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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左封迟惊讶地发现,他心中的惊喜竞比困扰跟惊愕多出许多,难道曾几何时他也对她……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娃儿动心了吗?

  心乱如麻,他胸中突然一痛,冷汗又开始冒出。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是他师侄啊!他……怎么可以……

  颐长的身子一晃,连凤芸侯都发觉他脚步虚浮,忙担心地扶住他。

  「你怎么了?」她惊慌的目光,看著他霎时苍白许多的容颜。

  他发病的间隔愈来愈短,迟早会东窗事发。他会倒下--但绝不能是在她的面前!左封迟低喝道:「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南院去!」

  「不要!」

  预料中的答案,却让他沉下脸。

  「你到底还想缠我多久?」彷佛压抑许久的情绪,至今终於恨恨迸出,他咬牙切齿,嘶哑的嗓声充满了露骨的憎恶:「你明知我喜静不喜闹,好一人独处。当初师姐托我育你成人,好不容易责任已了,整整花了我近十年的岁月,帮你找了个圆满归宿,你不知感恩图报也罢,究竟还想要继续打扰我多久?!」

  凤芸侯皱眉,彷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还不懂吗?!」

  他大力把她扯开,粗鲁推到窗前,表情阴鸷森冷。

  「你原本就是我的包袱跟责任,好不容易熬过这么多年,我才终於可以卸下你这个重担,往后我只想一人清静度日,你听得懂吗?一个人!我早就受不了你跟你那只黑猴总是吵吵闹闹的,让人不得安宁!以后我只想一人安安静静地度日,这就是我这些年来最奢望的事情。你能够成全我吗?」

  「才怪!你骗人!」不是他的话伤人,而是他睑上真实厌烦的表情如刀般刺进她胸口。她面容一下子扭曲,奋力扑上前去,张嘴就是一阵乱咬。她老早就想狠狠咬他一顿了!「你骗人骗人骗人……」

  捉起他手臂就啃,见他没半点反应,她就噬咬得更加用力!直到嘴里尝到腥味,她才一惊,蓦地松开。

  就见他白色单衣的袖上已染了些许血迹,脸上仍是淡无表情,黑眼底却有著决绝的狠色。

  「你也知道我说到做到。」

  冷厉的声音在夜中缓缓散开。明明是微热的夏夜,她却由身体里感到彻骨的寒意。

  月光在他脸上形成了晦闇的阴影,他一字一句说得十分缓慢,就像是要她逐字听个清楚:

  「我离开秦苑后若发现你跟了来,我左封迟从此就跟你一刀两断,恩义两绝,这辈子绝不会再理睬你,听明白了吗?我只是想请你以后别再来烦我,如此而已。你愿意为我做到吗?」

  整个空气都冻结住了。他厌烦到迹近憎恶的情绪那么明显,让她周身整个像在瞬间失去了声音。

  明明四周无声,却又好似听见了谁发出椎心的嘶喊,接近一种崩裂的声音。他亲手斩断了一种难以挽回的东西,破碎了便补不回来。

  心脏跳动牵动著痛楚,左封迟缓缓闭上了眼。当再度张开时--

  他身旁已空无一人。

  冷肃的眸光停留在半开的窗户上,黑眸变得更深沉了,那眸底深处彷无尽头,就像一个失去温柔月色照拂的黑夜,只剩下永无止境的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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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姑娘,你还好吧?」凡离担心地敲门。

  好动的凤芸侯这几日居然足不出户,连秦午阳也发现了她的异样,跟凡离一起来到了门外喊著:

  「好妹子,快开门吧!这里有你最爱的糖葫芦,再不开门,我跟凡离就要一人一口吃掉了。」

  门内仍是悄然无声。说到吃的居然仍无反应,可见事情真的严重了。

  「好妹子,大哥不麻烦你开门,自己进去了!」秦午阳说著便迳自推门而入。

  凡离也顾不得避讳,跟著进去。

  就见娇小的人儿坐在窗边,眺望远山薄云,脸上有说不出的悲伤神色,连坐在她脚边的黑猴也没精打采的。

  「怎么脸色这么差,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身体不舒服?」秦午阳凑近,见她像根枯萎的小草,连递上糖葫芦也不接。真的很不对劲耶!

  「凡离,要不要叫左前辈来?」秦午阳这才真的担心了。

  「不用了,五师兄。麻烦你到厨房端一些粥过来好吗?」他早已私下去见过左前辈,但才说了几句,连什么事都还没说清楚,左封迟就敷衍地说没关系,半点想来探望的意思都没有,怎不教人对他的冷漠失望透顶?

