。”

  “我要去为信祥报仇。”如意突然冷冷的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意,你……”邑尘捧着参汤的手不禁开始颤抖起来,她完全没有料想到事情会 变成这个样子。

  自从得知信祥来到京城,并意欲被害可能为载皓的“新军统领”开始,邑尘的心便 没有平静过,就在她犹豫不决,不晓得该不该离开和亲王府的时候,突然闻知载皓有意 娶妻的消息,而无法再压抑禁锢已久的深情爱恋。

  但她没有想到载皓会冒雨出来寻她,得知她是女儿身后所发生的一切,更是她始料 未及的。

  之后望着载皓满足安逸的睡容,她终于首度体会到心碎的滋味,甫一结合,便要分 离,难道这就是她和载皓之间躲不过的宿命?

  后来她未待天明,便在载皓的中衣上留下一幅画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令她从一 个悠游自在的少女,变成为一个心事重重的女人的地方了。

  没有,她没有后悔为载皓所付出的一切,因为近四个月相处下来,她已经明白载皓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虽然他们对国事的看法不同,但载皓那种对他所执着的目标不计成 败、不顾死生,甚至明知不可,却仍坚持为之的勇气与精神,是和所有愿意为革命献身 的同志所散发出来的光采一样动人,一样令人心析的。

  如果以革命的立场而言,认定清廷将官均是腐败无能、无可救药之徒的话,那么反 过来说,在忠于朝廷的人的心目中,革命诸士又何尝不是天真激进、惟恐天下不乱的造 反之徒?

  爱上载皓、了解载皓之后,邑尘觉得自己的心胸突然比从前还要来得更加开阔,也 更加宽容。

  这也正是她最大的收获吧,如载皓所给予她的爱一样,都是他人所无法夺去的“得 ”。

  那有没有“失”呢?邑尘抚上自己的胸膛苦笑着想:完全输给了载皓的那颗心,又 算不算是最大的“失”呢?

  正因为两方都有她所怜惜的人,而载皓毕竟与她分马于两个世界,所以她才会选择 离开,打算帮如意找到信祥之后,就一起回杭州去,让在京城所发生的种种,只烙印在 她的心中,成为永世不减的记忆。

  想不到造化弄人,在帮如意找了两天仍无所获后,信祥的噩耗竟于昨夜传来。

  他谋刺正在宴客中的新军统领未果,反被侍卫所杀,连尸体都惨遭丢弃,革命党人 正在积极打探丢弃处,希望无论如何,至少要把他的尸体给找回来安葬。

  “我知道那位新军统领是谁。”如意打从听到消息之后,既没嚎啕大哭,也没掉一 滴眼泪,反倒冷寂得教人担心受怕。“我一定要为信祥报仇。”

  “如意1”既捧不住参汤,邑尘便索性把碗放下,企图唤醒她。“信祥的死,难道 还教不懂你什么吗?失去了他,我跟你一样难过伤心,也跟大家一样痛惜,可是--”

  “不;”如意狂叫着说:“不;你不懂,除非亲身经历,否则这世界上向来就无感 同身受这回事,所以找的痛楚悲哀,你根本完全不懂,没有一个人懂的。”

  “如意,我知道有些话你不受听,现在也听不进去,但身为你多年的挚友,我却不 能眼睁睁看你再重蹈覆辙,你醒一醒好吗?革命大业若想有成,一定得靠群策群力才行 ,我们已经失去了信祥,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在怕什么?”如意的眼光突然冷冷的扫过来。“你真的为我操心吗?或者是为 了与你共处了四个月的载皓?”

  邑尘闻言恍遭雷击,霎时竟吐不出一个声音来。

  昨夜大伙儿在震惊悲恸之中,仍不得不善用难得碰头的机会,强打起精神来交换这 阵子的情报所得,于是便有人在邑尘还来不及示意之前问:“贺邑尘,载皓府中可有什 么新的消息?你一口气潜伏了近四个月,又一直紧跟在载皓那清廷爪牙的身边,多多少 少应该会有所斩获吧?”

