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一怔之后想到他侮辱了心目中的偶像,纷纷怒喝道:“胡说八道!你定是嫉妒盟主!”
“他八成不认识盟主,咱们别被他给骗了!”
突然,那姓朱的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怒目相对,“你把刚刚的话收回去,不然别怪我对你无礼了。”手中刀一横,顷刻便要动手,掌柜的见状,赶紧上前来劝。
那女子叹了口气:“潼哥,旁人要说啥,便随他们说去吧!柔儿只当是马耳东风,根本不会往心里去。”深情的眼睛幽幽地凝着他,想起自己十年默默跟随,也早不盼着他将自己放在心上了,但听他为自己仗义执言时,芳心又不禁充满喜悦。
“你放心,我又怎会跟不自量力的人计较?”他潇洒一笑,夹了菜给她。
今天的他心情似乎特别愉悦,但查柔看在眼里却反而特别伤心难过。
那姓朱的见对方不理自己,尴尬当场下不了台,一时老羞成怒,大吼一声,大刀一挥砍了过去。
那掌柜的当场吓得魂不附体,却见那俊朗男子手中竹筷轻轻点在刀背上,他浑身一震,退了好几大步,最后绊着了桌椅坐倒在地,刀子也拿不稳地掉离手中,一时间骇得魂飞了一半。
他们两人却似没事发生,照常用餐。
一声娇笑打破了僵局,一个模样俏丽的十八、九岁姑娘莲步轻移走来,柳眉风眼、体态曼妙,眉宇间洋溢着活泼大胆,“无知蠢猪,连寒盟主跟查柔姑娘都认不出来,还当啥江湖人?干脆回家乡种菜耕田好了。”
此言一出,群情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江湖中天神一般的传奇人物居然会在这普通的客栈中与他们一起吃饭用菜,他们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一个敢过来打扰。
“姑娘眼力不错,可惜话太多。”寒潼瞧了她一眼,淡淡开口。
“小女子方华,久仰寒公子大名,我可等了你好多天了,今天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盈盈揖礼,眼眸流转,说不出的媚态动人,客栈中大都是男宾客,一时瞧得移不开眼了。
“你寻我做啥?”寒潼挑挑眉,露出了俊朗无匹的笑容,方华瞧得心儿怦怦直跳。
“方华虽是蒲柳之质,然蒙天下豪杰错爱,选人天下十大美人之一。方华自幼便仰慕寒大哥,此次出来便是要如查姐姐这般,随身伺候着你的饮食起居,就算寒大哥嫌弃,方华也要赖着不走啦!”这话从一个美丽少女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惊世骇俗,只觉寒潼委实艳福不浅,他这武林盟主根本连开口都不必,就会有大美人投怀送抱了。
寒潼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你若要像我柔妹这般,就一起坐下来共饮一杯吧!寒潼这几日解决了心头大事,就算是只见过一面的朋友,也要好好和她喝一杯。来,坐。”
方华依言贴着寒潼身侧坐下。众人只觉这女子委实大胆又直接,又见她纤纤玉手端起杯子便喂寒潼喝,寒潼也是豪气,一饮而尽。
查柔神色淡然,早习以为常。这些年来,多少女子含蓄地、直接地表达对他的爱意,他总是这般与她们说说笑笑,但谁也绑不住他的心。愿意等他的,空白让时光流逝;等不了的就嫁了人,心中永远也忘不了曾经遇过、爱过这个男人。这方华就如众多美貌自信的佳人一般,以为凭借着颠倒众生的外貌便能得到他的心,然而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柔妹,潼哥敬你一杯。”寒潼举起杯子对查柔笑道,“十年前潼哥为了查兄的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行尸走肉地活了这么多年,也害得你耽误了这许多年的大好青春。但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潼哥也不说你,今日这一杯水酒,就当是你为潼哥饯行,咱们就此别过。”
查柔眼圈儿一红,端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强颜露出笑容,“潼哥,就算再重来一次,柔儿还是会选择一样的路,能陪着你十年,柔儿已经由衷感激了。”
方华看着这两人对饮,心中疑惑大起,为何要饯行?寒潼要去哪儿?不过她没有机会继续疑惑,因为寒潼已经站起身抱拳道:“一切保重。”说罢便转身而出。
查柔流着眼泪瞧着那心爱的背影渐行渐远。方华焦急地拉起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快追过去啊,要是他走远了,还上哪儿找他去?”
