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看到骆苡华,尔后看到他一杯一杯地豪饮着黄汤,再来便见到偎在他两旁的女子,最后才发现,他那一方小天地里不知挤了多少女人,而每个女人,都眼带垂涎地看着她……什么呢?他已经不是她的未婚夫了。
就算如此,还是不准她们碰!
她要推开她们,不准她们靠近骆苡华,最好再遮住她们饥渴的双眼,连看也不让她们看……
江凯晴是迎上骆苡华那双惊讶的眼时,才发现自己似乎真做了什么,她看看四周脸色惨白的女人,又看回骆苡华神色复杂的脸。
“呃……”她不知该说什么,她原没打算在他面前扮演妒妇的。“我……呢,你好吗?”这句话一出口,她就知道糟了,看他坐在这灌着酒又怎么会好呢?唉!如果现在手上有一把铲子,她会挖个洞好埋起自己。
正如江凯晴所想,骆苡华一听这声招呼,脸色随即一冷,他的脸偏向一旁,好像不愿看到她。
不能怪他,他已经很努力要忘记她了,可是忘不掉,怎么也忘不掉,如今见她出现在眼前,心里的兴奋还未浮起,现实的一面便先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这是他非忘不可的女子,是推拒他、不要他的女子,这样的想法让他无法坦然面对江凯晴,只好转开头——虽然他其实是很想见她。
一见他偏过脸去,像无法忍受再看她一眼似的。
江凯晴感觉心中有条线断了,那是她微小的勇气之线,现在,她又想退回她安全的壳,没有骆苡华又怎样呢?顶多,是漫长而无止境的空白。
“对……对不起。”一出口即感觉浓重的哭音。她捂住嘴,转过头,疾步朝外走。她不该来的,骆苡华已经不要她了,连看也不想看到她。
怎么办?眼泪快掉出来了。她仰头看天,希望眼里的泪水能流回体内,专注于这件事的江凯晴并没发现骆苡华追了出来,只感觉有人催着她上车,她以为那是骆震。
感觉眼底的泪水消失了不少,她才低下头来。
“骆伯父,您不该带我来的……”她几近于叹息地说。
“我还没到被称为伯父的地步吧!”身旁的男子带丝不满地开口。
“你——”熟悉的嗓音让她转过头,她看着骆苡华的侧脸,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心怀愧疚,总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说话似的。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他还有些拉不下脸来,要不是父亲巴掌拍向他的头,他还不会想到要追来。
“是,我有话要说……”说完这句话,她又沉默。
没办法了,骆苡华驱车前往自己公寓,那是他惟一知道可以不受打扰的地方。
“下车吧。”到了目地的,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依旧是一张冷冷的脸,他领着江凯晴至自己房间。
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掉,他背对她看着落地窗外。
“说吧!”他带丝命令地开口。
江凯晴将眼闭上,她要很有条理地说出一切,包括她对他的感情以及愧疚。
“我不是故意说出那些话的——不,那时候是故意的。嗯……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只是……呃……我对你感到很抱歉,然后,我发现自己对你也……也有感情,所……所以……”一番话说得凌乱不堪,连自己也忍受不了,最后便慢慢闭了口,不再说了。
“所以什么?”骆苡华却不放过她,连头也不回地逼问。
“所以……所以,”她说不出口,这样的请求实在太厚颜无礼了。“你愿意原谅我吗?”只好先问另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骆苡华的双手放在裤袋里,看着窗外,他像压抑着什么似的说:“你知道我对你付出多少吗?你知道自己拒绝我多少次吗?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你只看了一眼。”怕她不了解,他进一步说明,“那套琥珀首饰是我送的。我送你的第二份礼物,如今不知埋在哪个垃圾坑中,唉,那束可怜的雏菊。第三份礼物你收下了;可是,最不能原谅的,就是你彻底拒绝第四份礼——我。”
见江凯晴无言以对,他遂继续说,“你拒绝了我,如今却又来要求我原谅你,你要我怎么能够——”他不再说下去,只让那股谴责化成窒人的烦闷,沉默地罩住两人。
江凯晴从没这么怨过自己,她为什么没想到这些呢?骆苡华对她付出这么多,她却说几句话就想奢求他的原谅。啊!她觉得自己好羞愧哪。
觉得这份沉默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骆苡华再也忍不住,让笑浮上唇畔,他回头十分兴奋地说:“我当然原——”
眼睛寻不到那应该存在的人,于是未完的话便这么荡在空气中。
她人呢?
