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没疯!」这一闹,白骥舒更是明显的体力不支,说起话来也半带喘息。「她、明明不是——」
「你瞧!」路家华扳住他的脸。「你自己瞧!那眼、那鼻、那身形,明明就早你的妻子!骥舒,你清醒些吧!别让兄弟的担心。」他的声音转低。
他无力的躺回床榻,尤似自言自语的喃喃。
「我能证明的!让我睡一会,等我醒来,我能证明她……」
慢慢的,屋里又回复了平静,路家华看著白骥舒,确定他真的睡著之後,才松了口气站起身。
「你……」瞥见缩在一角的女人,他神色不悦道:「这阵子你还是别过来了,免得又刺激了他。」
她正巴不得如此,微一点头,她和许嬷嬷便相偕走出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祝念茗见四下无人才开口:「嬷嬷,你说,他是怎麽回事?」
「姑爷他——」许嬷嬷有些心虚。「会不会是知道——」
「别说!」祝念茗止住她。「我看不可能!他怎麽可能看得出?怕是烧昏了……」
她又扬起头道:「就是真看出我也不怕!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就算他死命咬住我,可有谁信?我与她实在长得一模一样,谁会信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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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後——
「还是不信我?」坐在床榻,白骥舒极其严肃道。
「不是不信……」路家华搔搔头。「实在是不知从何信起。我怎麽也看不出她们会是两个人——」
「你不是说过,哪这麽巧的?上回我回来,她什麽都忘了,这回我回来,她倒全记起!可中间那段她丝毫不记得。」白骥舒截断他的话。
「我是说过,但……」他语气一转。「你怎麽证明她们是两个人呢?我可是怎麽也看不出——」
「我看得出!」白骥舒激动道。「原先只道自己心情激荡,又离她有些远;可一把她拉近,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麽?」
「那感觉不对、味道不对,她分明不是我爱上的那个女人!」
「你就打算凭著‘感觉’跟‘味道’认人?」路家华微讽道。「你想说服谁啊?」
「还有,她们两个,一个眉角有道疤,那疤不显眼,但细看却看得出,另一个却没有。」白骥舒笑了。
「真的?!」路家华眼亮。
「再确定不过!」
夜里,当她陲著之後,他不知曾吻过那疤多少回,想著这伤是怎麽来的?和想她当时受了多少疼……
「真是两个人?!」路家华摩著下巴。「那她为什麽要搞这花样?而另一个现在又到哪儿去了?」
「这就是为什麽我非得找她的原因!我有把握,一定可以从她嘴里问出事情的真相。」
「骥舒,」路家华脑袋一转。「这事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那个曾与你做了近八个月夫妻的人,等於就是个陌生人。要真找著她之後,你要怎麽解决这一切?你可是个有妻室的人……」
「这些,就只有等知道事实真相之後再说了。」白骥舒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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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床榻,他带著路家华和白晋到西厢,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一小段路,居然就教他花了此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完。
白晋上前叩门,他自个则尽力平静自己的呼吸及紊乱心绪。
开门的是许嬷嬷,一看到姑爷亲自上门,她心里就有了底。
「才听说姑爷身体好了大半,小姐正想去探望姑爷呢——」
「何必劳烦她,我来看她不也一样。」白骥舒在椅上坐下,看看四周陌生的摆设,他闭了闭眼道:「怎麽家具全换了?」
「不能换吗?」祝念茗的声音由内室响起,只见她梳著高髻,身穿一件翠绿衣衫,身姿娉婷的步出内室。
「昨晚睡得可好?」
祝念茗没回答,倒是许嬷嬷开了口。
「还不是孩子夜里闹得凶,扰得小姐不得好睡。」
「孩子呢?」
「让奶娘抱到隔壁房去了。」
「把孩子抱来。」
许嬷嬷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最後还是乖乖将孩子抱来。