  「对喔,她这几日似乎都没有好好吃饭,我这就去拿。」秦午阳马上帮忙跑腿去。

  待房里只剩下他俩,凡离试著问:「凤姑娘,京师最有名的戏班来了,今晚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她沉默摇头,黑猴也跟著摇了摇头。以往这种新鲜事物,是最能令她开心的,如今她却连眉都不抬,一脸无动於哀,死气沉沉的。

  凡离顺著她的视线看向窗外,落在一棵三十年的杉树上,他心一横,撩起衣摆,跃上了那棵杉树。他危危颤颤地挂在树上,面对著她问:

  「你是怎么了,愿意告诉我吗?」生平第一次爬树,只为了讨佳人欢心。

  凤芸侯见状终於轻轻一笑,黑猴跟著「吱」了一声。凡离也心头一松,就听她问:「凡离,你想跟我成亲吗?」

  「啊?」一个没抓稳,凡离掉下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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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苑的气氛真是愈来愈怪了,几十名仆役们都开始议论纷纷。

  半个月前,远从千寻山来了一大一小的客人,那个孤僻的左封迟一来便鲜少出屋;后来那个人见人爱的爱笑姑娘也被感染,开始闷在屋内。这几天,居然连他们苑主最宠信的凡离主子也失魂落魄的,就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了?

  而今日一早,那个不见生人的冷面客人终於步出房门,到大厅跟他们苑主相谈,就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

  「劣侄生性顽皮,叨扰贵府数日,给您添麻烦了。」左封迟婉转说道。欲采秦天对侯儿的印象如何。

  秦天目光深沉,语带保留:「令贤侄是个天真令人喜爱的好姑娘……」

  「前辈但说无妨。」

  秦天迟疑:「老夫只是没想到会是凡离。他那样正经的脾性,不知能不能治住那活泼姑娘……」

  左封迟冷下脸。「劣侄天性自由自在,不可约束。晚辈早在鱼雁往返申明言提及过不是吗?」即使出嫁后,他也不愿人束缚了她。

  「老夫明白你护侄心切,也答应过不会束缚她,本也无心管束,因为我以为门中以犬子单纯的性子最是适合,没想到他竟与令侄结成了义兄妹。」

  「前辈是说……秦午阳?」他是秦天之子?虽然同姓,但左封迟真没想到。他以为凡离才与秦天有血缘关系,旁亲之类的。

  看出他的疑惑,秦天主动解释道:

  「是的,午阳正是老夫最年幼的儿子。不过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每个师兄弟都只听从凡离的话,因为秦苑历代只传贤不传子。凡离自幼天分显卓,所铸之器皆比他人多了股灵气,具剑师之魂,是以每个弟子都对他心悦臣服,早已默认他为下任的秦苑之主。」见左封迟皱眉,秦天说出重点:「待凡离接掌苑主之职,便会冠上秦姓,以示延续秦门。如此一来,他的妻子必须负起主母之责,打理秦苑上下事务,让苑主无后顾之忧,专心铸剑。光耀秦门,是身为苑主唯一的责任跟义务。」

  意思是说,必要时其它皆可牺牲,包括……个人感情。

  「秦苑人才济济,何不从中挑人管事?」

  「主母当家,这是秦苑历任门规,同时也是苑主掌权的一种落实。」

  门规……左封迟沉默了。他岂能要求人废了百年传统,先人承规?

  见他无语,秦天轻叹:

  「其实老夫并非墨守成规之人。先妻早逝,老夫管事也有三十余年,近年来专心铸剑,苑内之事更是放由弟子全权打理。老夫只是担心凡离,炼剑需要无我,不该花太多心思在旁的事物上,更何况据老夫这半月的观察,发觉令贤侄她的心并不在……」

  远远传来的奔跑声干扰了对话。

  秦天凝起白眉,沉声问:

  「是谁在廊上奔跑?」

  答案很快地揭晓,凡离冲到了门旁,激动地大喊:「师父!出事了!凤姑娘出事了!」

  左封迟立刻站直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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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封迟一进南院,便发现沿路的仆役们皆一个个倒地不醒,上前一探,发现他们都被人点了昏穴。

  左封迟加快脚程,飞身掠步来到厢房。

  厢房的门半开著,屋内中心的桌椅明显歪移,像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击过:屏风倾斜,靠近床的矮凳整个滚倒,床幔更是只剩一半,显然是被利刃齐齐割开,打斗的痕迹蔓延了整个房间,最后停在窗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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