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落水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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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受不了许嬷嬷聒噪,他稍稍闭了闭眼,按了按额头之後说:「既然她在发烧,我就不进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

  「这可不成!」许嬷嬷一听,连忙把房门推开。「姑爷好不容易才来,总得探探我家小姐。」她硬是将人推进屋里。「小姐她一定也希望能见见姑爷!」

  一想到妻子见到他时那副冰冷眼神,白骥舒心中便起了退缩之意;想要离开,偏许嬷嬷像颗大石般堵在门前。不得已,他只得硬著头皮走到床前。

  掀开粉色床幔,他看著床上的女人。见她仍然睡著,他松了口气,在床畔坐下。

  发现她睡得极不安稳,白骥舒不经意问道:「许嬷嬷,大夫看过之後是怎麽说的?」

  「大夫说,」许嬷嬷一双眼死盯著床上的女人,心里直要她翻动得更大力些。「等退烧之後就没什麽大碍了。」

  女人大概是浑身燥热得难受,两手一推,被子便离开了上身。

  白骥舒拉了被子想替她盖上,视线一触及她身子,整个人突地一僵——

  「许、许嬷嬷!」白骥舒发出像被呛著的声音。「你怎麽只让她穿件……」底衣!

  「我也没办法,小姐她直喊热嘛!」她说得无辜。

  他急忙将被子拉高到她颈项,两手紧按著被,以防她又因燥热挥了去。

  他嘴里忙喊著:「你还不快过来替她穿上衣服丫——」

  「唉呀,不行!」许嬷嬷像想到什麽似的推开了房门。「小姐的药多半好了,我得去替她端药。衣服的事就麻烦姑爷了!」

  「许嬷嬷——」他眼角瞥见个胖大影子跨出门去,回头一瞧,果然转眼间许嬷嬷已不见踪影。

  两人虽然结缡四年,他却连她的身子一次也没瞧过;每次总躲在被子里摸索燕好,所以方才的景象对他来说委实太过刺激。

  「这……这可怎麽办!」

  他一张睑热得发红,任凭她不断挣扎,但他压著被子的手却一刻不敢松,深怕一不小心又看到方才的情景。

  这一想,脑中又浮现她那一双透著红晕的臂膀、粉嫩白皙的肌肤……

  「天啊!白骥舒,你在胡思乱想些什麽!」他甩甩头,嘴里不禁喃喃。

  低头看著昏睡中的女人,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人低声下气说话。

  「你别动,求求你现在别动。」

  他深吸口气,手一松,回过身就要冲出门去;怎知道不知哪来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摆……

  「我……」他以为她人已经醒转,僵直著身子不敢回头,他清清喉咙道:「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是许嬷嬷她——」

  「救……我……」女人的声音细微嘶哑。「救……我……」

  「夫人,你怎麽了?」他微侧过身,敛目垂首道。

  没有回应,接著响起的是细小微弱的哭泣声。

  「怎麽了?」顾不得许多,白骥舒旋身坐到床前。这才发现她紧闭著眼,泪水却不住溢出眼眶。

  第一次看见妻子的泪水,他不禁心软。瞧她还抓著他衣摆,他尽量轻柔的板开她手指,将她的手摆床边。才要离开,她就像害怕什麽似的又紧紧抓住了他,怎麽样也不肯放手。

  「救……我……」慢慢的,那双漾著泪水的杏眼微微睁开,艳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轻动著。「我不……要……死……」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麽触动了他的心弦……是偎著他的细白小手或是她满眼的祈求及害怕,或是她那恋著他,彷佛他是她唯一支柱的脆弱模样?

  他只知道,他不再顾忌会瞧见她的身子,甚至不在意她清醒之後会拿怎样的眼神看她。

  他用另一只空著的手笨拙的拍拍她,轻声安抚道:「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那侵扰了她一日一夜的恶梦中,她终於寻见了一支粗壮木头,一支可以托着她,让她不至失足沉溺水中的唯一依靠……

  她的眼,终於放心的合上。

  感觉到紧抓著他的手略松了些,他原先皱紧的眉头也不禁一松……他重新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後坐在床边,以一种自己也分辨不出的心情,细细看著他的妻子。

  话说另一侧厢房内,许嬷嬷正对覆著脸固的祝念茗大声吹嘘著自己的计谋。

  「……我一望见姑爷朝这儿来,就连忙扒下包嫣娘的外衣,然後替她盖上被子。果然姑爷一见她只著底衣的样,整个人都呆了!」她端起茶水轻啜一口。「之後我就急急告退……没有我在那儿打扰,我敢打包票!姑爷一定是迫不及待……」未了她还发出阵阵诡异笑声。

