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迷狂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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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姐,黎先生,你们要节哀。”

  轰!夏初音觉得脑中好象有什么东西破裂开了,碎掉了、拢下住、救不得--她开始猛烈颤抖起来,拚命把身子往后缩,缩回座椅里,尖锐的痛楚,使她忍不住尖声狂叫出来。

  黎夜熙茫茫然放开了她,感觉自己沉入了比黑暗更黑暗的绝望里,世界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吞噬了他,他坠落下去了,不知哪儿是底?

  这不是真的--日恩不会就这样走了,连一个忏侮补救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

  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凌迟着夏初音的心与灵魂--她崩溃了似的狂叫吶喊出声,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她捣住脸,像朵受击的蔷薇般在剧恸中痛哭起来,声嘶力竭的哭泣声显得破碎而狂乱。

  “夏小姐,妳要镇定,妳这样哭会伤到喉咙。”

  傅医生扶住声音已有些嘶哑的夏初音,她因哭得太激狂而岔住了气,呼吸一时转换不过来,剧烈地咳嗽着。

  “周护士,帮夏小姐打一针镇定剂。”

  夏初音听到傅医生要护士为她打针,发狂般的叫了出来。“不,我不要打针,我要见日恩--我要去见他一面!”

  “那妳必须先镇静下来,妳这个样子,日恩就算走了也不能安心!”傅医生安抚着她狂乱的神智,说道。“妳先深呼吸,慢慢的,来,吸气……好,现在慢慢吐气,别太用力,当心又岔到气了。”

  夏初音按着喉咙,在傅医生的导引下,终于慢慢调匀了呼吸,渐渐镇定下来。她抬起眼睛,凄惋欲绝地看着黎夜熙空洞绝望剧恸的眼,冰结的泪珠在她眼睫之间抖颤着。

  “你知道吗?我现在好后悔,好后悔当初去了意大利,好后悔遇见了你……”

  她紧咬着下唇,唇齿间渗出了丝丝红血,衬着她惨白异常的容颜,就如同染了一抹血痕的白玉,有种灭绝般的凄艳。“如果日恩可以活着,我愿意一辈子不见你,甚至不爱你,只要日恩可以回来……”

  她咬牙,几乎泣不成声的再也无法说下去,她摇摇晃晃地走过黎夜熙身边,再不看他一眼,向手术室走了进去。

  黎夜熙将激颤的身躯靠在墙上,夺眶而出的热泪濡湿了他的脸,他捂住面孔,将悔恨而暗哑的啜泣声闷在了掌心里面。

  夏初音走进手术室,看见了躺在手术台上的黎日恩,护士揭开了覆在他脸上的白布,只见他双眼紧合,神情宁静安详,面孔一如生前般苍白俊美,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夏初音心恸欲绝地扶起他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身躯,紧紧,紧紧地用双臂环抱住他!

  这是他生前欲求而不可得的一个拥抱,夏初音只觉自己的心碎成了千千万万片,再也缝不合、拾掇不全了。

  “你不要这样惩罚我--日恩,我求你睁开眼睛,不要这样惩罚我……”她轻抚着他死寂灰白的俊美容颜,灼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他颊上。却再也无法温暖他的冰冷。她不敢相信这具没有气息、没有生命的寒冷身躯就是自幼疼她宠她,总是用温柔眼光追随着她一举一动的黎日恩。

  她偎着他的脸,泣下成声的呓哺道:“我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只要你肯睁开眼晴,我会抱你、吻你、唱歌给你听……我会做一切事,只要你肯醒过来!”

  她吻上了他的唇,无声的泪一滴滴落在他冰冷的唇上--这是她和黎日恩之间,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个吻……

  黎夜熙从手术室门口看着这-切,感觉到-种嚎叫不出的悲哀狂恸,知道自己的生命从此有了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缺憾。

  一切,都难以回头了--他和夏初音,一起落进了地狱般的炼火里。

  下午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照射进来,变幻着迷离的淡淡光晕,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即将枯萎的白蔷薇,馥郁幽甜的香气衬得屋内寂静异常。

  黎夜熙坐在床边的椅上,怔仲凝视着在晦暗光线中沉睡着的夏初音,望着她苍白异常的脸色和纤细瘦削的身躯,自从黎日恩去世之后,她便急远消瘦下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在憔悴瘦削中却有种令人惊心的脆弱和凄美。

