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从来就不是会如此强人所难的人,尤其是对自己深爱的女子,他一点也舍不得为难她。
“我原以为让你嫁到邱家是为你好,莫非我错了?”
他凝眉抿唇。
若不是大哥一席话激得他飞奔而来,此刻悠悠或许还倒卧路旁无人睬理,可能连小命都会送掉,一想到这他便一阵胆战心惊。
“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拓恩执起她温热的小手,轻轻覆唇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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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到清晨才停,乌云散去,朝日在云间稍稍露出脸来,淡淡洒下一片薄灿晶光,鸟儿们也开始在林间枝叶上啁啾啼唱,一声声唱人了小茅屋内。
安稳地睡了一夜,悠悠早已退了烧,但拓恩还是不放心,始终守候在床边,一夜未眠。
“嗯……”
床上的人儿轻蹙了下眉头,发出一连串细碎的梦呓声,拓恩愁锁的眉心渐渐舒展,看样子她快清醒了。
果然,片刻之后,悠悠终于缓缓睁开双眼,茫然地注视着屋顶上的横梁。
“悠悠?”
拓恩的柔声轻唤引起了她的注意,悠悠侧转头,在瞧见他喜中带忧的疲惫容颜后,她原本还一片浑沌的脑子才逐渐清明。
“二爷?”
“太好了!”
她一声轻唤就让拓恩重拾欢颜。“你还好吧?现在觉得如何?对了,我先倒杯水给你喝。”
拓恩说完立刻跑去跟屋主讨了杯水,端回来喂她喝下,对她呵护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饿不饿?老伯说他熬了粥,我去端一碗来喂你吃。”
“二爷!”
悠悠拉住他。“我不饿,你别跑来跑去了,扶我坐起来好吗?”
“好。”
拓恩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好,一开始悠悠还觉得有些晕眩,静坐了一会儿,才舒坦了些。
”为了照顾我,你一夜没睡吧?”她从拓恩泛黑的眼圈和疲惫的容颜就能猜出。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就是喜欢照顾你。”
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拓恩也就不再隐藏自己的感情,说起话来也大胆了些。
就这么一句话,让悠悠又泫然欲泣。
她还是以为拓恩一直都将她当妹妹一般疼哄.可是在万念俱灰的此刻,即便如此,也够教她感动的了。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就算是此刻,悠悠都还不大能确信他真在眼前。
“因为我哥吓我。”
“吓你?”她一脸迷惘。
他说起这件事还有些羞赧。 “他说你的未婚夫婿不晓得会不会是眼歪、嘴斜,还是缺胳膊、断腿,搞不好还是个病痨子,娶你冲喜的,我一担心,人就冲来了,只是没想到……”
他全知道了!
一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悠悠便明白他是顾虑她的面子,不想在她面前再提“回头轿”一事。
“真的很好笑吧?花轿都到邱家大门口了,他们竟然敢说不娶我!”她逞强地硬挤出满不在乎的笑容调侃自己。“真是的,也不探听探听我莫悠悠是怎样的人物,敢惹我?我一脚就把新郎倌踢得唉唉叫,把所有人都看傻了,很厉害吧?”
她自嘲的说法并没有如她所料的逗笑拓恩,他的眸光幽深难测,像能参透人心般,紧紧瞅着她不放,眼里满盛的担心连她也感受得到。
“你怎么不笑呢?这整桩事都很好笑不是吗?”
“悠悠……”
她闪避他想给的温柔抚慰,在他握住她的手前先逃开。
“明明是很好笑的啊……”她语带哽咽,双手紧扯着被单,十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连我娘也想不到吧?她就是为了顾全我的名节,才要我无论如何都得遵守婚约嫁人邱家。结果……结果人家却不要我,还嫌我丑……
第一淌泪掉落,强忍的心酸再也关不住了。
“是村姑又怎样?是穷鬼又如何?明明是他们自己来提亲的,为什么又说是我硬要高攀?我才不稀罕呢!我只是不想让我娘失望,只是信守承诺嫁人,为什么要受这种惩罚,让大家看笑话?娘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伤心死了,坐了回头轿,我再也无颜见人了……”
“谁说你坐回头轿了?”拓恩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肩,不准她再如此看轻自己。
“错的是邱家,是他们有眼无珠,是他们配不上你!你没
有坐回头轿,你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有谁敢说你闲话,我头
一个不饶他!”
