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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照顾关德宗这段日子以来,除了胡兰欣对她的态度依然高傲之外,关家上上下下都对她十分礼遇,关成奕更是对她关怀有加,将她当成妹妹般看待,这点倒令她颇受感动。

  然而这段期间里,她却没有再见到关健。虽然关德宗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其实有些失望。也因此,她更对关健的“大逆不道”感到不满。

  什么样的儿子会漠视父亲的命令,坚持不肯搬回家里?尤其他父亲还是个行动不便的病人。虽然她知道关成奕时常将父亲的情况告诉关健,但那样总是不够的。

  门铃声将她拉回神来。她心不在焉的瞥了一下表,应该是关成奕来接她了。整理一下自己之后,她走到客厅去开门,讶异的发现出现在门后的居然是关健。

  “怎么会是你?”乍见他的喜悦令她一时有些慌乱。“关大哥呢?”

  “他临时有个会议走不开,要我过来接你。”他打量过她脂粉未施的脸庞,那低垂的睫毛和细致的眉限令她看来更添稚气,说不出的清新动人。

  “噢。”她垂下眼,让开身让他进来。“我还在整理一些东西,马上就好。”

  跟着她进到客厅,他斜靠在她的门边,看着她将几件衣物收进了旅行袋。“你真的决定搬进晨曦园去?”

  安以姮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头来看他。“这是你父亲的要求,我也觉得这样方便些。”她平静地说道。“再说你父亲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难相处,他的脾气也并非令人无法忍受。虽然家里有管家和佣人在,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非常寂寞。”

  “寂寞?”他嘲弄地挑起一眉。“看样子,你还没领教到他的火爆脾气。”

  “或许你认为他爱发脾气,但是看在我们医护人员的眼里却不一样。”她心平气和地道。“每个病患都有他的情绪,他们会将自己的病痛用不同的方式发泄出来;他之所以脾气不佳,只是因为他行动不便,却又对自己的脆弱无能为力。”

  见他不发一言,她用舌尖润润唇,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还是决定不搬回家吗?既然你父亲要你……”

  “家里有你和大哥就够了,他并不需要我。”他脸上的表情未变。

  “那不一样。如果他不需要你,何必要求你搬回家里去?”

  “因为如此一来他才能知道我的行踪,也才有和我起冲突的理由。”他简洁的打断她,声音冷酷而淡漠。“我们痛恨彼此,你明白吗?我们一见面就是战争的开始,没有例外的时候;没有我,或许他的病会好的更快!”

  她微微一怔。“我不相信会有父亲痛恨自己的儿子。”她注视着他,态度变得谨慎。“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你和他之间有这么深的心结,深到让你刻意要违逆他、激怒他、甚至和他作对才甘心?”

  “我说过这不干你的事!”他爆出一声低吼,目光冰冷,喉结上下滚动。“如果你还想保住这份工作,最好从现在开始闭上嘴巴。你只是受雇来担任他的护士,不代表你能插手管我的家务事。”

  “这件事情我已经营了,就非管不可。”他冷漠的态度激怒了她。她昂起下巴,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你明知道他伤势未愈需要人照顾,却连他一个最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你根本是刻意找理由来推托自己不负责任的事实,我说对了吗?”

  他的眼睛倏地眯起,冒出怒火。“才担任他短短一个礼拜的特别护士,你就自认为了解他、也了解我了?”他嘲弄的声音十分刺耳。

  “我是不了解!我不了解为什么原本该是亲密的家人,会变得如此水火不容甚至互相伤害。”她不顾一切地喊道。“不管你当初是为了什么而离开晨曦园,是自愿也好、被赶出家门也罢,他都已经放下骄傲向你开口,你还希望他怎么做?”

  他的面色阴沉,额头上青筋浮现。他猛地向前扣住她的手腕,动作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好,我就告诉你!”他从牙缝里迸出话。“一直到我二十岁之前,我都还认为我和关成奕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根本另有其人,而我,是关德宗的私生子!”