“你如果想跟去看,那咱们就跟去看看吧!可是谁也阻止不了他的,再陪他一程也好……”查柔喃喃地说,由着方华将她拉着走。
角落里,一个鬼魂般的白影轻飘飘、不着痕迹地的从窗口飞跃了出去,霎时没了踪影。瞥见的人冷不防地打了个冷颤,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
寒潼来到江边,踩在大石上,从怀中取出一双女子的绣花鞋摆在一旁,狂风猎猎振衣响,江水波涛滚滚,一泄千里。他的眼神深邃,凝在不知名的远方,脸上没有笑容,淡淡的悲戚中似乎带着解脱的快意。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远处草丛中躲着两个女子,只是静静地凝立风中,宛如欲乘风归去。
“宓儿——”他朝着江面用尽气力放声呼喊,“我有多么想你,你可知道吗?”
方华想说话,却被查柔给捂住了嘴,只见她神色缥缈,轻轻地说道:“我们只能看着,谁也不能去打扰他,如果你有一丝的慈悲,就随他去吧!”
“宓儿,或许你尸骨早寒,我却连你白骨在何方都不知道。你够狠心,但你也成功了,教我生不如死、日夜痛苦地活了十年,我对你的责任终于了了,你该不会气恼我了吧?”寒潼拿出霜虹剑,大声喊道:“我寒潼指天发誓,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寻到你,生生世世永不再分离!”
查柔满脸泪痕,方华却是一脸惨白。眼见他拔剑出鞘,淡青色的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的光影,方华想冲出去阻止,却被查柔紧紧抱住,而她自己不忍再看,撇过了头。
寒潼噙着一丝笑意,手腕一转,挥剑往脖子上抹去。这时候方华也已闭上了眼睛。
睁开双眼时,没想到寒潼还好端端的站在大石上,几步之外却多了个轻飘飘鬼魂似的白衣人影,手拿寒潼的霜虹剑,头顶圆帽薄纱遮面,瞧不清楚相貌。方华打了个冷颤,突然感觉到一股鬼气,只怕那是个女鬼吧?因为不会有人拥有这种飘忽、脚不着地似的身形。
“你这又是何苦?”清清冷冷的语调仿佛叹息,更似低吟。
寒潼听到这声音胸口剧震,眼睛直盯着对方。是她吗?不!不可能的。“你是谁?”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摘下你的面纱!”
狂风吹起一角,露出了她雪白姣好的下巴,寒潼激动得眼泛血丝,一时无法呼吸。但见她手臂轻抬,揭下了顶戴,露出了清丽脱俗、淡雅若仙的绝世娇颜,赫然竟是孟清宓!
十年的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看起来顶多是二十二、三岁模样,一时之间天地仿佛失去了颜色,而她仍是那淡淡的神色,只是眉宇间的黑气已然散去。
“你的毒……好了?”
听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关心自己,孟清宓眼中透出温柔的神色,微微一笑,“大概吧!”
寒潼走近她,突然紧紧地抱住她。温热柔软的身躯是真实的吗?或者又是他在做梦?
“你好狠!你的心怎能这么狠?!”他是怨恨、是控诉,更是苦楚,可是抱着这个温暖熟悉的身躯,十年的痛苦绝望仿佛都化作尘烟消失了,就似从未存在。
孟清宓轻轻拥住他,“这儿是你赠我霜虹宝剑的地方吧!寒潼,你打我、骂我吧,是我对不住你。”这个怀抱让她想了十年,就算他将她抱紧得不能呼吸,她也不想离开。
寒潼轻轻移开,俯首看着她:“你练成紫氲神功了?”难怪她会狠心抛开他十年,原来她已经无情无爱、无欲无求了!这结果幸中带着悲,她心中永远也不会有他了。
她微笑轻轻摇头:“打从十五年前在这里被一个无赖一吻定情后,就注定我这辈子永远也练不成紫氲神功的最后一关了。”她的眼中带着温柔深情,神态仍是以前的孟清宓。
寒潼抽了口气,猛然低头吻住了那两瓣柔软樱唇。孟清宓轻启贝齿,让他火热的舌探人,狂烈的情潮霎时如滔滔江水般涌来。她轻吟着,软软地偎在他怀中,眼眸交缠才发现十年分隔,人虽然相距千里,但心却没有一刻分离。寒潼横抱起她,脸漾着俊朗潇洒的笑,眼中的欲望更是直接地传递。孟清宓双颊微红,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地一笑,这次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因为不管何处,她都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