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寻心下了然,这些事情她不早都明白了?从他以前所说过的话,就可以了解了不是吗?他为何要一再声明呢?
嫌她的心不够支离破碎吗?
没有察觉到秋寻的心绪,书白只想把心里所想的话倾泄而出。
“但我却错估了一件事。”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错估了这桩婚事真正的决策者。”
“决策者?”
秋寻不明了那是什么意思。
书白看着她,说道:“姚夏磊。”
“……二……二哥?”秋寻一怔。
“是的,你二哥。”书白的双手搭上她的肩膊,肯定地点头答道。“是你的二哥夏磊先认识了我,他才会去向我爹提亲,当时的我却被愤怒给逼疯了,全然不曾考虑到夏磊的想法。”
“想法?”
“我第一次与夏磊认识是在大任的画廊,那之后虽然往来不是很密切,却觉得跟他很谈得来,只是之后,他的言辞间偶尔会出现有关你的事……”
“我?”秋寻有些惊讶。
“是的。”书白点点头。“他似乎挺在意我想不想成亲的事,初时不觉得,但到后来就有些不快了,所以……”顿了顿,他没再说下去,秋寻却心下了然而陷人自己的思考之中。
她从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一桩缘由,不只是夏磊二哥不曾提起,就连成亲之后也是第一次听书白说,如此一来,心下更添几分了然。
“所以你就疏远了二哥,没想到他仍旧上门提亲了,对不对?”秋寻替书白将话接续下去。
“你这么说也对。”书白无意否认。
毕竟过去的事都已经发生了。
秋寻闻言,有些难受,不过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二哥。
夏磊究竟有没有看错人?她最初的信赖到今天的局面,原来夏磊是始作涌者?
书白定定瞧着秋寻木然的表情,似在思虑些什么,正想开口,地却突然说话了。
“你现在还在怪我二哥吗?”秋寻忽道。
“那已经不是问题了。”书白道。
夏磊将最珍视的妹妹交到他手上,他却这么无情地伤害她的心,如今,虽然他已醒悟过来,却开始缺乏信心了。
秋寻的好,他配得上吗?在自己曾那样的对待她之后,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什么保障她一生一世幸福的话吗?
可以吗?
“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过去的错误已经造成了,我无法改变,但未来,你可以选择,决定该怎么走下去。”让秋寻自己想如何处置这桩婚姻,是最好的方法吧?书白想。
“选择?这是什么意思?”秋寻道。“不要让我猜,书白,我不是聪明人,请你说清楚。”
“你不会不懂的。”书白背对过她,像说出这番话需要很大的决断般。“我想我们的协议还在吧?”
“协议……?”什么协议?秋寻先是顿了会后忽地明白。“协议?!你的意思是………”书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在他们已经……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之后,又要跟她离婚吗?
他想当作那回事没有发生过?!
就算秋寻之前对书白的要求是多么忍让和开明,这一次,她却是真真正正地发怒了!
再怎么样,书白也不能这么对她!
“你别误会。”书白却好似早料到她会什么想法,还不待秋寻开口,便又说道。“我没有任何想侮辱你的意思。”
“那你会是什么意思?”秋寻却再也不想听他条理分明、头头是道的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倒是告诉我啊?!你是什么意思?”她不容得书白背对着自己,便绕到他身前去看着他。
“你不要这桩婚姻,我起先也同意你了,你要了我,我也……”她哽咽了下,又道:“你怎么可以在事后对我说这种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吗?”
“秋寻……”书白唤她,想让她的心绪平稳下来,只因秋寻真的误会了!“听我说……”
“你才该听我说!”秋寻愤道。“一直以来都是你的声音,难道我必须绝对无声、绝对顺从吗?”
“……”书白语塞地看着她,心底陡然被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冲击着,使他只能就这么看着她,却回答不出半个字。
秋寻一直都是和善、笑脸迎人的,与她在一起,时间的流动总是缓慢,只因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般温缓轻柔,就算说话,也都是秀秀气气,鲜少有大声的时候,但今天……?
