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桑语柔情问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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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酬谢?”迎桐冷冷响应。

  伟长听懂了,仰头大笑道:“姑娘就看死我一定会是两位铩羽者之一?”

  “你忘了这场比试另外有个规定了?”

  “就是姑娘有权下令剔除企图闹事者,是吧?”窦伟长自问自答:“其实我只想从姑娘身上得到一项酬谢。”

  “那你还得先过了今夜这一关!”最早向窦伟长下战帖的那个人叫嚣着。

  “打是一定要打的,你们急什么?”窦伟长挥一挥手说:“不过这园内清幽,不好破坏风雅,可是涉及私怨,又不适宜在擂台上比画;不如等我与桑姑娘谈妥酬谢的条件,我们再出城去打个痛快好了。”

  迎桐已面露愠怒与嫌恶,甚至不愿多说的扼要问道:“你要什么?”

  窦伟长突然一个长身,飞掠到迎桐席前,惊得她迅速站起,却见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稍微凑近她的耳旁,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低语:“就要姑娘别再强颜欢笑,曲意求全,自己快乐开心才最重要。直接挑森兄吧,他一定会守住元菟郡并爱护姑娘,你难道还看不出自己猛藉酒消愁时,最心疼的人是他吗?”

  原来他看到了自己心底的悲伤!迎桐因为太过讶异,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瞪住他看。

  “若非窦某生性不喜受拘束,又有残疾在‘心’,游戏人间惯了,”窦伟长捉住了她发愣的空档,迅速接下去说:“这回恐怕真会考虑安定下来,只是……

  这一切终究仍非窦某所求。”

  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寂寞气息,触动了窦伟长不为人知的心事吗?莫非这才是他真诚的另一面?迎桐心弦一颤,转头便问:“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显然觉得自己想讲的话都已讲完的窦伟长,却已拉开距离,又挂上了他吊儿郎当的笑容,并且放大声量说:“只想要一亲芳泽,桑姑娘。”

  “放肆!”王明抢上前来,一把就将迎桐护到身后去。

  “王总校尉,我只说‘想’,又没说真要付诸实现,你何必念成这个样子?”

  “窦伟长——”森映博再度出声,却立刻被窦伟长所打断。

  “森兄,别生气,今晚就暂且让这些人陪我玩玩,你的怒火还是留着化为力量,明日好一战奏捷,赢得美人归。”

  森映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王明本来还怕他会第一个忍不住扑打上去,但在窦伟长朗声大笑,往外走去的当口,桑迎桐已经掩面转身奔向内室,这么一来,不但立刻转移了森映博的注意力,连王明也连唤了两声:“小姐,小姐?”

  于是刚刚还热闹喧嚣的前厅,一下子便冷清下来。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表情亦一贯冷静的,便只有安坐在末席的夏侯猛。

  “夏侯兄,”他身旁的男子忿忿不平的开口问道:“你不随他们出去教训一下窦伟长吗?”

  “反正我迟早会与他碰上,用不着急着在今晚就杀他的威风,倒是你又为什么不跟着出去呢?”

  “我……我……”

  夏侯猛见他困窘不已,只得再为他找借口道:“我明白了,想必你是不屑做痛打落水狗的不义之事吧。”

  “对、对、对,”有台阶可下,哪里还有耽搁的道理,自然是忙不迭的下啰。

  “你看这厅内现下只剩你、我及森兄,窦伟长以一敌六,哪有胜算?我又何必趁这时对他落井下石?男子汉、大丈夫,就算要打,也得单打独斗,否则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说得是。”夏喉猛已不欲多言,示意身后的仆役再为他斟一杯酒。

  于是那人便再转而对森映傅说:“不过森兄,如此一来,窦伟长可就输定了。”

  “输给如你一样约六个人?”他毫不客气的说:“我看不见得。”

  虽然听在耳朵里不太舒服,但往后还想与他结交的这个人,也只得勉强打哈哈道:“不,我指的是他经过今夜这一折腾,明、后日面对你与夏侯兄,可就输定了。”

  “那是当然,”森映博傲然答道:“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输给任何人,窦伟长如此嚣张,只会加速他自己的落败、加深他自己的难堪而已。”

  这话终于听得夏侯猛眉头一皱,遂忍不住说:“宝伟长平时看似漫不经心,但与人格斗时,却比谁都还要来得更加凶猛,实力不容小觑。”

  “是吗?那你似乎更应该接受这位小老弟的建议,出去加入战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森映博冷笑道:“怕你没有机会和他交手,就会先败在我手下。”

  夏侯猛先是瞪大眼睛,再微微笑说:“我才觉得你应该跟在王总校尉身后,转进里头去求见桑小姐一面。”

  “森某才不像窦伟长那般厚颜无耻!”