  “宋衡,”徐百香立刻怨怪他道:“郑信佯的事已够大伙儿难过的了,韦如意此刻 的心情就更不必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问贺邑尘那些事做什么?她已经脱身了。”

  “脱身不潜伏了?”那个宋衡偏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载皓这位清廷红 人,头号统领身上的军机要秘可不少,值得再追探下去啊。”

  “你说的这些邑尘会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口风太紧了,所以邑尘才根本查不出个所 以然来,而且载皓是个何等精明的人,再待下去,难保邑尘不会露出马脚,怎么?鸡道 你非要见著『偷鸡不着反蚀把米”,甚至反过来折损我方一员大将,你才会甘心,是不 是?”

  “不,不,不,我哪里会那样想。”

  百香“嗯”了声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总之这事至此告一段落,贺邑尘无功 而退,算是一次失败的任务,往后大家就别再提了。”

  邑尘当时曾投给百香感激莫名的一瞥,万万没料到如意对此事竟也上了心。

  “怎么?是觉得我这个问题大荒谬,还是正好被我说中了心事,反而无话可说?”

  “你又饿又累又适逢重创。”邑尘苍白着一张脸起身道:“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 话,日后思及,可能都会后悔,如意,你还是先休息一下,等他们找到信祥之后,我们 就一起回家去,把在这儿所发生的伤心事全部给忘掉,好不好?”

  “信祥求仁得仁,有何伤心可言。”如意毫不领情的说:“我会遵他所言,承继他 的遗志继续奋斗下去,更毋需伤心;倒是你,邑尘,你有什么伤心事呢?

  如果有,一定也是在这短短四个月内发生的吧?是谁令你伤心呢?害死了邹容,现 在又令手下杀死信祥的载皓?你竟然会为一个革命大敌伤心;邑尘,你到底是向着哪一 方?你忘了我三哥了吗?”

  如果不是看在她正遭逢人生至恸的份上,邑尘恐怕自己真会拂袖而去,但现在她却 不能那样做,不能;于是她只好握紧拳头,百般忍耐的说:“如意,我说过了,现在的 你情绪紊乱,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不跟你计较,但有件事我却不得不说, ”明知道说了那件事后,如意对她的敌意可能会更深,可能会更加排斥她,但她却没有 办法忍受他人继续误解载皓;啊,载皓,原来他在她的心目中,竟然已经成为比自己还 要重要的人了。“那天晚上信祥狙击失败的人绝非载皓,所以让手下扑杀信祥的人,也 绝非载皓。”

  话一说完,她便听身踏出房门,却依然逃不过如意冷冷追上的话题。

  “信祥没完成的事,我会继续做下去。”

  第八章

  “百香,有没有看到如意?”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邑尘匆匆忙忙的跑回厨房里问。

  “如意?你不是刚端着消夜要过去给她吃吗?说她这两天终于肯吃东西了,所以要 尽量多做一些给她吃。”

  “是,我是说过那些的话,但现在她不见了,她不在房间里啊;”

  见邑廑那慌张的模样,百香不禁也有些着急起来。“可是你傍晚不是才见过她吗? ”

  “我没“见”着她,”现在想来,邑尘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只是看到 她好像在床上睡觉,心里想,她也撑了好几天,理应累了,不妨让她好好的睡一免,没 有必要特地再挖她起来吃晚餐。我就是怕吵了她,才会一直等到现在才想端消夜过去给 她吃。”

  “结果呢?”

  “我叫了老半天,她都没有反应,等我掀开床幔,拉起被子一着,才发现那根本只 是用另一条棉被所卷出来的假人,她一定早就不见了。”

  “她会到什么地方去呢?京城里她又不热。”百香沉吟着。“你想她会不会一个人 跑到分会去查探消息?比如说打听郑信徉尸体的下落?”

  一种不祥的感觉,渐渐在邑尘的心中浮现、散开,于是她一言不发的,立刻又往回 奔向房间。

  “邑尘?邑尘;”百香只得紧紧的跟上,在她也奔进房间时,正好看见邑尘拉开一 个抽屉,往暗格里摸索着。

  “上回那把匕首我不想再用,就一直没向载皓要回来,不过我另外还有一柄短刀, 是去年顺心回国时特地带上来送我的,所以如意知道我藏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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