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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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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呜!」她怒瞠著眼,似乎无法置信自己竟如此轻易受伏。黑猴接著扑上,被左封迟轻轻一拂,立刻滚落在一旁雪地上,同样无法动弹。

  「白影。」左封迟低唤。

  一匹高大结实的白马立刻来到了身边,挨蹭著他肩,嘶嘶喷著白烟,也一起低头看向他怀中的小小人儿。

  她眸里有著怨怼慰以及困惑,细瘦的腕上已有明显瘀痕,铁制的锁链自然不轻;虽始作俑者是她母亲,但此刻看来确实像他困住了她。

  他迳自抱她上了白马,她急了!终於嘶哑出声:「小元……」顺著她的视线,左封迟会意过来。

  「你喊的是那只黑猴?」是了,这只黑猴一直伴在她身边的。左封迟没有迟疑地下马,用另一只手也把黑猴抱起,她眼底的焦虑才褪去。眨著眼,第一次愿意看眼前的人,紧揪的眉心也才松开些。

  「夜了,你睡吧。」他低声道。

  说完后不知她是真累坏了,还是困了,抗议渐歇,终至无声,最后只是没精打采地半睁著眼,蜷曲在他怀里。

  莫名其妙被拷住的小兽,岂会如此轻易放弃挣扎?左封迟并未深究原因。

  白马驰进幽幽夜色里,很快让黑夜淹没了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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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斩不断。」

  已自立门户的温皓月拿著镇庄宝剑说,神情失望。看著难得风尘仆仆来寻求协助的师弟,她实在莫可奈何。

  「没关系的,三师姐。」左封迟表情不变。玄铁链本就是利剑难摧的宝物,这原在他的预料之中。

  「奕云山庄」大厅中,庄主温皓月端详著眼前一脸野气的孩子,想起二师姐的境遇,不禁眼眶一红。

  「这苦命的孩子,竟只尝了两年的温暖……」忍不住怜惜地伸手,轻抚她苹果般的脸颊。一路难缠的人儿眨了眨眼,像是可以感觉到她的温柔,居然乖乖地任由抚慰,像一只温驯乖巧的小鹿。

  左封迟心下微讶,看了她一眼。

  「你几岁了?」温皓月俯下身,柔声问。还顺手喂了一块糕食给她。

  「八……岁。」小小人儿居然乖乖回答,还露出了左封迟从未见过的笑容,平时可当凶器的两颗小虎牙,此刻竟然显得相当可爱。

  左封迟剑眉明显聚拢。这是那个一路上死也不肯合作的人吗?为何一遇到别人就变了样?

  压下心底微微的不是滋味,既然来此的目的已完成,左封迟起身告辞。

  「麻烦师姐了。」

  「你要走了?」温皓月瞪大眼。他进庄到现在根本还不到半个时辰呢!

  「我是来借剑的。」易言之,宝剑无用,留下也毫无意义。

  可是他们已经多年不见了啊!

  他毫不在乎,她可怀念的紧。好不容易这位孤僻的师弟自动送上门来,她岂有不多留他几天的道理?依他避世的性情看来,下次再聚可能就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等等!先别急著走。」看他毫下犹豫要离去,她突然想起大师兄提过一件听来像是玩笑的事。匆忙间来不及思考,她脱口而出:「我……我已派人备好热了。」

  说完,她心一跳,专注盯著十七师弟的反应。果然就见他背影顿了顿,迟疑了下,但仍是选择往外走。锁链拉扯著不甘愿的小小人儿。

  温皓月思绪飞转,赶忙补充:「我们庄里有各种浴法,有酒浴、盐浴、牛奶浴、药草浴、泥藻浴、花瓣浴……」

  左封迟突然停了下脚步。

  没料到此法真能留住这八风不动的师弟,她反倒楞住。吞了口口水,她试著问:「花、花瓣浴?」

  「有什么花?」低沉的声音。

  呃!这还有分吗?她努力回想院内所有的花卉种类:「有葵花、桂花、牡丹、石莲花、荷花、杏花、栀子花、玫瑰花……」

  「嗯。」

  「咦?」他刚说「嗯」了吗?等等!他「嗯」的又是哪一样啊?

  温皓月怔怔看著高挺的师弟放下手里的包袱,慢慢转过身来,他的冷面似乎被一旁不识相挣扎的人儿惹得更冷了几分。他双眉如剑,冰眸犀利,鼻梁高挺,看来虽赏心悦目,却怎么样都是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

  「烦请师姐准备两个浴桶。」连声音都不近人情地没啥起伏,也莫怪猴儿会排斥他了。他自己可有察觉到这点?

