鮱珞胡乱地逛着,对地形不熟的她,并无特定的目的地。
尾随于后的闻天语,并不急着赶上她,他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欲往何处;见她只是没有目的地游荡,一种被骗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
轻提内劲准备赶上她,想不到身子却瞬间向前移动十丈之遥,以至于超前了她。
源源不绝的丰沛真气不停地在体内运转,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呆愣于地。
从何时开始,他的内力竟增进如此?他怎么不晓得?
第一次见到他反常的模样,鮱珞欺身上前询问。
“怎么了?”
太过于贴近的身躯,鼻间灌入她清雅的香气,闻天语反射性地向后退开一步。
瞥见鮱珞瞬间变得黯淡的受伤眼眸,竟有一丝自责窜入他的心房。
转过身去,不愿见她受伤的眼,却破天荒地开口解释:“没什么,只是我的内力……算了。”
“你的内力增进了不少,是吗?”鮱珞替他接完未竟的言辞。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可多着呢,只是你不愿意相信我罢了。”鮱珞委屈地轻诉,却让闻天语更显得冷沉。算了,暂时不逼他了。
鮱珞暗叹口气,道:“你的内力之所以会突然增进,是因为在你的体内,揉合了我的内力。”
“怎么会?”
鮱珞定定地望着他。“因为你曾经将你全身上的内力输入我的体内,为我引导紊乱的真气,故当内力回流时,自然将我部分的内力带入你的体内。但灵界与凡界的体质毕竟不同,才会令你无法适应而血气受阻。经过方才的运气飞跃,看来你已经将气调匀,成为你的一部分了。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他体内,有她一部分的内力?
这种体认,令他心中涌现一股复杂的情绪,一种既欣喜又懊恼的微妙感觉。
不!他绝不能在未查清楚她的身份之前,便被她所影响。
抹去残存的喜悦,换上全然的冷漠。“如何做才能将属于你的内力还给你?”
“你要将内力还给我?”
为什么?鮱珞在心中问着,浑厚的内力不是每个习武之人所汲汲营求的吗?
“因为我不想让你以为我会因此而感激你,进而放松对你的监视。”闻天语不带感情地道。
“我不稀罕你的感激!”阿珞受辱地大喊出口。“况且,你并不欠我什么。若要说感激,反而是我要谢谢你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仍然大发善心地救了我这卑微的女子一命!”鮱珞讽刺地说着。身为天女的她,尚不曾受此侮辱。她不明白为什么会任由他这样糟蹋自己,让不实的言辞,刺伤她一向冷静无波的心。
眼眶的灼热,让她心头一惊。
她从来没想过,身为天女的她也会有流泪的一天。
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不,她绝不能在他的面前落泪,届时恐将又会被他取笑一番。
她现在终于明了,为什么被派往凡界出任务的天女,总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原来,“人心难测”,这是她们所无法掌控与预测的部分。
闻天语开口唤住转身离去的鮱珞,她的反应,他皆看在眼里,却只能强迫自己去忽略、漠视。
“我想回东篱宫休息,可以吗?闻大人!”鮱珞忿然开口。
曾几何时,天女竟变成囚犯了?
当她重又踏出步伐时,却补充了一句。
“如果闻大人不相信,可跟来瞧瞧?”
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冷酷感到懊悔。
第二章
“真有此事?”
黑木祭严厉地质问,引得堂下答话之人微微发颤。
“启禀大祭师,小的不敢胡乱造谣,此乃千真万确之事,并有人亲眼目睹闻大人同她一块儿。”“闻天语?”
黑木祭浓黑的眉毛紧拢在一块儿,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信度。
若连一向与君王寸步不离的闻天语都曾和她一同出现过,看来,此女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他会查出她的真实身份的。
“下去领赏吧!”黑木祭伸手一挥,打发他离去。
“多谢祭师,小的告退。”
探子在退出厅堂之际,迎面对上一身着火红衣裙的娇艳女子,当场看傻了眼。
红衣女子察觉痴愣的目光,不悦地娇叱:“看什么?小心我挖了你的双眼喂狗吃,还不快滚?”“是!是!小的这就走,不!这就滚。”探子连忙头也不回地离开。
“哼!”红衣女子傲然轻哼一声。
“礹儿,是谁又惹你生气啦?”
