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人说,这药得定时上,伤口才不会留下疤痕。”
“是吗?”他是担心她的身上,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吗?
“天女,您是否觉得闻大人很关心您?”黛儿边说边细心地为鮱珞上药。
“有吗?”鮱珞紧张地反问。
“嗯!”黛儿重重点头。“除了君王之外,黛儿不曾见闻大人关心过谁。可是,昨夜黛儿却在闻大人脸上看到了他的焦虑。所以,黛儿肯定,闻大人是很关心您的。”
他真的会在乎她吗?她不确定,但仍感到欣喜。
“也许,他是怕我在他的地盘上,被人不明不白地杀了,有损他的颜面吧。”鮱珞故意如此说着,藉以斩断自己过多的奢望。
“才不是呢!闻大人从来就不是那种爱面子的人,他…”
“启禀鮱珞天女!黑木祭师与黑木小姐在大厅求见。”一位前来通报的宫女打断了黛儿的话。
“黑木祭师?天女,这可怎么办?您身上的伤,尚不能移动身体的,伤口会裂开。”黛儿慌张地跳起。
闻大人交代过,不能让天女乱动的。
黑木祭还是来了,果真一点也沉不住气,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试着挪动一下身子,不料,伤口传来的疼痛令她直皱眉,看来刚刚敷的药是白费了。
“黛儿,快扶我起来更衣吧。”
那父女俩没见着她的面,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您的伤……”黛儿迟疑着。
鮱珞不理会她的迟疑,径自撑起身子想下床。
不料,一股撕裂般的痛楚,蓦地袭遍她全身。她身子一软,往床下栽去。
“啊!天女!”黛儿想扶住她,却已不及。
柔软的身躯,在接近地面之前,忽地被人接着,转而跌入一宽阔的怀中。
“不是要你别乱动的吗?”冷酷的嗓音合着一丝忿怒,自鮱珞头顶上方传出。
这个女人,老是喜欢和他唱反调吗?
“闻大人!幸好,您接住了。”黛儿惊魂甫定地拍拍胸口。
闻天语不语,将鮱珞连人带被拦腰抱起。
“你……做什么?”鮱珞惊慌地问,他身上独特的男子气息,令她脸红。
“是啊,闻大人,黑木祭师正在大厅上等着见天女呢!”
“我就是瞧见他们父女俩往这儿来,才赶来的。”闻天语不屑地道。
“你去告诉黑木祭师,一大早,我便带着鮱珞天女,出宫巡察去了。要他改日再访。”这个老狐狸,总有一天,他会让他现出原形的。
哼!低哼一声,闻天语抱着鮱珞,身形微晃,自窗口穿出,转眼不见踪影。
黛儿呆呆地望着这一幕许久,才转身朝外走去。现在,她得去大厅赶人喽!
???
北辰宫外的紫竹林中,有一栋竹楼,全由竹子搭建而成,别具一番风味。闻天语一脚踹开竹门,进入后,再反脚将门关上。
将鮱珞轻放在垫了软被的竹榻上,转身径自倒了一杯茶,静静喝着。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动,鮱珞明白,若她不先开口,这种情况,会一直维持下去。
“这是哪?好别致的竹楼。”鮱珞颇为欣赏地打量屋内的一切。全然由竹子编制而成的摆设,件件匠心独具,显示出主人是位爱竹之人。鮱珞第一眼便爱上这竹楼,淳朴却不失雅致,空气中还飘荡着竹子独特的清香,使得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令人备感舒畅。
他斜倚在窗棂上的优闲模样,不难得知,这儿是属于他的地方。
“这是你的地方?”鮱珞半肯定地问。
“嗯。”他的语气,似乎不似以往的冷淡。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闻天语心头一骇。为什么带她来?他也不知道。只是直觉或许这儿,是最佳的休养之地。但却大大地破了例。除了他之外,他从未让任何人来过,即使是风尹玄翊也一样,这是他私人的地方。如今,他却不加思索地带她到这儿,这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这儿是唯一能躲过黑木祭的地方。”他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
“这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踏入一步,即使是君王也一样。”
“你很重视这个地方吧?是否具有特别的意义?”从他轻松自在的模样知道,这儿让他不受拘束。
“这儿,完全是依照我以前所居住的地方而建,对我而言,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她说这些,她的眼,让人不知不觉受到蛊惑。
不悦于她对他的影响力,他索性看向窗外,不再理她。
不明白他突然之间态度的转变,但她不喜欢他漠视她的存在。
“闻大人,我想到外头透透气,您可以帮我吗?”鮱珞软语请求。
“你身上的伤不宜移动。”闻天语头也不回地应着。
“整日躺着会闷坏的,这对病人而言,可是不好的喔。”鮱珞不死心地道。
“不行!别再说了。”冷漠的口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真霸道?
