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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仍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雪儿的背影走远,直到身后的人朝他这方向走来——

  他转过身恭敬立于一旁。

  “诀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别这样对你二叔和三叔。”中年男子一身白袍,急急跟在后头。

  “那依四叔您的意思,我要如何待他们?”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睇睨他称之为四叔的男子。

  “把当年你爹分给他们的那一份家产还给他们。”四叔说。

  “还?他们两个在分造船坊的时候,恐怕没想过我才是当家的人吧?”他冷冷说道。

  “造船坊的规模仅次于盐和茶,他们以为你已经出事,加上又没印信,根本动不了盐业、茶业,所以他们只好先处理船坊,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他哼笑数声。“当年五叔还在的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我原谅了他,结果呢?

  三分天下的九江造船坊拱手让给别人!”

  “这——”他扬手打断了四叔的话。

  “四叔,我们先不说这事,我还有事要忙,咱们晚上席宴上再聊。”

  “诀儿——”

  他转过身不理会他。

  “答应我,千万不要处分掉他们的家产,他们两家加起来好歹也有几百口人靠家业吃饭。好不?”

  他沉吟了下,只轻道:“我自有打算。”

  四叔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无奈的深叹口气,转身而去。

  待四叔走远了,他才侧身睇着一直站在一旁的人。

  “凌,客人都到了吗?”他指的是晚上宴席的客人。

  “都安排好了。”

  “凌——”他若有所思。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熟悉的馨香,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少爷?”

  “你刚刚就一直站在这里?”

  “是。”

  “一个人?”

  凌护卫迟疑了下,目光半垂,稳稳答道:“是,就我一个人。”

  “去把人找来,直接送到我房里。”

  凌护卫难得露出愕然的神情。少爷从没在大白天要——女人!

  “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懂。我这就去办。”

  他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径自走往另一处楼阁。

  凌护卫目送主人离去,忽然想起方才另一个娇小的背影。少爷要他找来女人,每一个竟都和那惊鸿一瞥的可人儿如此神似……

  ***

  杯觥交错,烛影摇红。江南名流全受邀参加设于西门府邸的春宴。

  席间,侍婢们执壶捧盏,殷殷劝饮,个个笑靥迎人,穿梭在宾客之间;急管繁弦,丝竹并陈的女乐,演奏出款款艳靡柔婉的曲调,真教这些富商权贵、雅士名流,耽溺其中,身似云仙。

  十数名窈窕舞伎,身着轻衫长带,腕际挂着银铃,从正门推入一朵假莲。倏然间,假莲花开,跃出一娉婷女子,带飘铃响,舞伎们违翩翩起舞。

  原本颓坐在大厅正前方中央主位的男子,看到从假莲跃出的人儿时,整个人赫然僵直,他突地坐起身,让原瘫软在他怀里的歌伎,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

  “少爷……”他根本听不到怀里的人的软哝娇语,在他的眼里,只剩场中轻佻起舞的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人声、鼓声、铃声、丝竹声伴着她飘摇飞舞的姿态,不断回旋,恰似翩翩彩蝶,她一双美目流转秋波,堪比靡艳之乐更撩人心弦。她以搏云浪而翻飞之势.跃出绝美的曼妙舞姿,一举手、一投足,无限妩媚。

  陡然间,她扬起玉手,扳出莲指,轻舒纱袖,一挽手,玲珑扭腰,乐声与她同步止住,画下完美的句点。

  此刻,她才看清前方那双炯炯注视着她的黑眸。心,几乎漏跳了一拍!

  对她而言,黑眸的主人应是一无所有,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可现在,他却坐拥富可敌国的家业,他有姓氏,他叫西门诀!

  他撇开脸,收手拥紧怀中的女子,低头与她耳鬓厮磨——

  雪儿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退下、回到房里的,现下的她端坐床沿,整个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好在舞师傅答应阿敏在先,要他想办法不让雪儿在席宴当中服侍宾客。于是,舞伎退下后,舞师傅极有技巧地,让雪儿一人回房休息。

  雪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在如此的情况下与他相遇!

  他叫西门诀……他还记得她吗?她却记起方才在他怀中的女子她好难受!雪儿下意识地伸手贴住小腹,蜷起身子侧躺下来。她闭起眼,脑海里浮现的尽是和他在长安城的回忆——

  他开门不出,只要她在房里,他的眼神、心思从未离开她身上——

  雪儿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睁开眼!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门外不断的敲门声,唤醒了她。

  宴席结束了吗?