她什么时候变了?紧蹙的眉取代了总是微笑的脸,语气也不再如同从前那般平稳,她的表情看来那么迫切、那么委屈、那么……不快乐?!
这一切都是他刘书白造成的不是吗?他竟有办法让姚家的掌上明珠失去温润泽辉,变成一个丝毫不快乐的女人?!
只听得秋寻又道:“我不会再继续等下去了。”她忽地转身往房里头走去,书白一愣,忙跨步追上前。
“你要去哪?”
秋寻不看他。“你不是希望我走吗?我决定如你所愿了!”
“等等!”书白想也不想就马上抓住她手腕。“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秋寻闻言,恼怒地回首看了书白一眼。“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要我决定是否要这桩婚姻,我不是已经作了选择了?”她走,这总行了吧?!刘书白从头到尾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们已为了这件事争执过一次,为什么旧戏还要一再上演?
“我会阻止你,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在冷静、理智的情况下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书白迫切地解释着。“我不是逼你,秋寻,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委屈。”
“委屈?”他竟还会有这么‘体贴’的想法?那她岂不还要反过来感谢刘书白了?
“我一点也不委屈,你给了我选择权,我也已经作出决定,你不该尊重我吗?这不就是所谓的民主、所谓的自由?”
刘书白闻言,不由错愕了半晌!他的妻子,竟然晓得用他所崇仰的思想来反驳他?!
更可笑的是,他还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
“你不用因此觉得内疚。”秋寻的口气十分冷硬。“反正我早已习惯身为你刘书白妻子所该有的待遇,现在有机会结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看开了,再不要像一般女子一样,整天满心满意的就是祈求丈夫浪子回头,她已经成熟了、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对婚姻抱有崇高理想的小姑娘了!
仅止片刻,秋寻忽不知哪来的领会,她决定回姚家去。
谁都不能阻止她,除非书白。
但她知道书白这次,是不会伸出手来的。
因为他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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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寻回到姚家,最吃惊的人莫过于姚师甫夫妇了。
见她身着朴素,手上拎着一只小藤箱,面色不佳地由外头让人领进来,原本坐在大厅上喝茶,顺便与妻子话家常的姚师甫一见到她,霎时由椅子上站起身来。
“秋寻?!”姚师甫唤了一声,秋寻的母亲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女儿的突然归来,忙快步上前。
“你怎么回来了?!”
早知道家人会有这种反应,秋寻却只是露出个有些疲惫的微笑,什么都没有说。
姚师甫见状有异,便走到女儿身后,对着外头的方向望了望。“就你一个?没别的人了?”
秋寻未答,母亲便已然开口。“我的心肝儿,你怎么瘦了一圈?刘家人对你不好么?”怜惜地看着女儿的手,姚母心疼极了,这自小捧在掌心上呵护长大的娇娇女,怎么才嫁了人没多久,眉宇间就失去了那股纯然的天真,反而郁郁寡欢呢?
秋寻面对母亲的问题,倒是答得很快。
“娘放心,我在刘家,公公婆婆都很疼我。”
“既然疼你,怎会让你一个人回来?”姚师甫皱着眉回过身来,语调低沉而疑惑地问。
他太了解他的孩子了,一个女孩儿嫁出了门,
除了逢年过节或是重大的婚丧喜庆需要人手、祝贺以外,其他的时间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
否则外头的人便会认定是男方的错,说些要不是男方对待媳妇不好,否则媳妇也不会回娘家告状之类的闲话。不管是哪个家庭,只要传出这种风声,对那户人家的面子声誉总是有所影响,秋寻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但她明明知道,却还是回到姚家来,或许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想着事情的严重性,姚师甫皱起了眉头。
“寻儿,你先和阿思进房整理整理,待会儿再到小偏厅等我和你娘,这儿不好说话。”姚师甫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已开始盘算着对策,待得女儿身影甫自门口消失,他立刻便唤来了长工。
“去把二少爷找回来。”
“老爷?”秋寻的娘一脸忧心仲仲。“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听寻儿说,我怎会晓得?”姚师甫道。
“我这派人去把夏磊叫回来,就是要他亲自上刘家去探探消息。”