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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房玄菱垂下眼睫。

  “那请您等一下,我去拿皮包。”她点点头,随即转身,没注意到那双阴恻恻的眼睛里,正闪烁着佞邪狡狯的光芒。

  当那两个西装笔挺的人一离开,谭森立刻卸下微笑的面具,表情转为冷静沉着。

  他将目光由桌上那叠厚厚的文件上转了回来,旋过椅背面向窗外,瞪视着对面大楼的玻璃帷幕。他委讬的调查人员效率极佳,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就查出了他要的一切资料。如果他还对

  连晋源的那番说词存有怀疑,也在他手上这份详尽的文件中得到全盘的解答。

  该死,这就表示他过去认定的恩情,全是天大的错误!连晋源并没有污蔑房长兴,他的父亲当初之所以生意失败、在狱中自杀身亡,完全是因为和房长兴之间产生了利益冲突。两相缠斗的结果,他的父亲成为落败的一方,自然便得承担整个事业垮台的后果,只可惜他父亲并没有担当一切的勇气。

  他不断地回想起过去住在房家的那些年,想着房氏夫妇对他和母亲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房长兴对他谆谆告诫,鼓励他向上,对他的教导和器重甚至超过对自己的儿子,那真的全是装出来的吗?如果那一切全是虚情假意,全是因为他的歉疚,他们怎能伪装得如此逼真?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响起两声轻敲,而后被推了开来。他侧过头去,看着孙承翰和连雅晴一起走了进来。

  孙承翰的视线在他桌上的文件夹停了一下,而后和连雅晴交换了了解的一眼。

  这半个月来,他很清楚谭森内心的挣扎和矛盾,也知道任何人都无权介入谭家和房家的恩怨,然而站在好友及旁观者的立场,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至少不能任事情就这么搁置不理。

  “那些人查到了什么?”他故作轻松地问。

  “事实。”谭森的唇角微微掀动,声音干涩地道:“原来过去我所认知的一切全是错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视为是恩人的房长兴,居然才是逼死我父亲的罪魁祸首,而我却一直到现在才明白整个事实。”

  “无论房长兴当年和你父亲的恩怨为何,人杰和玄菱都是无辜的。”孙承翰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我了解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商场上瞬息万变,任何再高尚的行业都得要无情才能成功,你应该很了解这一点。”

  “我知道。”谭森过了半晌才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谭森倏地起身,两手烦躁地爬过满头黑发。那么久以来,父亲自杀身亡的阴影一直笼罩住他,让他学会武装自己,不再轻易对任何人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除了在玄菱面前。她了解他,总是在他最需要她时陪伴在他身边,是他刚硬如铁的心中惟一的挂念。他应该要恨他们的,他知道,然而他心中却有一部分叛逆地抗拒着这个念头。如果房长兴还活着,他就能当面向他挑战,来一场正大光明的公平竞争,但却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颓然地用手蒙住脸。他们全都是受命运摆的棋子罢了,逝者已矣,知道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她父亲对他的伤害已经造成,若他仍一味地任过去的锁链紧钳住他,那无疑是傻人的做法。

  而玄菱……玄菱何辜?

  “玄菱最近怎么样了?”他一会儿后才哑声问道。“她还好吗?”

  “不太好。”回答的是连维晴。“我今天中午才见到她,她似乎瘦了一些,看来这阵子都没好好休息过。”

  谭森只觉胃部一阵紧缩,但他小心地克制着表情,不让自己真正的情绪显露出来。突然间,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巨大的声响令所有人回过头去,只见房人杰有如一阵风般地冲了进来,脸上杀气腾腾。

  “房先生,你不能这样闯进来啊……”秘书急急地跟在后面嚷着。

  “人杰?”孙承翰讶异地叫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把话说完了就走,绝不在这儿碍人的眼。”房人杰直直地走到谭森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

  领,额上暴出青筋。“他妈的,你把玄菱藏到哪里去了?还是你又跑去跟她说了什么,害她一个人躲起来伤心?”

  孙承翰见情况不对,立刻过来拉开他们。“人杰,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玄菱不是在幼稚园里吗?”

  “是啊。”连雅睛也急急地接口。“我今天中午还和玄菱碰过面。我们吃过午饭后就分头离开了,怎么,她没回幼稚园去吗?”