由许嬷嬷手中接过孩子,他双眼充满复杂神色的看著孩子,那眼中有不舍、有缠绵,像透过孩子在看著谁似的……
「许嬷嬷,这孩子的娘是谁?」
「姑爷,你别开玩笑了,」许嬷嬷勉强笑道。「孩子的娘不就站在你跟前吗?」
「你我都知道她不是。」他神色平静道:「孩子的娘是不是那个姓包的女子?」
平平淡淡一句话如一声轰天大雷,白骥舒不管众人的反应,他边逗著孩子边开口:「就是你那个脸被烧伤的远房亲戚,那个恰巧在去年年初进府,却在孩子出生後没几天就离府的远房亲戚。」
「姑、姑爷!」许嬷嬷结结巴巴。「你这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我是在开玩笑吗?」他淡淡一笑,抬头直视著她。「许嬷嬷,你也太看轻我了。我知道那与我同床共枕近八个月的女子,绝不是你家小姐。再仔细想,许多我从前看不清的事,如今都看清了。」
「姑爷,」许嬷嬷颤抖著声音道:「我家小姐明明是因为落水失了记忆才性情大变;如今好不容易想起从前种种,你怎能因此就说——」
「好,」白骥舒站起身,缓缓走到自始至终未发一语的祝念茗面前。「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许嬷嬷胸中大石才放下一半,白骥舒接著说出口的话却让她整颗心高高悬起。
八个月的日子她真记不得了,可你许嬷嬷不会不知。」
他腾出一双手缓缓抚著祝念茗的颊,有意忽视她明显的瑟缩及厌恶。
白骥舒柔声道:「你该知道,那段日子里,我们两人是如此恩爱,怎麽样也离不开彼此。」
他停了停,稍稍平静思绪。
「她忘了,但我没忘。许嬷嬷,我要找回我爱的那个人。从今天起,我要和我的妻子夜夜同房,我要和她时时刻刻不分,我想她总会想起——」
「不!」祝念茗克制不住的冒出一声惊呼。「你不能这麽对我!你明知道我不能忍受你——」碰我。
这话不需说出口,祝念茗和白骥舒两人自有默契。
「但我们曾是如此相爱啊!」他的声音更轻柔了。「只有日日夜夜缠绵,才能唤醒你沉睡的记忆——」
「我才没有什麽沉睡的记忆!」祝念茗冲口而出。「什麽恩爱、缠绵?!我不杲那贱妇,你不能用这种手段侮辱我!」
他脸上闪过一抹伤悲,随即换上一副冷硬面孔。
他低声道:「告诉我!她是谁!?」
「你管她是谁!」祝念茗伸手按著发疼的脑袋。「你要白家的後代、白家的香火,如今不是在你怀中了?!算了,就让一切回到从前吧。不管孩子是谁生的,总归是你的种……」她累极道。
「回到从前?!」白骥舒笑了,那笑里尽是苦涩。「你要我怎麽回去?!你将一个人从冷水里拉起,教他知道阳光的温暖,如今又要将他丢回水里!你说,他怎会愿意?」
「……说吧!你到底要什麽?」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
「我要知道她是谁,我要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我要知道她怎会答应替代你的身分,我要知道她——」
看著他脸上明显的焦躁渴切,祝念茗笑了。
「看来,你好像真迷上她了。同样的外表,你却迷上身分低下的那个,罢了!原本你们就合适,两人同样低贱——」
许嬷嬷急急捣住她的嘴。
「姑爷,你别听小姐说的!这事从头到尾我都清楚,小姐她确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
许嬷嬷点点头。
「姑爷大约还记得,去年上元,老太爷藉拍喜来吓唬我家小姐一事?」
白骥舒微一颔首。
「那事之後,小姐就和我提过要替您讨妾的事。她嘱咐我在外头多加注意,看有没有乖巧听话的女子,愿意给人做妾的——」
「说重点!」白骥舒不耐道。
「是!总之,遇到包嫣娘那天,我也是同以往一般准备出门,人在街上走著,却见身後有个影躲躲藏藏的跟著我。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我家小姐!」
「她叫包嫣娘?」
「那人长得同小姐一个样,只是形容枯瘦。我想世上人再相似,也不会相像得如同一人。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才想起我家小姐有个流落在外的同胞妹妹。」
「流落在外的同胞妹妹?!」众人惊讶的异口同声。
「说来,这包嫣娘也真可怜,从小就被人偷走,幸好那人还有一点良心,临死之前将她的身世告诉她。正好包嫣娘遭她丈夫抛弃,茫茫然不知何处去,知道自己身世之後,便打算来投奔小姐。」
「我问清这一切之後,深怕那张与小姐一模样的脸会吓坏别人,所以才出主意让她覆上面,以远房亲戚的身分带进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