  “坦承心意,何耻之有?我看你是言重了。”

  “你才是毫不明白‘尊重’为何意。”

  “是吗?或许是吧,反正在我眼中,结果已经再清楚不过,对于这些枝节末事,当然也就不会像你们如此斤斤计较了。”

  这回可就换成森映博反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有没有胡说?事实自会为我做最好的证明;其实窦伟长的快人快语,对桑姑娘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赞美,未来的妻子能引来天下英雄争相逐之,猛还觉得与有荣焉哩。”

  “你!”森映博早气到几乎什么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夏侯猛反倒一笑,同时缓缓起身道:“你懂了?所以找才会劝你最好征得王总校尉的同意,把握机会与桑小姐多见几次面,假若想要再加上几句安慰,我亦没有意见,因为明、后日以后,除了我之外,将不会再有任何男人可以近她身旁,包括窦伟长,”说到这里,他还特地顿了一下,盯牢森映博看。“以及你在内。”

  “我说过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输给任何人。”森映博则紧接下去道。

  “是吗?那我们真还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对于元菟郡如此志在必得。”

  “你错了,我最想要的,并非外在的城池。”

  夏侯猛唇边的笑意愈形诡谲。“哦?那你就更应该把握住眼前的良辰美景,求与佳人共度了,毕竟在成亲前我还可以故作一下大方,等到桑迎桐成为我夏侯家妇以后,情况便会大大不同,能够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来得好一些,你说是也不是?”

  “似她那般为人心折的女子,怎可落入你或窦伟长之手;夏侯猛,面对我,你根本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方才那些,不过都是你的痴人说梦、自我陶醉而已。”

  “看来你对于桑迎桐,还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夏侯猛突然面色一整道:“不过很遗憾,这个姑娘我要走了,是不是痴人说梦、自我陶醉,你很快就会知道!”

  ※ ※ ※

  离开目送夏侯猛傲然离去的背影已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可是森映博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成眠,胸中翻腾着种种复杂的情绪,与所有远的、近的回忆纠缠在一起,终于令他翻身坐起,决定出外走走。

  他知道元菟郡的壁门之西有仙人承露台,为祭神祈雨的地方,高三十丈,上置铜铸仙人舒开双掌,右捧铜盘、左执玉杯,以承接雨露。

  这么晚了,凭窦伟长每次格斗时拚命三郎的狠劲,想必早早就已解决掉稍早那场“小小的纷争”,回他的寝居安歇去了,以便应付接下来的硬仗,所以这会儿外头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人。

  就算有几名守卫,这些天相处下来,应该也认得他了,再不然,自己也可以无声无息的悄悄掩至仙人承露台,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也不必留到明天踉其他两位角逐者一争胜负了。

  不料顺利穿廊过院,又翻飞过墙,终于如愿登上承露台时,却意外听到一名女子的饮泣声。

  更教森映博诧异的是,那被他的到来所惊动,慌忙抽出绣帕拭泪起身,与他当面对个正着的女子,竟然是他们这些日子来费尽心思与力气争相角逐的主角——

  桑迎桐。

  “森公子。”

  “桑姑娘。”他们同时出声,又同时打住,接着便在略嫌尴尬的气氛中沉默了半晌。

  “公子怎么尚未安歇?”

  “姑娘有何心事?”

  情景重演一遍,这回两人转为忍不住笑开,总算稍稍冲淡了让人不知所措的窘迫。

  “还是公子先说吧。”

  望着她眼中的隐隐泪光,映博心下恻然,遂冲口而出:“为什么要接下这么沉重的担子?你不是还有三位兄长吗?”

  迎桐迎上他眼中的关怀,几几乎乎就要将一切都对他倾诉个够,但那些话在她胸际乃至喉间上下翻滚一阵后,终究还是全被她给压了回去,于是最后幽幽出口的,便仅剩一句佐以苦笑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三位兄长从来就比较向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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