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雅呢?"若薇细声问道。"我们要把她留在这里吗?"
蓝道沉思地打量那女孩,她感到一阵紧张,泪汪汪的眼眸深暗且充满希望。
"你能当小姐的伴从吗?"他问道。"无论她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照办?"
美雅拼命点头。"我会的,先生!我还会学说英语!"
"我很感激你愿意做这种牺牲。"蓝道说道,忽然笑了。
"那么她可以和我们一起到城堡去了?"若薇问道。
"只要她是个守诺言的人。"他饶富深意地答道,语气中有强烈的暗示,他和美雅交换了目光,若薇感到莫名其妙。为了不让她担心,蓝道决定不把有人闯进来的事告诉她。至于酒中被人下了鸦片的事情,他只说是小偷打算把他们俩迷昏以后进来偷东西,那是盗匪的惯用伎俩,若薇也就没再深究了。
"是的,先生。"小女侍喃喃答应。
"那就准备明天上路吧。"
美雅高兴地叫了一声,跑出房间。
"谢谢你,"若薇说道,并用困惑的感激眼神望着蓝道。"可是你说——"
"你还是睡一会儿吧,"他打断她,又用手帕去拭她的脸。"你要多休息,吃得像村姑那么多,然后才可以把你的衣服撑起来。"
若薇淡淡一笑。"你喜欢看臃肿的女人吗?"
他用指尖温柔地划过她的颧骨。"我喜欢你从前的样子。"蓝道回答,又用手帕替她抹了一次脸。
在最后一丝泪痕也拭去以后,若薇往他身上磨蹭,寻找更多的舒适,将柔软的面颊贴向他满是胡渣的下巴,没想到他却松开手臂。
蓝道是不是在生她的气?若薇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他脸上却一无表情。这时她才想到,自从她醒来以后,他对她的态度就一直像个兄长——亲切,但却是完全柏拉图式的。在她经过这一场折磨以后,他是否可能认为她毫无吸引力了?如果这样,倒也不能怪他。或许他的欲望已经消失了——她已不再新鲜。她困惑地垂下眼睫,乖乖在被窝里躺好。
"到城堡会会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她问道。"我知道你不喜欢——"
"再在这里多待一天,我才会觉得不舒服。"蓝道说道,替她弄枕头。"我已经厌倦了客栈和旅馆了。我几乎忘了在比两个房间大的地方生活是什么滋味。我也好几个礼拜没骑过马了——"
"那你的生意怎么办?"
"我已经指定一个经理人,暂时替我处理一阵子。我和他连络不会有困难。"
"那巴黎的会议呢?"她睡意朦胧地问道。
"那可以等。"
"还有贝于——"
"他也可以等。"
"蓝道……我们什么时候回英国?"她低语,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等我决定要回去的时候再回去。"他厉声说道,使她不敢再问。回英国代表着太多的不确定。等他们回到伦敦,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会变成如何。但在法国他有把握她是他的,而且她绝对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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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求求你,告诉我是或否;
若你不要我,那就告诉我;
我无法再逗留,
也不会再等着看脸色行事,
如果你要我说出来;
那么我就是你的,不然我还是我。
——汤玛斯·席普曼
"我从未看过这么安详的景色,"若薇说道,望着车窗外宽阔碧蓝的罗亚尔河。"根据我在地理课留下的印象,我本来以为它会比较汹涌澎湃的。"蓝道也转头去看个分明。
"罗亚尔河会随着地方而改变,"他说道,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使他的眼眸泛出金光。"在南特,它就像塞纳河一样,河面挤满了过往船只……在奥尔良它又是一条只有数尺深的平静小溪,等你开始相信罗亚尔河是一条静谧柔顺的河流,它又开始发怒了。"蓝道撇着嘴补充了一句:"它就和女人一样难以捉摸。"
"你的意思是指和男人一样反覆无常罢。"她立刻回嘴,不知他是否在开她玩笑。蓝道笑了,看她的脾气有恢复的迹象,觉得颇欣慰。最近他很喜欢逗她,就像逗猫一样。然后得到小小爪子的反击。美雅坐在他们对面,假装视而不见。