他急忙追出房门,甚至冲到楼下大门口,可就是见不到她人。
泄气地回到房内,他将整个人摔进沙发,开始第一千次的自我谴责。
他说那些话都是玩笑,他只是想小小地折磨一下她,只是想让她稍稍体会他的感觉;其实在看到她的瞬间,他的心就求饶了,将那些狗屁自尊都丢到天边去,他只要她重新接受他。
啊,他忍不住叹息。没有她的日子真的太苦,几日来的恍惚度日,几夜来无酒不能成眠的情况,让他深刻体验到这一点。
结果他做了什么?
好不容易她说对他有了感情,要不是他脑里不知哪根筋临时打结,现在他们应该拥在一块,而江凯晴会闭上眼,对他送上纯洁的爱之吻。
将头更钻进沙发垫里,他想埋住自己,这个他所认识最超级的一个白痴。
江凯晴怀着伤痛离开骆苡华的家。
坐在车上的她显得十分孤寂。几个小时前她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几个小时后她却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拒绝。
她了解骆苡华的心情了,就因为如此,她的心情才会更加低落。原来自己曾这么残忍地伤害他……
那么,就这样下去吗?她和骆苡华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不,她不愿意如此,骆苡华可以对她展开追求,她当然也能对他展开攻势,她会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情,然后原谅她。
掏出笔记本,她十分慎重地做着计划,振笔如飞地写着,心却脆弱而害怕的祈祷着——
别放弃我,求你……
第十章
骆苡华接到生平的第一束花。
时间是上午九点,虽然毫无精神,他还是得到公司主持每周一的早餐会报。站在众人面前,嘴巴无意识地说着开场白,脑袋却计划着如何再见江凯晴一面。
门上突然响起的声响稍稍召回他的注意力,他有些不高兴地看看身旁的秘书。
一感觉到上司的视线,张秘书急忙走向门口,将门开了点缝。她与门外的人对话着,而后憋着笑意走向骆苡华。
“副董,有位小姐送了份礼物来,”她的笑有些克制不住地漾了开来。“附卡上的署名是江——”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原本一脸不豫的副董已经冲出会议室。
张秘书清清喉咙,对着满室状极疑惑的经理级人物说道:“各位请稍等,副董有些私事要处理。”她吞回一声笑,看看表。“我们休会十分钟。”
骆苡华冲出会议室,总觉得所有见到他的人似乎都在闷闷地笑,他皱着眉停下脚步,不知是自己抑或别人有什么不对劲。
“副董,”秘书室主任捧着一束灿烂的花束——由各色各类花种组合成的超大花束,除了灿烂似乎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这是你的礼物,”她闷笑着指指天堂鸟与剑兰间的小卡。“这是你的……情书。”说着便将一束大得非得抱着不可的花束塞到骆苡华怀中,尔后便躲到自己办公桌后,畅快地大笑起来。
有些摸不着头绪的骆苡华抱着那束极为状观的“花山”回办公室,将花束搁到一旁,他拿起蓝色小卡,皱着的眉头在见到其上娟秀的字迹时舒展开了。
江凯晴以她雕刻般整齐的字写着:
你是我冬天的火炉,夏天的冰淇淋,世上若没有你,生命也失去意义。
送上这束花,因为它让我想到你。
骆苡华将视线移向那束“杂花”,又将目光移回手上的小卡,然后为了那句“它让我想到你”,他趴着桌上整整喘笑了五分钟。
直到肚子里的笑虫得到舒解,他脸上的面皮也承受不住地抗议时,他才将小卡放进衬衫口袋,然后抱起那束花走向会议室。
腾出手打开会议室大门,他捧着花束坐回自己位置,低头数着各式花种,他举起手示意会议继续进行。
无视众人频频投来的目光,他将脸埋进花束里,他是江凯晴的火炉和冰淇淋呢!不再担心如何和江凯晴复合,因为现在的他,是正被所爱的女人追求的幸福男人。
☆ ☆ ☆
下午一点,骆苡华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幸福过度而死掉。
坐在董事长办公室,他仍然捧着那束花,一手勉强抱着,另一手指着新产品的开发计划,他对着假作正常的父亲解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