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笑摇头。“才不会呢,他好轻,而且好温暖呢……”悠悠把脸颊贴上孩子的小脸,但那火烫的触感让她慈爱的笑容瞬间冻结。
“怎么那么烫?!”她慌张地望向拓恩。“二爷,他的身子好烫,好像发烧了!”
“发烧?”
拓恩伸手一摸,孩子的额温果然高得吓人,两个人立刻抱着孩子转往大夫家……
“你们夫妇俩也真是的,怎么等孩子烧成这样才送来?!”
大夫拈着花白胡须看完孩子的症况,一边吩咐着徒弟抓药.一边数落拓恩和悠悠。
“大夫,你误会……”
“大夫,孩子不会有事吧?”
拓恩正想说明自己跟悠悠并非夫妻,但悠悠仿佛没听见大夫的指责,只急着想知道孩子的病情,瞧她好像真把自己当孩子的娘了,拓恩既感动,也为自己觉得汗颜。
大夫抚须叹了一声。“难说,倘若一、两个时辰内能退烧就无大碍,否则轻是伤了脑子,重则会要了他的小命。”
“哇……”
医馆里所有人全被悠悠突如其来的哭声吓飞了三魂七魄,奶娃儿的哭声再加上她的,简直比外头的雷声还响。
“都怪我!都怪我粗心大意!孩子一直哭,我却没发现他发烧,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他爹娘,呜……哇……大夫您一定要救他的命哪……哇……”
她一哭不可收拾,大夫算怕了她,一面承诺尽力救人,一面使劲想扯回被她拉到都快脱线的衣袖,但怎么也拉不回来,大夫只有两眼无奈地盯着拓恩,示意他想法子劝劝他的“夫人”。
“悠悠,你别难过了,”他总算让她放了大夫新做的衣裳一马。“孩子不会有事的,大夫已经答应要尽力救他,我们一起照顾他,他一定会退烧的。”
悠悠好不容易止住泪,却还是不放心,便坐在床榻边,不断拧湿毛巾替小孩敷额、擦脸。她也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只是不停地说着话安慰他、哄他,要他快点好起来,才能见爹娘。
“能做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拓恩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但看着她如此尽心尽力,照顾一个素昧平生的小生命,他不由得既感动又佩服。
“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他受这种苦。”悠悠心疼地说道:“我一定会把他捧在手心里疼,是生、是死都不会把他扔下不管,再怎么苦,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就是幸福呀……”
她的容颜在拓恩眼中绽放出圣洁光辉,他一直知道她是如此与众不同,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对她特别在意,而今,她的一席话终于令他豁然开朗。
她的善良、她的开朗、她的正直、她的无私,在他眼中是如此难能可贵,是他一直以为世上绝无的女子。
无怪乎他跟她相处时特别自在、开心,胸口也总有股暖意,原来在朝夕相处中,他竟不知不觉倾心于她了。
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呢?
他的心明明是无人能闯的禁地,他早决心终身不为任何女子动情,悠悠是如何无声无息地闯入他心房的?
惊觉到自己的心意,拓恩紧抿着下唇,一时全没了主意
“二爷,他好像开始退烧了!”
日落月升,两人在床榻旁枯守了数个时辰后,悠悠总算等到孩子开始降温,拓恩一听连忙伸手一摸,小娃儿果然不再浑身火热了。
他欣喜地说道:“没错,看来大夫喂他吃的药真有神效,再配合上你的细心照料,他的命总算从鬼门关前捡回来了!”也是他们运气好,大夫的儿媳妇正巧刚生了个娃娃,又愿意帮忙喂这可怜的孩子,才让他有体力对抗病魔。
“太好了……太好了……”悠悠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明明开心地笑着,泪水却又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别哭了,没事了……”
拓恩笑着抽出自己的布帕为她拭泪,瞧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教人又怜、又爱……
唉,他该如何是好呢?
第四章
一切竟真如悠悠所说的,他们捡到弃婴的第二天清早,孩子的母亲便哭哭啼啼的来要回亲生儿子。拓恩问明了她是单身一人,又贫病交加,不但带她去看大夫,替她出了医药费,还给了足够的盘缠,再雇了辆马车,送他们母子俩回老冢。
倒是悠悠舍不得,哭哭啼啼地送着马车走了好远,好像是她要将亲生儿子送给别人似的。这件事,足足让那些师兄弟们笑话了好几天。
今儿个,城里举办一场盛大的灯会,四方八路的游客齐聚而来,酒楼的生意更是好到连一个空位也没有,人潮川流小息。
“我不行了!”
