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一脸痛心地望着葛沁,一颗心坠到了无底深渊。
他们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玩伴,多年以来他呵护她有如珍宝,现在她竟然狠心背叛他?
“不为什么。”葛沁淡淡地道,伸手拉紧身上暖和的皮裘,以防飞雪撒进裘衣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龙易天环视一下身边的随从,发现他们似乎都已变节,一径倒向葛沁。“我爹在翔龙堡卖命十五年,为的就是等着这一天取代你们龙家人成为翔龙堡的堡主。”葛沁冷声道,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
闻言,龙易天心已凉了大半截。“我待你爹有如亲身父亲,除了我之外,他的地位在众人之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葛沁掩嘴笑道:“你真是太天真了,我爹不满意的可多着呢!他没办法忍受的便是这‘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地位;尤其你从小就是由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而翔龙堡能有如今的声势,我爹更是功不可没。他十几年来都是在替你们龙家打天下,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因此他更是不能忍受地位在你之下。”
“是吗?”龙易天一步步走向她,心痛不已地瞅着这名背叛自己的女人。“那你呢?过去多年的情谊也都只是虚情假意?”
“我?”葛沁掩嘴嗤笑道。“你想我会对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有兴趣吗?”
唯唯诺诺?
龙易天胸口狠狠一室,多年来对她的关爱呵护,竟然被她说得如此不堪!
葛沁好心地为他继续解惑道:“我爹早就替我安排好另一门亲事,对方可是家财万贯的富贵人家呢!等到我爹登上翔龙堡堡主之位,两方再经由联姻结合势力,我爹的地位便远胜过你现在之上。”
“你的意思是,你从未对我动过真情?”
葛沁凝眸望着龙易天一眼,过了半晌后才幽幽叹气道:“不可否认,天哥你的确是世上难得的俊美男子,但可惜的是我需要的不只这些,你的权势再大,充其量不过是草莽汉子,而对方却能给我官家夫人的头衔与气派。跟着你,我不过是个堡主夫人而已,嫁入了官家之后,我可就是飞上枝头的官家夫人呀!况且,除掉你之后,我爹便能接掌翔龙堡,届时,两边的势力一旦结合,那不就太美妙了吗?所以,就算我再如何喜欢你,为了我幸福的未来,也只得牺牲你了。”
“你……”龙易天的心因她所说的话而深受重创,胸口紧紧一缩,惊愕得发不出一语。半晌,他双眼一凛,眸中迸出杀气,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比千年不化的九天玄冰还冷。
“抱歉了,天哥!”
龙易天双眸微眯起,狭长的眸子微微露出一抹受伤的孤寂眸光,他双手一摊,沉声冷喝道:“来吧,要取我性命,可没那么简单。”
没想到他才刚摆出武功姿势,胸口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匆促退了几步,最后痛到不得不蹲下身子。
突然之间,他眼前一阵晕眩,葛沁的身影倏地化成了多重影像在他面前交叠,他不可置信地瞠大眼,想要努力地保持清醒。“葛沁,你……”
葛沁脸上原有的娇柔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表情。“天哥,你头晕了,是吧?”
“你……”龙易天伸手欲抓住她,却扑了个空。
“天哥,你真心疼着沁妹呢,对我完全没有防备。”葛沁凉凉地嗤笑道。“我当然有先见之明打不过你,所以才在方才的酒里动了手脚,天哥你现在提不起劲了?”
呵,如果不对他下药,又如何实行她爹的计划?
“你这可恶的女人……”龙易天心痛得无以复加,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及敬如父亲的总管给背叛,那抹锥心的痛苦远比药效发作还痛上百倍。
随行的随从们非但无人上前扶起他,甚至冷眼旁观,龙易天当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整个人单膝半跪在雪地上,倨傲的眼神有如一头受伤的猛虎。
他从来不知道他一向疼爱有加、外表柔弱的沁妹,竟是心机如此深沉的蛇蝎女人!
为什么?
一个是他敬爱且深深信赖的总管,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他甚至打算等服丧期一过就正式迎娶她过门,为什么他们父女俩却联手陷害他?
“我爹怕在翔龙堡里动手杀你,难以服众,如今你死在异乡,我大可回去说你是被仇家追杀而死,而我也差点命丧刀下,如此一来,除了我爹,还有谁更有资格继承翔龙堡堡主之位?”念在兄妹一场,她好心地将一切计划说与他知晓,好让他死得瞑目些。
语毕,葛沁忽然退了一步,敛下眼神,目露凶光朝一旁的随从们使了个眼色。
“都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动手?”