"多变,"美雅说道。"罗亚尔河是无从预料的——它有时会使葡萄园和山谷泛滥成灾……有些没知识的农夫认为这是来自上帝的惩罚。靠近海口的时候,河就变宽、变深了,我不太喜欢。不过它在土伦的时候具有皇家气派,贵族风采——它流经城堡,还有森林……今年河水好像不多,你不……"女孩发现蓝道用估量的眼光盯着她时,立刻住口了。若薇只露出有点讶异的样子。
"美雅,"蓝道缓缓说道。"对一个女侍而言,你真可说是见多识广了。"
女孩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我跟着尼洛走遍了法国。"
美雅确实是个有趣的谜,她的才华和能力远超过年龄和出身。她不仅能读能写,而且思路敏捷,常识丰富。
"美雅,你家在哪里?你在何处出生的?"若薇问道。
女孩摇摇头。"我不知道,尼洛说他也不记得了。有一年我们在土伦待了很久,我想你也可以说我是来自土伦。"
"你在那里做什么呢?"若薇含笑问道,女孩耸耸肩。
"什么都做,小姐。我什么都会做。"美雅霎时粲然一笑,表示她认为这世界大体上说来还是个快乐的所在。接着她又回头望着窗外。
"这我绝不怀疑。"若薇向旁边的蓝道表示,他露齿笑笑表示同意。
"只要你喜欢她就好了,吾爱。"
这种亲呢的称呼毫无意义,但仍然轻易地激起了她的反应。他从前也这么叫过她一次,那是在极度激情的时刻。从他唇间吐出的这两个字好温柔,像爱抚般渗入她的毛孔。若薇躺进他臂弯,享受这份亲近。
他们逐渐接近邓戈领地,丰沃的绿色大地开始柔和的起伏,道路不再与罗亚尔河并行。一幢黑影打破了地平线,蓝道微微紧张起来。
"那就是邓戈堡。"他说道,美雅立刻跳到窗边,手指攀着边缘。城堡被巨墙和圆形高塔所包围,还有一条上面架了桥的护城河。护城河已经淤浅,没什么实用价值,仅能发挥装饰作用。树木、开花的长春藤和一蓬蓬的白玫瑰在墙边懒洋洋地随风摇曳。
"天啊!这里究竟有多少座塔?"若薇问道,隔着半开的铁门,她没办法看清楚。
"八座。"蓝道说道,伸出一条手臂横搭在窗沿上,以免马车在门前停下时,她会往前仆跌。
"小姐,看那道门!"美雅叫道,若薇往前倾身。蓝道抽回手臂时,手背无意间扫过她的乳房。两人随即僵住不动,迫切的欲望毫不留情地冲刷过蓝道,他用力吸了口气,无法自制地想要她,心中充满两人缠绵的景象,他的嘴唇发干。
若薇感到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混乱了,脉搏又重又快,仿佛血液已变成融化的银液。若薇羞红了睑,不顾一切地集中视线望向窗外。
"看什么,美雅?"她喃喃说道。
"看邓戈家的纹章呀!"年轻女孩兴奋地答道。"就刻在门上——-一个年轻男子手中拿着一张盾……还有一朵蔷薇。"
"蔷薇?"若薇重复道,她知道蓝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可是那不是皇家的标帜吗?"
"邓家和皇室有点渊源,"他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十二世纪的时候,安朱的杰佛瑞取了英国亨利一世的女儿,他们的儿子就是后来的亨利二世。一四〇〇年代,安朱的何尼把女儿嫁给了亨利六世——"
若薇满怀感激地接下这个话头,她急着想用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可是我不明白,"她插嘴。"为什么和几个亨利的后裔结婚,就能让邓家在纹章上画蔷薇。"
他的视线自她灵动的蓝眸移至她起伏有致的唇线,一时之间蓝道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饥渴地渴望一个女人的身体、爱抚和甜蜜。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集中精神继续。
"那朵蔷薇是从战争中赢来的。十五世纪中,安朱的菲力浦为了争夺统治不列塔尼的权力,打败了两个强大的家族。就算这还不足以让他采用皇家的蔷薇标帜,战争后他娶了一位十六岁的少女。一位英国新娘——名叫薇蓉。大家都叫她英国蔷薇,听说他把她看得比什么都珍贵。"
马车驶进大门,开始在堡内的车道上奔驰,若薇急急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
"柏家的纹章又是什么样子呢?"她问道。
"一面盾、一头狼和一棵桦树,所以蓝道在柏家是个很普通的名字,长子通常都叫这个名字。它的意思是狼盾……带着这副盾牌可以使战士所向披靡。"若薇的脸虽然背着他,不过仍然感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所以柏家人向来有把握能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