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和你。”
他一定会这么回答。
又或者由他送上咖啡和自己,给他的女人一顿美妙、餍足的早餐。
“我不喝咖啡。”
江凯晴送上咖啡,对他的询问这么回答。
于是骆苡华的梦在还未实现前就面临破碎的境地,不过他安慰自己,换成茶、午奶或果汁都可以的,只要搭配的是他——
一大早便问她喝不喝咖啡,江凯晴在诚实回答之余,免不了觉得这个上司真的有些怪;尤其是他的表情,像是很难过又像是很高兴似的,让江凯晴忍不住觉得她有个怪怪的上司。
要自己别再把精神放在早餐上,骆苡华打开档案柜,将昨天的资料取出。
眼光才落到资料上,他就知道有问题了。将资料放到桌上,他拿着最上层的账册递到江凯晴眼前。
虽有些不明所以,江凯晴还是把视线移向眼前的资料;此时,她才发现,那让人起疑的八十万支出不见了,很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
就好像昨天和今天,他们看得是两本不一样的账册似的。
脑中灵光一闪,江凯晴看向骆苡华。
“没错。”他伸出手,像要揉向江凯晴的头顶,却又在最后一秒收回。
这也够江凯晴胆战心惊了,她不自觉地移动自己的身子,本能地要离他远一些。
虽然心脏在一刹那紧缩得发疼,骆苡华却只是皱紧眉,主动将自己的身子移开些。
“账册被换过了。”他让自己正常地开口。
“为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调账册来,主谋者来不及换上台面上用的账册,至于为什么敢现在换,我想大概有两个原因。”
“一个,大概是想赌我们还未看过账册;另一个,或许是想赌我们的反应。”江凯晴十分聪明地接道。
“没错,若我们没有发现,他自然可以放心;若我们将这件事闹开来,他也可以早作防备。”骆苡华看着桌面上的资料说道。
“江小姐,”他抬起头。“现在你知道骆邦有什么问题了,也大约可猜到我们会有什么麻烦。若你想退出,我不会阻止,甚至我可以安排你到另一间公司。”
她想她应该退出,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可以到另一问公司,继续躲在一个不明显的角落,继续过她平凡自得的日子。
这是她的梦想,她的目标,她的人生准则。但是,她竟然斩钉截铁回道:“我要继续做下去。”
“你确定?”
“我做事绝不半途而废,副董。”原来如此,江凯晴心里的另一个自己频频点头,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总算可以吐出,骆苡华高兴一笑,伸出手,说:“这么说来,我们是伙伴了。”
江凯晴有些迟疑地伸出手。
“不,你是上司,我是下属。”她还是有她的坚持。
看到她伸出手来,骆苡华反倒缩了回去。“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在发抖。”
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不喜欢陌生人接触到自己,但在职场里,握手是一种礼貌,是一种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避开的礼貌,所以她只有勉强自己。
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忘了勉强伸出的手是颤抖的;事实上,也没人在乎。
但如今——
看着骆苡华,她的心有一点点的跃动,浮浮的。
她把手搁在胸前,觉得今天的心不知怎么的,跳得有些快。
“既然我是上司,你是下属,那么你便得听我的命令。”丝毫没感觉到她的心情,骆苡华严肃地说。“今后跟我相处,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不想我碰你,不喜欢我的意见,可以,只要你说出来。”
他不喜欢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像是遥远的见不到岸边的距离,只要能多靠近她一些,再靠近她一些,哪怕是极微薄的进展,他都愿意努力。
“但——”她好像有些话要抗议,可是轻松的心情让她不愿找任何藉口;她要收回之前的话,副董一点也不怪,他很好,他是她所见过最体贴的上司了。
骆苡华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番情意全成了体贴的话,不知他心里的苦又要增加多少了。
“不准反驳。”低下头,他翻弄着桌上的文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江凯晴服从的噤声不语。
“你心里有什么怀疑的人选吗?你在这毕竟工作了不少年。”骆苡华问道。
“六年了,从我大学毕业至今。”
那么她约略是二十七、八岁,骆苡华忙在心里记下。
“要说怀疑的人,第一个应该是陈经理。”她仔细思考着。“能自由进入贵宾室,又握有档案柜钥匙的,就只有陈经理、业务部王经理和秘书室杨室长三人。
这三人中又以陈经理嫌疑最大,王经理不过是只哈巴狗,而杨室长,”她摇摇头。 “她绝不可能。”
“为什么?”他听得入迷。
“杨室长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她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那么陈经理就是我们的头号嫌疑犯了。”骆苡华下结论。
“嗯!”江凯晴点点头。“我曾听说陈经理的办公室有个秘密抽屉,或许证据就藏在那里。”
“秘密抽屉?”这引起骆苡华的兴趣。“今晚有空吗?”