鮱珞不悦地咕哝。他不帮她也行,她自己来。
一手抓着身上的丝被,一手努力撑起身子。她无法相信,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她气喘吁吁。
“你该死的在搞什么鬼?”预期的咆哮毫不留情地传来。他从来都不留情面。
娇喘着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求求你,好吗?”
“你……”
她美丽的眸中写满期盼与坚决,让人无法拒绝。
“要是伤口再裂开的话,我可不管。”他附加但书。
“嗯,我会小心的。”
他弯身抱起她,虽然仍是冷着一张脸,动作却不失温柔;鮱珞发现,自己竟愈来愈喜欢赖在他的怀中。
抱着她来至台前,让她的背靠着他的胸膛坐着,一手轻揽着她的腰稳住她,一手顺手拔了根竹梗放入口中嚼着。
鮱珞贪婪地汲取林间清新的空气,这儿清幽的环境,令她喜爱。蓦然发现,原来,他也是个爱清静的人。
“你……”
鮱珞的螓首向上侧仰,欲询问他是否如同她所推测之人,怎知,闻天语正恰巧低下头——
四片唇,便这样不经意地胶着在一块儿。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鮱珞欲说的话,硬生生地梗在喉咙里,只是呆愣地注视着在眼前放大的俊颜。
闻天语慢慢抬起头,将他的唇离开她的。
虽是如此,手指仍眷恋不已地轻刷过她的嫣唇,似乎想再一次感受她的柔软。
“对不起。”收起手指,冷硬地道歉着,并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她娇嫩甜美的唇,令他忍不住想再一亲芳泽。但现在的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鮱珞伸手抚着被他碰触过的唇,唇上仍留有他的余温……
方才的意外,她并不感到懊恼,只是对于他的道歉,感到丝丝不悦。
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他又没做错什么。若真要说他有什么错的话——
就怪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冷静好了。
同时不再说话的两人,让气氛显得尴尬。
“方才你想说什么?”闻天语先打破僵局。
想说什么,已不重要了。“没什么。”
“你……”既然不想说,算了。忽然思及梗在心中的疑问,闻天语问道:“你的武功,并不在刺客之下,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
“我没有武功。”鮱珞直截了当回着。
“没有武功?不可能!”他见识过她的轻功,已臻上乘。
看出他的困惑,鮱珞解释着:“我们并不需要武功,我们只需修练法术。你所谓的轻功,只是我法力削弱之后的飞天术罢了,并非真正的轻功。”
“你到凡界,所有的法力皆削弱,你到底还剩哪些法力?”
“够用来对付黑木祭了。”鮱珞实话实说。
“问题是,你不只是要对付黑木祭,你还要应付他请的那些杀手,你懂吗?像你这样完全没有武功,还来不及面对黑木祭,便香消玉殒了。”闻天语残忍地说着。
灵界之人,难道不晓得人心险恶吗?
“所以,我才需要你当我的贴身护卫嘛!”鮱珞笑望着他。
他总算明白她的用意了吧?
闻天语顿时觉得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设陷阱让我跳?”
“我没有!”鮱珞无辜地摇头。“我只是让你明白我的需要。”
“为什么是我?”他不悦地扬起剑眉。
“我只信得过你。”
她翦翦秋瞳里明显的信任,让他无法反驳。
“我能靠着你,休息一会儿吗?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鮱珞轻声低语。
当闻天语回过神时,只来得及望见,她无邪的睡颜。
???
为了躲避黑木祭的探访,闻天语皆会在天未明之际,至东篱宫将鮱珞带走。连日来的相处,已为两人培养了绝佳的默契。
今日,如同往常一般,鮱珞己梳洗完毕,静坐在床上等他。
经过多日的调养,伤口已渐渐愈合,只等它结痂脱皮。
他来了!
缓缓睁开垂闭的眼,她总是对他的气息特别敏感,如同他对她一般。
窗户被人轻击两下,随即有一抹白影穿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