  「想到那两人正在做的事,祝念茗就觉得全身冒鸡皮疙瘩。

  「别再提那种肮脏事!你说,明天我们该怎麽做……」

  ··························

  昨儿个很晚才回房,一早醒来略作梳洗之後,白骥舒如同往常一般到书房处理生意上的杂事。

  正当他开始研究起各货铺情况时,门外却突然传来管家白晋略显焦急的声音——「你别这样乱闯!」

  许嬷嬷的大嗓门如雷般响起。「要不是小姐出事!我也不会这麽急生生跑来。」她索性拉直喉咙大喊:「姑爷、姑爷!你快出来呀!小姐她——」

  「怎麽了?」白骥舒推开房门。

  一见正主儿出现,许嬷嬷忙两手一扬扑到他跟前。

  「姑爷呀!小姐她不知怎的居然不识得我了!我要端药给她吃,她却避著我;还直说她不认得我、不知道我是谁!老奴实在是六神无主,不知该怎麽办好,不得已才来打扰姑爷……」

  白骥舒听了眉一皱,他转头对白晋交代:「快请大夫来。」

  说完,他迳自匆忙往妻子居住的院落走去。

  许嬷嬷嘴角浮现个诡计得逞的笑,抱著看好戏的心情,她尾随著跨进房。

  包嫣娘瑟缩在床角,双手抓著被子盖住自己,一双掩不住恐惧的眼,半显昏沉的看著房门口高大的身影。

  「夫人?」白骥舒小心翼翼的靠近她。

  「你——你叫我什麽?你是谁?你识得我吗?」她颤抖的说。

  这是怎麽回事?

  白骥舒仔细瞧她。「夫人,你不认得我了吗?」

  包嫣娘正要摇头,可头一摆,就疼得她闭眼、咬牙。

  「你没事吧?」白骥舒担心的走近一步。

  「没、没事!你别过来!」包嫣娘整个人吓得更往床角缩。

  「好,我不过去。」他率性拉张椅子坐下,尽量放柔了口气道:「我是你的丈夫。你现在生了病,所以脑袋有些迷糊;我已经教人请大夫过来,你别怕、别担心。」

  像是被他的语气催眠了,包嫣娘呆了半晌之後才道:「你——是我丈夫?」

  「是。」他点点头。「我们成亲四年了。」

  「四年……」她闭上眼像是要回避他的视线。「我什麽也记不得……」

  看著她的模样,他几乎要怀疑起她的身分。

  她真是他的妻子吗?那个从来没拿正眼瞧过他的妻子?她也会有害怕无措、心慌脆弱的一面吗?

  「我……」

  他见她张嘴像是要说什麽,却突地睑色一白,纤细的手指举起按住了额。

  「怎麽了?头很疼吗?」

  白骥舒的语气有掩不住的担心。他回过头看向许嬷嬷,正想要她去催大夫时,白晋已领著白发白须的陈大夫匆匆赶来。

  一见到大夫,他才松了口气,站起身轻声对妻子道:「大夫来了,你别紧张,让大夫仔细替你瞧瞧!」

  大夫在床前坐下,先是替她把把脉,接著又看看她脸色,之後便对站在一旁的白骥舒道:「夫人除了受点风寒之外,我瞧不出她有什麽问题。大概是落水时受到了惊吓,我开点安神的药方,或许吃了之後情况会有些改善。」

  白骥舒点点头道.二「陈大夫,不知道她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多久?」

  「这……没个准的!有人一两天之後便好,有人就这麽过一辈子;其实只要你们好好教她,对她有耐性些,这病应该不成问题才是。」大夫抚抚胡子。

  让白晋送走了大夫,打发佣人去拿药之後,他慢慢在床沿坐下。

  「你都听到了吧!或许一觉醒来之後,你什麽又都记得了。」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失落,他勉强笑笑道:「就算想不起来,我也会让人好好教你,你就放宽心。」

  包嫣娘没再说话,不过原本紧绷的身子倒是松了些。

  「许嬷嬷,」白骥舒将门旁妇人唤来。「你就将一切说予她听,她从前的事你最清楚。」

  怕她又畏惧起来,他柔声对她说:「这是许嬷嬷,从小她就伴著你长大,有什麽不懂的事你就问她。」

  包嫣娘的头微微一点,一双美眸还是既慌又惧。

  再次叮咛了许嬷嬷之後,白骥舒便起身往房门口走去,才走到门边,却突然听到身後传来一声闷哼。

  「怎麽了?」他回头。

  「没,」包嫣娘两手紧抓著被子,杏眼里还泛著泪珠。「你什麽时候再有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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