“当然。”完全没有对这句邀请起疑,江凯晴答道。
“八点如何?”
“我去接你?”
“太麻烦了,我们约在公司对面的圣堤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讨论,骆苡华拿起桌上的文件,佯装阅读,江凯晴则起身,走向门边。
打开门扉,映入眼帘的是头号嫌疑犯——陈经理。
“江小姐!”小胡子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有访客。”
“我?”面对着适才讨论的主角,江凯晴有些紧张。
“江凯晴小姐吗?”小胡子身后的男人有礼但据傲地开口。
“是。”看着眼前高大的灰发男子,她有些闪神。
灰发男子拍拍手,像变魔术似的,他身后又出现三名身着浅色西装的年轻男子。
将小胡子挤到一旁,三名男子在江凯晴跟前排成一列,然后动作整齐地打开手上玫瑰雕饰的银盒。
黄与银交相辉映,江凯晴眨眨眼,这才看清盒子里的东西——
由左至右,依序是耳环、项链以及戒指,同样的琥珀与银的搭配,看得出是同一套首饰。
“这——”她的眉微微皱起。
灰发男子递上一张粉色卡片,江凯晴瞄一眼,卡片上只有简单几个字:它让我想到你,以及署名为神秘爱慕者的字样。
“先生,”江凯晴将卡片递回。“恐怕你们是认错人了。”
“你是江凯晴小组吗?”
“我是,但我不该是收这份礼物的人,我的周遭没人会这么大手笔也没人会这么无 ——”她把那个“聊”
字吞了回去。
“我们是依照客户指示送礼的。”江凯晴的反应让他有些不悦,从头至尾,她只看了那套首饰一眼,如此华贵而美丽的东西,在她眼中却好像成了普通的石头,引不起她丝毫兴趣。
“那好,你们就退还给那位客户吧。”江凯晴明白地说。“若这套礼物是送给我的,坦白说,它只造成我的困扰,若它不是,那位先生也不会蒙受任何损失不是吗?”
灰发男子还想发言,但像看到什么指示,他只点头,再拍拍手,招回三名年轻男子,再十分有礼地弯腰行礼后,便离开了。
小胡子一直到这时候才有机会开口说话,他看着江凯晴,说道:“江小姐——”
“陈经理,”骆苡华却不打算给他多嘴的机会。“请让我们继续工作好吗?”
“是、是。”再不敢多说,小胡子连连弯腰之余,还主动将门带上。
江凯晴回座,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骆苡华没头没脑地说。
竖起耳朵,江凯晴答道:“没有。”
“噼哩啪啦的。”他接着说。
“我没听到,”她疑惑地倾着头。“是什么样的声音?”
“心碎的声音。”他喃喃低说。
“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只是想,那送礼的人知道你的反应一定很难过。”骆苡华提起精神说道。
“是吗?一个不认识的人,我需要负担他的情绪吗?”她有些不以为然。
骆苡华的耳朵却自动解读为——他难过关我屁事。
“那个人难过是我的错吗?我不认识他呀!我应该……我应该有拒绝的权利才是。” 江凯晴也在自言自语。
明知不该怪她,但骆苡华的心里有小小的怨,不过因为他是恢复力超强的人,再加上原本就觉得江凯晴应该不会收下,所以,没多久他又恢复正常了。
“为什么会认为是不认识的人送的,说不定是你未婚夫的心意。”他有点酸。
“不可能,”江凯晴笑了。“他不是那种人。”曾壬晏送她珠宝?除非天地异变。
那种人是哪种人?庸俗的人?无聊的人?骆苡华揣测着。
反正他既庸俗又无聊,唉!瞧他成了多没自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