  她忘了挣扎地瞪视着他,眼睛因震惊而睁大。

  “很戏剧化的情节,是吗?但那却是事实。”他冷笑一声,眼里火焰闪烁。“是的,我和关成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的母亲是关德宗逢场作戏的无数笔风流账之一。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你还满意吗?”

  她感到喉咙哽住,几乎说不出话。“他……”

  “他以为他能永远隐瞒这件事,但显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到最后还是知道了。”他咬着牙关,声音嘲弄的接口,“为了维护他的声名,关德宗不但软禁了我的母亲,更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对老婆忠诚、无可挑剔的丈夫。”

  她闭了闭眼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怕触怒他的元配夫人,怕他的岳父会撤回所有的投资,更怕他叱吒商场的一世英名被这桩丑闻所玷污。如果不是他良心发现,让我母亲在临死前和我见上一面,我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事实。”

  他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声音几乎失去控制,“所有人都认为他公正廉明、完美无瑕,但有谁知道他伪装的外表下所干的丑事?而我的亲生母亲一直到死都还在维护他,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告诉我,你要如何面对这样的父亲?”

  安以姮无言地望着他别开的脸庞。他浑身的肌肉绷得死紧,冷峻的表情有如一座大理石雕像。虽然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但她却能感觉他内心的紊乱和奋力压抑的情绪。

  “但他还是让你去见了你的母亲,不是吗?”她吞咽着,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如果你父亲存心想隐瞒你,他又何必让你和你母亲见面?”

  “因为他还仅存一点良知,知道这是我母亲临死前的心愿。”他粗暴地说。“他以为这会让我感激涕零?错了!我无法原谅他对我隐瞒一切,更无法原谅他让我们母子分开了这么多年,而他还以为抚养我长大是天大的恩典,”

  “他会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或许你该听听他的说法。”她覆上他肌肉纠结的手臂,强迫自己说下去,“再说他现在是个病人,正是情绪最脆弱的时候,你难道不能暂时忘记你的愤恨,多回去陪陪他?就算是不情愿也好。”

  他回过头来,视线由她覆在他臂上的手一路往上,直到和她的目光凝住。

  “为什么你这么迫切想帮他当说客?”他十分轻柔地道。“或者,派你来的不是关德宗,而是关成奕?你这么急于讨好他们,莫非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因了解他的话中之意而涨红了脸。

  “你的思想和你的作为一样卑劣,关健。”她怒瞪着他。

  他的反应则是反扭住她的手腕握紧,那强劲的力道令她痛得几乎滚出眼泪。

  “这么急于否认,是因为我说对了?”他的声音嘲弄讥诮。

  她愤怒至极,想伸手掴他,他却更快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将她反压在门板上;她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头已经俯冲下来,炽热的嘴唇封缄住她的。

  这一吻来得突然而措手不及。惊愕过后,安以姮开始挣扎了起来,然而他的手臂如钢铁一般地圈住她的腰身,她的挣动反而更加深了他的钳制。他的吻娴熟而挑逗,宽阔的胸膛紧抵住她的胸脯,硕长的身躯带来一阵愉悦的暖流,令她的双膝开始发软,脑袋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过了许久许久——也或许只有一会儿,他又猛地放开了她,几乎和他的吻一样突然。她无法开口,只是怔怔地瞪视着他,胸脯仍因刚才猛烈的一吻而快速起伏。有好半晌,空气中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有没有人说过,你不说话时比伶牙俐齿、咄咄逼人时可爱多了?”他沙哑地说道。

  他低沉的嗓音令她回过神来,理智霎时飞回。她挣脱了他,不假思索地抬起手朝他脸上挥去一掌,这次他没有闪过,那清脆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

  “你这个无耻的下流混蛋!”安以姮低声怒骂,眼里燃烧熊熊怒火。“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就算我想勾引关成奕也不干你的事,如果你认为你父亲雇用了我,你就可以任意占我便宜,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放开我!”

  关健直挺挺地站着,手臂仍然钳制着她,僵持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她强烈撞击的心跳声几乎塞满了她的耳朵。

  他仍然没有动,黝黑的眸光紧盯住她,令她几乎要陷进那对黑色的深渊里。她挣动着,但是他的手臂根本纹风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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