  “她是有回幼稚园去,但是我刚才去接她时,幼稚园的同事说,她早我一步离开了。”房人杰忿忿地瞪了谭森一眼。“他们说,看到玄菱是跟一个男人走的,不是你还有谁?”

  跟一个男人离开?谭森猛地一震,立刻向前抓住他的手臂。“和什么样的男人离开?她有说要到哪儿去吗?你有没有打过电话?”

  “你少装蒜。”他怒视着他,口气仍然很冲。

  “玄菱真的不在这里,人杰。我和谭森一整天都没离开过公司。”孙承翰赶紧解释。“你冷静想一想,玄菱有没有可能和朋友出去了?比如赵东恒或是其他的追求者?”

  “不可能!玄菱如果和别人有约,她至少会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不可能让我白跑一趟。”房人杰咬着牙道,恶狠狠地放话,“我告诉过你,最近幼稚园周边不太平静,玄菱随时可能有危险,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血液从谭森脸上全然褪去。他松开了房人杰的手臂,心里的不安逐渐加深。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有人看见吗?”他沙哑地问。

  “在我来找你之前二十分钟,她同事说,看见她上了一辆宾士六百的车。”

  宾士六百?孙承翰和谭森对看了一眼。他们熟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开这种车。

  “连晋源!”他们同时叫了出来。

  “爸爸?”连雅晴失声惊呼。“我爸爸去找玄菱做什么?他不可能……”

  谭森立刻拿起电话开始拨号。果然,连晋源的行动电话关机,他再打电话到他的公司,秘书说他下午便离开了,也没有交代要去哪里。

  放下电话,谭森感到背脊一阵发凉,没来由的升起恐惧。“玄菱的手机还是不通。”房人杰也在同时放下电话。

  “承翰、人杰,咱们分头去找,随时保持联络。”谭森冷静地吩咐道,转头看向连雅晴。“雅晴,想想看你父亲有可能会去哪些地方?如果我没料错的话,玄菱可能是跟他一起离开了。”

  没有等他们回答,他已经拿起桌上的外套朝外冲去。

  “等等,你们该不会认为我爸爸对玄菱怎么样吧?”连雅晴惊慌地抓住孙承翰的手。

  “那得等我们找到人才知道了。”他安抚地道,然后朝房人杰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跟上谭森的脚步。

  第十章

  房玄菱下了车,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那两扇镂花铁门。

  连晋源为什么要带她到谭森的老家来?她纳闷地回过头去看他,只见他也下了车,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有如废墟般的大宅院。

  “这里是谭森小时候住的地方,在他父亲宣告破产之后被法院查封,后来卖给一个在南部发迹的土财主,直到前两年,他才又把它给买了回来。”连晋源说。“你知道这件事吧?”

  “我知道。”她看着他走向前去,轻易便撬开大门上那道生锈的铁锁,动作看来十分熟练自然。她突然警觉到,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这儿,他先前必定也曾来过这个地方。为什么?她猜测着,心里不由得浮起警戒。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连晋源给了她一个手势示意她先行。“我前两天才和谭森提到,他把房子买回来,却由着它这么荒废也不是办法。他总有一天要结婚的,不如就把这儿重新装修一下,当做结婚后的新房不也很好?”

  看着他脸上温和的微笑,房玄菱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硬着头走进了庭园里。

  “你也约了谭森来这里吗?”她小心地和他保持距离,一面四下核巡着谭森的踪影。但是没有,她没有瞧见谭森。

  连晋源没有回答她。她好奇地回过头去,只见他眯起眼睛四下打量,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

  “这儿荒废这么久,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你说是吗!”他若有所思地道。

  房玄菱微微愣住,待瞧见他眼里闪烁的光芒时,气息为之一顿,一阵冰冷的寒意窜过她的身躯。

  “你是什么意思?”她勉强镇定地道,惊慌地发现他挡住了惟一的出入口。如果她想离开就必须经过他,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闭嘴!我正在帮你选个好墓地。”连晋源低喝一声,肥胖的脸上浮起一丝阴寒的冷笑。“那群笨蛋,连件小事也办不好,居然没能撞死你。我可没那么多耐心和你继续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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