  她一直强橕着,和他一起料理打点黎日恩的后事,直到黎日恩的丧礼过后,她才整个人松懈了似的,再无法支橕地垮了下来,大病了一场。

  他握着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掌心中,心恸至极的落着泪。

  他滚烫的泪水惊动了睡得极不安稳的夏初音,她侧过身,紧闭的眸中淌出晶莹皎洁的泪水,滴落在她雪白透明的颊上。

  “日恩,我在这里……”她模糊地呓语着。“你不要走,我在这里……”

  黎夜熙握紧她的手,知道她正作着梦魇。

  “醒醒,初音,妳在作梦。”他轻拍她的面颊,低声道。“醒一醒,初音。”

  夏初音惊醒过来,痛楚地喘着气,颊上全是泪痕。

  “你梦见日恩了?”他低声问。

  夏初音昏昏沉沉地看着他,仿佛不认得他了,深邃飘散的黑瞳里充满了空虚和迷惘。

  半晌后,她终于缓缓清醒过来,迷离而恍惚的看着黎夜熙。

  “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梦--我梦见日恩丢下我走了。”她痛苦得攒起眉,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流下。“这场噩梦,怎么好象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感觉?”

  “初音,妳明知道这不是作梦--日恩是真的不在了。”黎夜熙灰黯而悲伤的注视着她,伤痛地道。“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们就不会这么痛苦,妳明白的,是不是?』

  “我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我怎能相信日恩突然间就这样消失了,连活着的痕迹一点儿都没留下?这世上,我再也找不到他、看不到他、摸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她颤抖着说,泪水涌进眼眶,顺着面颊,汩汩倾流。

  “我奸希望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日恩,看到他站在我面前,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个玩笑,只是一场梦--日恩这么爱我,他不会丢下我的,他只是故意吓我,故意躲起来了。他不会丢下我不管,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黎夜熙凄伤地紧紧拥抱着她,无法安慰她,也无法安慰自己。

  看到夜熙惨恸凄厉的神情,夏初音突然感到一种痛彻神魂的悲伤,她再不能支撑,哀哀痛哭起来,泪水不能遏止的奔流着。

  “他就这样走了,要我如何原谅自己?”她哭倒在夜熙怀里,几乎是崩溃的狂泣着。声哑了,心碎了,泪却仿佛永远也流下干。“他要我一辈子痛苦,一辈子都活得不安心……”

  “不是的,不是妳的错--就算有错,也是我,是我逼死了日恩!”黎夜熙的心被悲哀捣碎了,决堤的泪水滚落,那是自肺腑肝肠倾泻而出的伤痛,痛不欲生。

  “是我的错--我爱妳,而我的爱竟成了一种盲目和自私,以为自己有资格借着爱的名义夺走妳,我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却看不到日恩的痛苦和脆弱……”他说,喉中梗住了欲泣的酸楚,哽咽下能成声。“我不愿去正视,不愿去面对,更不愿去承认--日恩对妳竟是这般痴,痴到不能接受我们两人相爱的事实……”

  夏初音落着泪,看到夜熙憔悴疲倦的容颜,她知道他同她一样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不能吃,不能睡--而他的自我折磨甚至更甚于她的,因为他自觉是他逼死了日恩。

  黎夜熙咬紧牙龈,用双拳抵住前额,冷潭般的眼泪滚烫地烙过了他脸颊--他知道只要他活着,他永远下能从这个噩梦里出来了。

  “我买了今天晚上的机票回意大利,待会儿我就得走了。初音,答应我,妳要好好照顾自己!”他沉痛而喑哑的说。“我不能在妳身边照顾妳了,妳要好好活下去!”

  她直视着他,但眼神涣散如在梦境,一颗磨成灰、碎成粉般的心麻木得再也感受下到任何痛楚。

  一切都已离散崩溃了--日恩死了,而现在,连夜熙也要离开她,留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对收拾下了的伤痛与残局。

  黎夜熙将脸挨着她的脸,颤抖着吻去濡湿她脸庞的泪水。

  “我不能忘记日恩是因我而死,我这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初音,妳知道的,我们再不能在一起了!”他痛楚而绝望的凝视着她。“否则我们两个人都要一起毁了,毁在对日恩的愧疚与自责里!”

  夏初音痛苦的闭紧双眸,泪水顺着她瓷般无瑕的面庞下断滑下,她知道,当日恩死的那刻起,她和黎夜熙的相爱即成了过去--而现在,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分手,是两人唯一的救赎--救赎两人不至于一同毁灭。

  “如果我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为日恩的死负责,为他痛苦一生--我希望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妳!”黎夜熙捧掬着她的脸,眼里有着巨大的痛苦,像有把刀正在一寸寸凌迟着他的心窝。“妳要记住,妳没有错--自始至终妳都没想过背弃日恩,是我死命纠缠着妳,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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