“是!”
一群人一拥而上,失去力气的龙易天很快地被打倒在雪地上,口吐鲜血,伤痕累累。
“杀了他!”葛沁再次冷声下达命令。
她虽然有些于心不忍,毕竟龙易天一向对她挺好,但为了她爹的夺权大业,以及自己将来的富贵着想,不得已她也只有牺牲他了,于是她很快地就将自己心中那股不该出现的良知抹去。
葛沁在人群中拨开一条路走到龙易天的身侧,看他全身是血,随即朝身边的随从骂道:“别尽是打,一刀给他个痛快。”
“是。”
“下手利落点!”葛沁眯起眼,狠心地说。
葛沁抽出身边一名打手佩戴的短刀,强递到那名男子手上。
男子神色有些慌张地握着葛沁强塞给他的短刀,身子微微颤抖地蹲了下去,见着龙易天那双如鹰般锐利且不甘的眼神,登时吓住,迟迟不敢下手。再怎么说龙易天也是他以前的主子,他实在于心有愧。
葛沁见男子懦弱的德行,索性助他一力,悄悄地朝他身后推了一把,他一个不小心,跟头不稳,踉跄地往前一扑,刀身很快地没入龙易天的胸膛。
“啊!”男子吓得放开刀柄,骇怕地往后跌开数步。
望着森冷的利刃直挺挺地插在龙易天身上,葛沁脸上挂着微微的浅笑。
“小姐,接下来……呜……呜……”
葛沁身边的随从们突然之间一个个捧胸呕血,分明是中了剧毒。
“大小姐,你……”
葛沁冷冷地瞪了众人一眼。“若是让你们活着,我千辛万苦安排好的这场戏如何能演得逼真?”“你……你好狠毒!”随从们一个个倒下,双眼瞠得老大,死状极为恐怖。
葛沁仰头望向天空冉冉飘下的细雪,无事般地深深叹了口气,娇柔的模样很难令人相信她是个心肠狠毒的女人。
紧接着,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发狠地用小刀将她身上名贵的裘衣割破数处,甚至撩高左臂的衣袖,咬牙狠狠划上一刀,鲜血霎时间自她雪白的玉臂淌下。
“呜……”她抿紧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望着倒了一地的尸首,葛沁丢下手上的短刃,来到龙易天的身边,匆忙地探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已无气息之后,蹲在他身边幽幽地叹道:“天哥,有那么多人给你陪葬,想必你这黄泉路也不寂寞了。”
语毕,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淡淡地叹口气后,无事般地拍掉肩上的雪花,便独自驾着马车离开。留下身受重伤且昏迷的龙易天独自躺在雪地里,任血水将皓白的雪花染成殷红遍遍……
? ? ?
“小七,咱们现在走到哪里了?”乔姌打着呵欠并一面将头探出车篷,懒懒地问道。
小七是她带出门的门仆兼车夫,是个未及弱冠的小男生。离开了苏州后,她打算往南走,见识一下所谓的江南风光。
她爹不知在发什么神经,竟将她们姐妹四人逼出家门,并限她们要在三个月之内为自己觅得一个相公,甚至以乔家的“赛蠡商号”为重赏,说是谁能先将自己嫁出去,谁就能继承“赛蠡商号”。
话说苏州首富乔单有四位千金,这四姐妹虽是孪生姐妹,但样貌、性情却不大相同。惟一相同的是,对于生意的扩张皆有其独特的慧根,自从四姐妹十五及笄之后,短短的三、四年间已经将“赛蠡商号”的规模扩展了三、四倍。
但也因为她们四姐妹太过能干,众人就认为她们不是贤妻的料,以致四姐妹年过十八后仍未订下任何一门亲事。
乔单为此十分忧虑,再加上当年澜生的一席话,要她们四人在年届二十之前婚配,否则吉凶难测,让他更是焦急了,于是他才会将四个女儿给“扫地出门”找相公去。
乔姌不是不明白爹爹的苦心,只是姻缘天注定,强求不来;况且,她才不稀罕“赛蠡商号”哩,她打算把这三个月当作放长假,非得好好给它玩个痛快不可。
“三小姐……”小七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姌赏了一记爆栗。
“什么三小姐?我吩咐你要喊我什么?”乔姌怒目圆瞠地瞪着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