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劫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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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煜默然了,痛楚与歉意掠过他雪玉般的眸。

  “五年了,我总是祈求着时间能抚平你心底的伤,希望我的爱能弥补你心中的空虚。为什么你总是要追寻着那已经远去的幻影呢?为什么你不肯回头来看看眼前的我呢?”她鼓起勇气,再度抱住玄煜,泪流满面、抽抽噎噎地道。“就当我求你……求你不要让你的心随着感情一起死去,好吗?求求你,用心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我,好吗?”

  玄煜凄凄惘惘她笑了。“心?早在五年前,我便没有心了。每日每夜,我都要依靠着思念才能过得下去,你知道吗?我早没有了自己,只有想着她,我才能活得下去——一个没有了自己、没有心的人,你要如何要求他用‘心’来看着你?”

  永欣浑身发冷地放开了他,踉跄退了几步。是他那几句:“我没有了自己,只有想着她,我才能活得下去”的话,狠狠击溃了她所有的信心和梦想。她摇头,再摇头,不敢相信自己五年来的痴心爱意竟会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为什么?”她的心碎了,痛楚欲绝地狂叫道。“为什么你要这么伤我?就算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我宁愿你骗我啊!为什么你连骗我都不肯?”

  永欣再也受不了地转身掩面而去。

  玄煜空虚而迷茫地望向梅林,他咬紧牙龈,用拳头抵住前额,泪水缓缓爬满了面颊。

   

   ★ ★ ★

   □微雨霏霏。

  永欣狂奔着,泪水和着雨水交织着模糊了她的眼。她好痛啊,五年来的执着,带给她的竟是身心俱疲的创伤——玄煜,你太残酷了呵!

  她踉跄奔着,细雨湿了泥地,也溅脏了她的鞋,她却恍若不觉,跌跌撞撞地奔过梅林,跑上回廊,却没注意到突起的石阶,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

  一双厚实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身子,使她免于摔跌在地。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扶住她的人正是护国大将军炎夜。玄煜复国之后登上帝位,首要功臣淡夜除了承继江阴王府,立为江阴王爷之外,更加封为护国将军,掌握京畿军权。

  永欣狼狈地挣出炎夜结实宽厚的胸膛,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满面泪痕。

  “江阴王爷,你这么早便进宫来了?”

  “我是来上早朝的。”炎夜锐利的目光并没有忽视掉她脸上的泪水。“已经五更了,皇上还没到朱雀殿去,我担心他又不上早朝了,所以正想到宜阳殿去找他。”

  “你不用去宜阳殿了。”永欣气怨伤心地道。“要找他,你得去新月小榭才行

  “他又待在新月小榭了?”炎夜皱眉,了悟地看着她。“是他伤了你的心,是吗?”

  看着炎夜担心和关怀的眼光,她再也忍不住多年的伤心及委屈,扑入炎夜怀中,嚎啕大哭。

  “为什么?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狂乱地哭泣道。“他清醒时,眼睛里看不到我;酒醉时,眼睛里看到的更不是我!他眼中永远没有我的存在!他好狠心哪,为什么他可以对我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我是这么这么地爱他啊!”

  听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哭诉着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意,炎夜强忍下心中苦涩,安抚着永欣。“你别多心了,玄煜怎么可能对你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呢?他只是忘不了庭雪郡主,你要给他时间才行啊!”

  “五年了,我给他的时间还不够长吗?”永欣凄楚地道。“这五年来,他有了喝酒的习惯,几乎每天睡前他都要喝得酩酊大醉,醉时梦里,他总是喃喃念着一首词:‘为容不在貌,独抱孤洁;酒醒天寒,空对一庭香雪’……”

  她歇斯底里她笑了起来。“酒醒天寒,空对一庭香雪!他眼里心中,永远只有江庭雪!”

  炎夜心痛地看着她,无奈地喟叹道:“永欣……”

  “我知道他的心是空的,除了江庭雪,没有人可弥补他心中那深不见底的空洞

  可是我呢?我就活该受他冷落?活该守活寡?”

  炎夜闻言为之一凛,急忙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守活寡?玄煜不曾和你同床吗?”

  永欣惊觉自己竟说出了多年来难以启齿的秘密,这始终是她心中纠结多年的痛,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而今竟在炎夜这样一个大男人面前脱口而出。她胀红了脸,别过头去,只觉再也没脸见人了。

  炎夜却不肯放过她,顾不得已经逾越了分寸,他捉住永欣的肩膀,气急败坏地追问道:“你说呀,玄煜不曾和你同床吗?”