  猴儿看她时是一脸笑意,等转到师弟身上时却是明显的臭脸。这副水火不容的模样,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

  「十七师弟,你指的是玫瑰花瓣浴……对吧?」盯著在他手旁直皱眉头的小小人儿跟脸色也同样不佳的左封迟,温皓月一脸同情。

  只是她不知道,她该同情的到底是这大的,还是小的?

  「还有,我想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温皓月注意到她脖子上有条金练子,伸手一拉,果然掏出一个金锁片来,上面清清楚楚刻著三个宇。「她叫做凤芸侯。」

  原来是「侯儿」,而不是「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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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艳红,热水蒸腾。长发披散,宽衣解带。

  入浴的却是一个昂藏八尺男儿身。

  闭起眼,左封迟让自己整个人泡入热水中,把一身的风尘泥垢全都刷掉。疲累时泡澡是最好的,可安稳心神,沉淀思绪。

  他只有结实的右手臂仍置於热水桶外,腕上七尺长两指粗的锁链连接到屏风的彼端,一个细瘦的小手腕上。

  整个空间安静又舒服。

  安静?是的。他又点了她的穴。所有的小动物都不喜欢洗澡,猴儿……不,凤芸侯自然也不例外。不点穴,她恐怕会撕了那些胆敢碰她的婢女。

  虽然时值严冬,不易出汗,但千里奔腾了一个月,她身上早有一股令仕女掩鼻的腌菜味。方才在屏风后等婢女们帮她梳洗,待所有人都退出后,他才宽衣入浴。

  他有多久不曾如此放松了?左封迟不禁满足地叹息。

  突然,有极细微的水声及气泡声传入耳底。左封迟睁开玄黑色的眸子,侧耳聆听,房内又是一阵安静,只有远处走廊有人走动的声响。

  是他多心了吧。不再多想,左封迟又浸回热水中,舒服地放松全身筋肉。却不知道此时,离他七尺远的小小人儿已经快要淹死了!

  「咕噜……咕噜……噗、噗!」

  被点了穴放在澡桶里的凤芸侯,因为脚稍可移动便使劲挣扎,却没料到脚下一滑,身子跟著往下移,热水霎时淹过她口鼻,只剩大睁的眼露在水面上,全身无法动弹又被点了「哑穴」,她连要呼救也没有办法。

  「咕噜……噗噗,呜……」

  她浑身又热又痛,尤其是后背的地方,从浸入热水之后就似有把火在烧般,痛得她张口又喝进不少水。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淹死在澡桶里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大力撞上屏风--

  「谁!」

  左封迟低喝一声,和衣取剑,差点一刀劈了迎面冲来的黑猿。外面同时传来一阵频问「跑到哪里去了」的吵杂声。左封迟一见到浑身湿漉漉的黑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请他们帮忙洗猴的?他真想叹气。

  看著那只在屋内冲来撞去的野猴,被蛮力撞开的窗子还在摇晃,窗旁的矮桌更早已倒下,他泡澡的闲情逸致已完全被打散。

  顽长的身影毫无眷恋地离开热水,披上中衣,穿回外褂。

  「它在里面。」直到开了门,他都没看凤芸侯的方向一眼。他虽不近人群,却固守礼教,男女之防甚严,即使她只是个小娃儿都是一样。

  在门口挡不要冲进去捉猴的长工,先进去的婢女却发出了惊呼声:

  「啊--淹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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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淹死是没有,不过吓坏众人倒是真。

  不为她多喝了几口飘著玫瑰花瓣的浴水,而是因为她背心不知何时被烙上了一个手掌印。

  鲜绿色的掌印。

  谁也不知道她何时被人打了一掌。女婢们个个慌忙摇头,说方才梳洗时谁也没有看见,说这伤是入浴之后才有的。

  左封迟诊视著凤芸侯的脉象,面色愈来愈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一路下来的轻疏大意!终於,他闭了闭眼,说:

  「这是『寡妇掌』。」

  「寡妇掌是何门何派的武功?怎么侯儿在庄里中掌我们会毫不知情?」见多识广的温皓月听也未曾听过这掌法,但光看那鲜艳的颜色,便知此掌凶狠异常。

  左封迟眉头紧锁。

  「这掌是我疏忽了……侯儿应该是在师姐夫妇遇袭的那晚所受的伤,必须遇热或发汗才会显现在肌肤上,所以入浴后才会『突如其来』地出现。」他一边说手边的治疗不曾停下。

  凤芸侯并没有陷入昏迷,只是双颊呈现不自然的红晕,静卧在床,双眼直盯著左封迟取出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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