黑木祭见满脸怒容的宝贝女儿,关心地询问。
“哼!还不是那些不长眼的男人。”黑木礹嫌恶地回着。
黑木祭闻言大笑出声。“哈?哈!礹儿,男人的眼光往你身上转,表示你的美令他们销魂,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呀,怎么反而气嘟嘟的?”
“爹,这些男人只是一些淫恶之徒,有什么好高兴的?只会让我反胃罢了。”接着,一反盛凌之气,呈现出一抹少女的娇羞,微红着双颊道:“人家的美,可是只保留给一个人看的呢。”
“唉!女儿长大了,思春了,想嫁人喽!”黑木祭刻意取笑着。
“爹——不来了,您总是取笑人家。”
黑木礹撒娇地赖上她爹的怀里。
“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适才见您的脸色不太好。”
自从娘去世之后,她便与爹相依为命,爹是她除了那个人之外,最在意的人了。
“礹儿……”
“什么事,爹?”黑木礹长翘的睫毛闪动着。
“你听过天女吧?”黑木祭的脸上写着不安。“天女?”
是曾听爹提过,不过却不怎么有印象,她只把它当成民间流传的故事之一。
“是的,天女。听说她们能上天下海、呼风唤雨、未卜先知。”
“又不是神仙!”黑木礹不置信地反驳。
“她们的确是神仙,只不过据记载,到凡界来的天女,法力会削减泰半,不至于太过于惊世骇俗,而引人注目。但她们所天赋的能力,仍比寻常人高出许多。”
他便是担心这点。
“那又如何?”黑木礹不以为意地耸肩。“咱们的巫术,未必会输给她。”
她对她爹有信心。
“礹儿,难道你没听说过,天女是咱们的克星吗?”所谓,万物相生相克,他们的克星还是出现了。
抚上她爹脸上的皱纹,黑木礹乐观道:“爹,您别担心,那只不过是传言罢了,说不准的。您别杞人忧天了。”
曾几何时,她爹也会担心起这种问题了?
“爹不是杞人忧天,咱们黑木家历代祖先的手札中有记载,咱们是赢不了天女的。”
“就算真是如此好了。天女毕竟还是生活在天上的,而真正在凡界生活的,不就是咱们吗?”黑木礹骄傲地宣称着。“赢不了天女又如何?咱们黑木家,还不是一样好好地活到现在。”
她仍然不认为,法力所剩无几的天女,能赢得了黑木家的巫术。
“有道理!哈哈!说得真有道理。礹儿,你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啊!”黑木祭对她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爹,您说错了。”黑木礹纠正着。“女儿这叫做,虎父无犬女。”
“哈!哈哈!”
父女两人开心大笑。
“不过……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得先把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万一有个什么变化,咱们也才可以有个应变。”一抹冷酷的笑意,自他唇边绽开。“改明个儿,我先到‘北辰宫’去探探虚实,让心里有个底。”
既然闻天语曾在她的身边出现过,君王不可能会不知道她的存在。这事,他得问个一清二楚才行。
“爹,您要去见君王?礹儿同您一道去。”黑木礹欣喜地央求。
“怎么?等不及想见见心上人啦?”
黑木祭伸出食指往女儿脸上刮了一记,笑她不害躁。
“爹!”黑木礹脸红地跺了跺脚,不依地嚷着:“不理你了啦!”转身往外跑去。
呵!呵呵!
黑木祭露齿微笑着,眼睛里却闪着一股嗜血的光芒。
天女呀,天女!在凡界,毕竟她也要算是半个凡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届时,可别怪他黑木祭心狠手辣。
为了他将来的霸业,她——
非死不可!
???
风尹玄翊满脸疲倦地走出寝房,往正厅准备用膳;昨晚因批阅奏折批晚了,以至于今早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
“天语?”
停顿在大厅门口,风尹玄翊吃惊地喊着。
自窗台上俐落地翻身而下,闻天语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往桌旁就坐。
“你来晚了。”
“我……”风尹玄翊愣了一下。这可是他的寝宫耶,竟然说他来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才是风尹玄翊正想问的话。
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一直都在这儿。”他每天早晨皆会在此同他一起用膳的,不是吗?闻天语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今天为什么还会在这出现?我不是要你去保护天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