他好生气,脸都涨红了,连悠悠的双臂都被他突然加强
的手劲捏疼,任谁都瞧得出他是说真的。
“什么……叫做‘路上捡回来的’?”悠悠止不住泪,但此刻她梨花带雨的泪颜上,却因他的话而浮上浅浅笑意。“我又不是小狗!”
“不是吗?”他怜爱地伸指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尖。“爱哭的红鼻子小狗厂
不知道为什么,每回不管她有多难过、多委屈,只要有他安慰,就像被暖暖的炉火包裹一般,让她什么都不想多想,什么都不想计较,冰封的心也立刻温暖回春,连这么大的事,都好像不重要了。
“我若真是条狗就好了……”她噙泪浅叹。“狗不用上花轿,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么大一个脸了。”
“也许……是我害的吧!”
拓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悠悠讶异地看着他,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写满不解。
“你不是常说,我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为了自己接下来将鼓足勇气说的话,拓恩的脸由耳根开始渐渐泛红。
“所以,这些天来我一直向上苍祈求,倘若真是善有善报,那就别让我所爱的女子嫁给别人,结果……真如我所愿了……”
悠悠仔细地听着他说完,可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还在想着那天在大街上和他成双成对的美人。
“那与我有何关……”
等等!
绑在她脑袋里的死结突然打开了。
拓恩正安慰着她,他说她嫁不成全是他害的,他说他向上天祈愿,别让他爱的女人嫁给别人,结果他心想事成了?
也就是说,他爱的人是……她引
只是,虽然想通他话中涵义,她的眼泪却又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二爷,好人不是这样做的……”
悠悠可不信在他眼中,自己比得过那个娇媚如花的俏姑娘。
但她相信,他为了让她这个“妹妹”不再伤心、不再被众人嘲笑看轻,是有可能牺牲他自己的幸福跟她在一起的。
但是……她才不要这种同情呢!
“我再傻也不会傻到相信这种事,你别再做烂好人哄我了!”她倔强地直视他。“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你那么说全为了安慰我,可是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是不能乱说……唔……”
当拓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唇覆上了她的,就像是十道雷突然在她眼前同时炸开,她仿佛聋了、瞎了,连呼吸都不能。
“我……”
拓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两个人的脸同时变得比烤热的炭火更红,两颗狂跳的心如擂鼓一般,在整间房里怦怦直响。
“我爱你……”
他豁出去了,吻都吻了,他不能不老老实实地把原该先说的真心话补说。
“悠悠,我……”
“你出去!”
悠悠突然像见鬼似的,拉起棉被蒙头盖住自己,顿时让拓恩十分尴尬。
“悠悠……”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求求你了!”
她卷起棉被,背着他躺下,再也不发一语。拓恩见状,也只有先离开再说了。
“全怪我太唐突了……”
背靠着门,拓恩十分懊恼地紧握双拳。
虽然悠悠被邱家退婚,却不代表着她就会接受他,是他太得意忘形了!
“她该不会认为我是故意乘人之危轻薄她吧?”
唉,他真想打昏自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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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悠悠的身子骨还是很虚弱,不过婚礼隔天是归宁的日子,不管娘是否已知道“回头轿”一事,但她要是再耽搁不回去,只怕她娘会寝食难安。
所以用过午饭后,两人辞别了借他们住宿一夜的老夫妇,便上路了。
为了早上那一吻,两人还在闹尴尬,一路上悠悠坐在马背上,拓恩牵着马,走了一个时辰,谁也没跟谁说话。一个看树,一个看路,连视线都不曾交会。
早上,悠悠真是被他吓到了。
她从来都没想过,他竟然会吻她!
若只是安慰人,有必要如此“牺牲”吗?
随便说说喜欢她,让她觉得好过些,哄她过了最伤心的时刻,日后只要他不再提,她也不可能再追问真假,日子一久,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嘛。
可是……吻她!为了“取信”于她而这么做,难道他就不怕她信以为真,要他“负责”吗?
难道他是说真的?
才这么想,悠悠马上又摇摇头,逼自己忘了这奢望。霍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晓得比邱家富裕多少,有名几倍,连邱家这小暴发户都嫌她门户不当,她还想高攀霍家?真是脑袋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