  永欣只觉难堪至极,掩面泣道:“除了大婚之夜,他和我圆了房之后,就……就不曾再碰过我了。”

  “那混帐,他怎么可以如此待你?”炎夜咬牙切齿地道。“我找他理论去!”

  “不,你别去!”永欣急急忙忙拉住他。“我不想玄煜看轻我啊,他要知道我跟你说这种事,一定会很生气的,就更加不会理我了。”

  “事到如今,你还一心向着他?”

  “我的心,始终就没变过。”她凄凄地道。“当年在弘徽殿第一眼看到他时,我的心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炎夜心中一恸,果然,她眼中从来没有自己,但听她亲口说出……仍旧伤人。

  她凄然四顾着殿里的重重院落,寂寂庭院。“我并不在意独守空闺,只是想要一个玄煜的孩子。我太寂寞了呵,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寂寞吗?玄煜那颗早已随着江庭雪而远去的心是如何狠狠地折磨着我,将我的心磨得千疮百孔……”

  她酸楚她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祈求他的爱了,只希望有一个他的孩子,伴我度过漫漫余生……我的要求,过分吗?”

  炎夜心痛难仰,嗓音喑哑地道:“是玄煜负了你呵!如果可能,我真想……”他倏地住了口,他在想什么?带她远走高飞,挣脱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她是玄煜之妻、南烜的皇后啊!

  他是不该痴心妄想的,然而他却不能不歉疚自责,当年在北垚,是他硬逼玄煜娶了永欣的。为了复国,他永不会后悔这样的决定。然而面对着永欣的痛苦寂寞,他又如何能够坐视不理?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她始终是他心中最珍贵、唯一动了心的女子啊!

  “你放心,再多给玄煜一段时间,我会想法子教他回心转意的。”他拍了拍永欣的肩膀,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 ★ ★

   

  玄煜徘徊在梅林之中,千株梅树如海,暗香浮动。他摘下一枝梅花,痴痴怔怔地瞧着,醉眼蒙眬之中,他仿佛又见到她轻灵缥缈的身影在满地的白霜中,踩着凌波微步,徘徊低迥,仿佛若有所思,又似若有所恃……

  “庭雪……”他热泪盈眶,喑哑低唤,伸出手想去捉住那似幻疑真的倩影。

  幻影翩然而逝。他捉在手中的,不过是一片片落悔花瓣。

  “臣江阴王,拜见皇上。”

  炎夜的声音将他自迷惘中惊回。他听着远处传来黎明前的鸡鸣,疲倦地道:五更天了,是吗?你是来催我上早朝的?”

  “你又喝醉了?你这样子能上早朝吗?”炎夜叹息道。“五年了,为什么你就是忘不了她?”

  “我想忘,但实在是忘不了。”他迷茫而凄楚地笑。“你以为我好受吗?”

  “就因为你执意难忘,所以才会无法相忘。”炎夜蹙眉。“你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永欣啊!”

  “五年了,我和庭雪分离竟然已经五年了。你看我两鬓白发,她要是见到我,可还会认得我吗?”他对炎夜的话恍若未闻,只是凄茫地自言自语道:“人间别久不成悲呵,我们分开这么久了,她会不会忘记这刻骨的相思之痛?她会像我想着她一般地想着我吗?”

  “够了,我是在和你谈永欣啊!”炎夜气愤地捉住他的肩头猛力摇晃。“你清醒些,别再藉酒装疯了,好吗?为什么你总想着一份不可能再挽回的感情,而不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呢?”

  “不可能挽回?你错了,只要让我找到庭雪,我不可能再放她走!”玄煜激动地道。“我也相信有一天她将会归来,我们终能团圆的。”

  “你是在作梦!她要肯回到你身边,早就回来了。”炎夜残忍无情地道。“你难道不曾想过,也许她不是不肯回来,而是回不来?或许她根本早已不在人世了?”

  “住口!”玄煜暴怒大喊。“谁允许你诅咒她的?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降罪于你!”

  “今天就算是你要砍了我的头,我也要说,我不能再看着你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炎夜冷冷地道。“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吧,你夺回南烜江山也有两个多用了,当初你公告天下说三月后要将雍贼斩首,而且每日午时,还将雍贼吊在城头示众。她身为雍贼之友,怎么可能不出面营救生父?而她如果耍救雍贼,就只有出面求你一条路可走。因为当初雍贼篡国之日,她以死相逼,让我们安然脱身,算是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现在她想救父亲,就得出面要你报恩,就算无法求得你饶了雍贼性命,起码也可以求你免去雍贼用于城头示众之苦。可是如今两个多用过去了,她有丝毫音讯没有?如果她还活着,怎么可能不管父亲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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