  雪儿一起身,身子晃了下,她觉得有点晕眩。

  她好不容易走去开门,门一开,眼前的人让她一怔——

  “是你?”是她今早迷路时,在一处庭院里遇到的人。

  “我是少爷的护卫华凌,少爷要你过去服侍——”最后两个字他竟说不大出口。

  雪儿再怎么单纯,也知道“服侍”的意思。他真以为她是“妓”?

  她头好晕啊……又想到肚里的孩子……右手不自觉地置在小腹间。雪儿决定去见他!

  “请您带路。”

  护卫领着她穿过几乎快数不清的曲廊、庭院,来到一处竹林掩映其中的楼阁。

  “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你自个儿进去吧。”

  雪儿微微颔首,径自推门入内。

  一进门,玄关近似长廊,夜风拂起布帘,连带把外头的花香一同携了进来。雪儿走到玄关尽头直接右弯,三道碧纱屏风横在眼前。细细微微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那声音似轻吟,却让她莫名的胆战心惊起来。

  她绕到屏风后定睛一瞧,偌大的房间中央,是一件檀木大床,床上或坐、或躺着几名姿态撩人的女子,薄纱掩住床榻,隐隐可见里头的人,正在做出交欢姿态!

  床侧则站着几名侍女手拿长衫、拭巾。其中一名侍女见雪儿入内,想当然以为她是主人的“对象”之一,趋前将拭巾递给她。她不明所以,直觉晕眩逐渐加剧。

  半似愉悦、半似痛苦的娇吟突然从纱缦中渲溢出来。女人跨坐上位,和身下伟岸的身躯相比,更显出她娇小的身形。

  “少爷,给我——”

  西门诀却一把推开她,连进入的动作都没有!另一名女子递补而上,跪在他腰前。

  “过来擦汗!”他忽然叫道。

  侍女示意雪儿上前,她站在床侧,等她过来再拉开纱缦。

  雪儿非常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走过去的?她在床侧一站定,侍女拉开纱缦,床榻上的淫秽一目了然。

  她不敢看向另一名女子,只知道她伏在他腰间……

  西门诀横躺着,以手臂覆住眼睛,遮住大半脸孔,庞大的身躯没有任何反应,腰前的女体对他来说,只像个供他逗弄的玩意儿!

  他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房里怎会有那股香气?基于好奇,他移开手臂,一偏头——

  和她四目相对!

  西门诀仍是一贯地面无表情,但冷峻的黑眸隐隐闪着一抹幽光。雪儿的脸色却是异常苍白,几乎没有血色!

  “诀……”她轻唤一声,整个身子一软,昏厥了过去。

  ***

  “二叔死了?”西门诀站在案前,翻阅帐册的动作因而暂停下来。他略抬眼,一脸深沉地看着告诉他这消息的四叔。

  “你不知道?”

  西门诀淡淡摇头。“怎么回事?”他问。

  “今早二嫂发现他在书房服毒自尽。”

  他往后坐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手指轻点书案,半垂眸,一脸若有所思。

  书房里静默无声到令人难以忍受。

  “诀儿,你看这事——”西门诀扬手止住他的话。

  “一切等二叔的后事办好再说。”

  “就这样?”他愈来愈不了解这个侄儿,十几年来,他的个性变得深沉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四叔,我们先来谈另一件事。”

  他等着西门诀先开话题。

  “我在益州遭埋伏的事,查得如何?”

  “查不出来。下手的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你也是,除了你自己,大概没人知道你是怎么被救的。”

  西门诀闻言却轻挑粗眉,只说:“从益州一路躲过追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不怀疑我?”他终于忍不住,将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说出。

  西门诀淡然一笑,说:“我怀疑过,可是我知道不是你。”

  他叹了口气。“在我心里,诀儿一直都是十岁的模样,是我去接你回西门家时模样——”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感情。

  “后悔成为继承人吗?”

  “已成事实的事,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西门诀彻底漠然的神情,让他不禁苦笑一声。“难怪大哥最后会选择你做西门家的继承人。”

  “四叔——”他漠然的神色稍缓。“为什么你对二叔的死,表现得如何平静?”

  “我们都是从兄弟之间的斗争中存活下来,对兄弟会有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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