小七端着叠高的空盘一进厨房便喳呼,神情疲惫得像一硬没睡。
“要记菜、端菜,还要收盘、送酒,光我一个人真的快累瘫了!
他垂着八字眉,可怜兮兮地缠着大福。
“福师傅,拨个人手帮我吧!今儿个本来就只有两个人跑堂,阿贵这小于偏偏又临时告假去相亲,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腿快跑断了,喉咙也快喊哑了,二爷不在,您就做个主
“你没瞧见我厨房六个大灶齐开,所有人全忙着吗?’’大福白他一眼。“我看是平日让你太清闲了,还不快出去招呼客人!”
瘦巴巴的小七一脸委屈。“可是……”
“可是什么?”大福挺有威严地一掌往他后脑勺打下。“你自己瞧瞧,厨房里谁闲着了,我要派谁帮你?”
“她就挺闲的呀!”
大福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悠悠竟然蹲在墙角,拿着根细柴枝逗着成排蚂蚁玩,真的是闲到不行!
“师傅引”
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悠悠一下子就给大福揪了起来,她还呆呆地睁着无辜的双眸望着他。
“你这丫头也学会偷懒啦?我不是吩咐你把那一篮芋头全给我削皮、切……”
大福手往桌上一指,话还没说完,就瞧见那一篮芋头早削皮、切丁,安安稳稳地躺在那等着下锅了。
“咦?你这丫头手脚还真快哪?我原以为那篮芋头可以让你忙上一整个下午呢!”
“我动作本来就很快呀!”她不服气地嘟嘴问道:“师傅,
你明明说我处理好芋头就可以休息一会儿的,你又没吩咐我
做别的,怎么可以冤枉我偷懒呢?”
“这……”
大福困窘地摸摸头,瞧见小七还跟在一旁呆杵,当场二话不说,又一掌打得他捂着后脑勺唉唉叫。
“都怪小七,吵得我心烦!”
“又怪我?”小七苦瘪着嘴。“我不过是想找人到前头帮一下忙嘛!”
“好啊,我去。”悠悠一口允诺。
“不行!”大福立刻否决。“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到前头招呼客人?就算是二爷也不会答应的!”
“我不过是帮忙端个菜而已嘛,反正我又不能下厨炒菜,该做的事也全做好了,帮小七一点小忙也无所谓,不然您看看他,好像累得快昏了喔!”
她用手肘轻撞了小七一下,他立刻会意地轻晃了一下身子,一副风吹就倒的虚弱模样,和悠悠一唱一和的。
“你这r头未免太好说话了吧?明明不该你做的事也抢着帮。”大福被他们俩的一搭一唱给逗笑,没辙地挥挥手。“去、去、去,要帮就去帮吧,小心点,别把菜倒到客人身上去,不然你这丫头可该死了!”
“是。”
悠悠盈盈一笑,都相处那么久了,她早知道师傅是面恶心善,刀子嘴豆腐心。不管她犯什么错都不可能真打她,不过要念到她耳朵长茧倒是有可能哪……
小七在厨房里磨蹭了不少时间,两个人一出去真是快忙翻天了。不过悠悠学得很快,立刻便上手,而她笑吟吟的甜美模样,让客人们叫“姑娘”的次数,甚至远多过叫
“小二”,只见她蝶儿似地楼上、楼下穿梭,还真的帮了小七一个大忙。
“姑娘,坐下来陪我喝杯酒吧!”一名半醉的男子趁悠悠要到邻桌送酒,便对她轻浮地搭讪起来,说着还伸手朝她臀部偷摸了一把。
“啪!啪!”
两个清脆的耳刮子飞快地落在中年男子的双颊,留下明显的火红指印。
“你这女人!”
“客倌!”
小七飞奔而来,拦在悠悠面前,不偏不倚代她挨了中年男子挥过来的一掌,痛得他当场眼冒金星。
“你这混蛋!非礼我还敢打人?”悠悠杏目圆睁,气鼓双腮,说着便把手中酒壶里的酒全泼向他。
“你这贱女人!”中年男子气得伸手想抓住她,却被小七死命抱住。“呸,少在那装什么清高了,良家妇女会来酒楼跑堂吗?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搞不好还是待过妓院的残花败……”
“住口!”
悠悠真被他激狂了,不假思索,便将手中的酒壶对准他脑门砸,没想到半空中却突然冒出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硬生生从她手中夺去了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